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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上)(90)

作者:宁远 时间:2018-06-22 19:22 标签:强强 豪门世家 乔装改扮

  晏业琢磨了片刻道:“原来她是想要以李延意换出骁氏。”
  “没错。这个小娘子胆子很大想法也多,或许是个干大事的人。”谢扶宸把帕子放下,晏业见他抹过汗之后肤色依旧白皙, 并未抹粉, 谢公当真天生丽质。自百年前起大聿的风气便是以阴柔为美, 无论男女都喜好打扮, 男子搽脂抹粉的不在少数,这也是大聿武将日渐稀少的原因之一。晏业年幼之时便被谢扶宸收养,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扶宸除了脸上多了几道皱纹之外,俊俏的容貌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连皮肤都是十年如一日的皙白透亮,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晏业还沉浸在谢扶宸的美貌之中,谢扶宸道:“你将阿歆的家书整理几封给她。若是她能够将李延意绑来也好。死了不过是一具尸体,而活着,则能有更多作用。”
  晏业道:“是!”
  很快便收到谢家送来的密信,谢扶宸答应了她以李延意来交换阿母,并给了阿歆的手书,甄文君连夜模仿阿歆的字迹写了一封信约李延意单独见面。
  甄文君下了很多功夫在这封仿信上,她知道阿歆和李延意之间有些芥蒂,阿歆她亲生父亲谢扶宸和李延意是你死我活的对立政敌,可说到底两人斩不断的关系还是比一般人亲密不少,李延意不可能不熟悉阿歆的笔迹。想要将她引出来必须下苦功。
  信送出之后甄文君还是忐忑的,不知道是否有破绽,万一李延意不上当的话她必须另外再想办法,而她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
  无论李延意来不来她都必须提前准备,她不可能自个儿动手,绝不能露面。此事能成的话虽不是最好的结果,但能够换出阿母对她而言也是梦寐以求。如今她对卫庭煦已经没有留恋,接回阿母之后便带阿母离开汝宁,找一处人少的小镇好好为阿母调养;若是绑架之事出了什么岔子的话李延意必定恼怒,全力调查此事,若不提前准备恐怕会被李延意轻松揪出来。
  只要她不露面藏在幕后,一切安排详尽的话她有信心躲过李延意的追查。
  在约定见面之前的十二个时辰,借着散播谣言的机会,甄文君一直在外奔忙,实则是在筹备绑架一事。
  既然要把这张脸藏住,那便是在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以真实的模样见人。
  她向林阅打听到了汝宁黑市所在,她需要一张真正的人皮。
  林阅知道她一直在为长公主办事,这小娘子剑走偏锋想到的主意非同寻常,如今要打听黑市也不奇怪。要不是林阅伤还未好他一定热情地亲自带她去,不过如今情况只好画张地图让她自己去了。
  幸好林阅身子骨弱,被踢了一脚得趴半个月,不然甄文君还真要好好想想如何甩掉这块狗皮膏药。
  到了黑市,甄文君买了一堆可解毒的稀有草药,留下自己的模样,好让李延意怀疑追查时也有个证人证明她是在为李延意采购府中用度。买完了草药后才真正进行她的计划。
  她需要一张人皮来易容。
  越氏阿椒是易容高手,她曾经套着一张人皮面具潜伏在戏班子里多日,甄文君都没能发现她。阿椒的易容术也曾经传授给甄文君,她说过,想要制作一张自然、不被人怀疑的面具,最好的材料便是真的人皮,最好是刚死不久的人整张面皮。自个儿去坟地里挖也行,去黑市买也有货,且越大的城镇里黑市越大,卖人皮的几率就越高。
  甄文君是不太想做挖人坟墓这种缺德又恶心的事儿,正好在汝宁,汝宁乃是大聿的京师,黑市也该够大。
  当她来到黑市时发现这儿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得多。从最繁华的东市东南角的窄巷口进去走十步,推开墙上的一块暗红色的砖后暗墙便会开启,展露在她眼前的是另一个可以与东市的繁华比肩的大市集。
  递了林阅给的通关竹牌,守在门口的两个人分别看了竹牌一眼又看了看甄文君,沉着一张脸让她进去。
  巨大的木门开启,甄文君踏入黑市,这儿和正常的市集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售卖的东西是不会在市面上流通的,且售价极其昂贵。这儿所有的待售物件都是供给皇亲国戚玩乐,其他的布衣百姓即便是再有钱的富商都无法进入。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两个守门护卫会多看甄文君一眼的原因。
  甄文君买完药之后悄悄地挑了张人皮、一副吹箭和一把仙萝梅花枝。就这三样物件花了一千多两,光是人皮就一千二,痛得她心在滴血。早知道有今天,当时就不该把银票都给灵璧。
  除了这三样装备之外还需要一个最重要的药物,若是没这小小一瓶赛麻沸,她的计划也无法实施。
  赛麻沸乃是步阶独门研制的麻痹圣物,先前在南崖的时候他便是用赛麻沸让无数人吃了闷亏。步阶一直和她保持书信往来,除了跟她交代宿渡那五万顷薄田的合土耕种的情况外,还给她寄来了仅剩的一小瓶赛麻沸。步阶曾经在大聿当过谋士,也听说过怀琛府是什么地方,此人相当聪明且妥帖,知道甄文君在怀琛府内,也就想到她如今肯定被卷入了政斗之中,寄来的赛麻沸正是让她保命用的。
  甄文君感慨,步阶若是知道赛麻沸没用在保命上而是被用在害人上,不知道会是何心情。
  买完了东西制备好了一切,甄文君找了一家安静的客栈,将这张人皮仔仔细细地画好,贴在了脸上。
  铜镜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虽然看上去还是带着点儿死人的气息,没有阿椒的易容术那么高超自然,却也够用了。之后她把吹箭的每根箭上都抹了赛麻沸,为了验证赛麻沸的效用,她还特意抓了只鸡来刺了一刺。直到她离开客栈,那鸡连根毛都没再动弹。
  铺上这张人皮面具变成了另一幅面孔,行事起来便无所顾忌了。
  甄文君掏空了家底在黑市里找了两位行走江湖多年号称绑架绝不失手的“滕氏兄弟”。这俩兄弟一个对眼一个青光眼,看上去路都不太能认,信誓旦旦地说不就绑架个小娘子吗?没问题。甄文君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还在咕咚咕咚地喝酒,一身的臭酒气让人皱眉。
  她当然也想要找个更靠谱的,万一绑架不成会有一系列巨大的麻烦,可她兜里已经没银子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谁让甄文君穷呢……
  幸好她手里还有仙萝梅花枝。
  这仙萝梅花枝乃是蒙汗药的主要原料之一,只要将其点燃藏在暗处,吸入的人便会昏迷。甄文君模仿阿歆的笔迹让李延意单独赴约,只要没有护卫在旁,李延意身上并没有什么功夫,加之吸入了仙萝梅花枝,滕氏兄弟足够对付她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猎物入局。
  李延意收到阿歆的信时并没有怀疑,甚至因为她的邀约相当开心。
  两人分开多年,且因为立场不合一年中能见到两回就已经是非常好了,这还有可能是因为李延意闲得没事特意去寻阿歆的。她起码已经有十年没有收到阿歆的亲笔信了,对她的笔迹已经多有陌生,不过还是能从笔锋之中看出曾经熟悉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她以海棠为信物,让李延意想起很多曾经的事,在腥风血雨的厮杀之中忽然有了一丝温暖,心窝里有了甜味。
  原来阿歆没有去她师父那儿,而是来汝宁了。不知道她为何要见面,是因为芙蓉散的困扰亦或是担心那一剑是否留下病根?阿歆一向嘴硬心软,上次不就为了确定她的平安而不顾自己的安危夜入帐篷么?
  明日本来是要去禁苑找太后的,李延意差人去跟太后说改日再请安,找了一身最喜欢的多折裥裙和猫眼宝石步摇换上。她知道阿歆不喜欢太艳丽的装扮,便只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唇色也选了粉桃色,在镜中一看,还似当年的模样。
  如甄文君所想,赴阿歆的约没有带上大批的虎贲士兵,可经常跟在李延意身边的几名贴身护卫依旧寸步不离,暗卫也必不可少。李延意出门的时候甄文君便易容跟在她马车之后,一路走到约定的酒楼。
  相比酒楼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城外野林子或者破庙自然人更少,更适合绑架李延意。可问题是老情人见面谁也不会选择那种荒凉又可怕随时会蹦出只鬼的地方吧。甄文君没恋爱过是事实,但她从阿椒身上学到的不止是易容术,还有所谓的“媚术”。媚术在卫庭煦身上用过,相当耻辱性地失败了,所以她一直觉得这玩意儿不是她没学对就是对女人没用,一直不以为意。这玩意儿虽然没用却让她多少提前学到了点儿恋爱经,哪怕是矫情的皮毛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的判断有所影响。
  为了不让李延意起疑,她放弃了更容易成功的野外,选择了东市之中离黑市较近的酒楼。酒楼乃是私会的最佳选择,她订了一间厢房,提前在房中点燃了仙萝梅花枝,让滕氏兄弟藏在窗外的雨棚之下。酒楼的雨棚够大足够遮挡,滕氏兄弟轻功极好,能够像蜘蛛一般贴在雨棚之内一个时辰,候着李延意。
  李延意的护卫不是留在酒楼之外就是守在厢房门口,无论他们在外在内甄文君都可以在行动开始之时用吹箭把他们射晕,滕氏兄弟进屋后绑了李延意就走,一旦将人绑出来滕氏兄弟便会带人从屋顶离开,到时候暗卫肯定会追上来,甄文君便再用吹箭拦阻暗卫。为此她熬夜练习吹箭技术,在屋顶上掉着个草人,一边将它拨动一边练习准头。她发现自个儿在射箭方面颇有天赋,很快便能准确地命中移动中的目标。就算不能够百分百射中暗卫的脖子,只要能够射到他们身上,赛麻沸便能极其有效地拖滞暗卫的行动。滕氏兄弟只要能逃到他们熟悉的黑市,暗卫便拿他们没办法。
  多种情况她都已经想到,也在实地来回奔跑计算过时间,没有问题。
  如此一来便万无一失……了吧?
  甄文君很紧张,心中更是有一种隐约的不详感。
  她努力安抚自己,不要想太多。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要彷徨,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切。
  约定好的时辰已到,躲在暗处监视着一切的甄文君眼睁睁地看见李延意戴着顶掩人耳目的纱帽进了酒楼,护卫们也都一块儿进去了,门口只留了一位马夫。肯定还有暗卫,现在看不到他们,一旦出事他们便会现身——甄文君心砰砰地跳,要开始了。
  李延意带了四名护卫,出行的马车也换了一辆,在汝宁城中转了两圈,走了许多七扭八拐的小道,为的就是不让人盯上。
  当她独自走进约定好的厢房时阿歆还没到,只有一股幽幽的香味。
  她的卿卿依旧如此,爱迟到。
  不知为何有些困。
  李延意为自己倒了杯茶,想要振作点儿精神时厢房的门开了。她回头一看,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算了算时间,李延意应该已经昏迷。
  甄文君上楼,躲在回廊的酒缸之后,将抹好赛麻沸的针放入箭筒之内,用力一吹,针准确无误地扎在其中一名护卫的脖子上。那护卫一哆嗦,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浑身麻痹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另外三人正要去查看他的状况时,甄文君迅速连吹三针,其中一针扎准了脖子,另外两针全都扎在护卫的肩膀上。幸好这赛麻沸的药性极佳,这些护卫也因为不想招人瞩目而没有穿护甲,针实打实地扎进了他们的肉里,四个护卫统统昏迷。
  酒楼生意很好,人来人往,这厢房虽然选在了顶层算是人最少的地方,也还是会很快被发现异样。
  甄文君必须争分夺秒!
  她趴在门口听见里面有模糊的呼救声,心里一惊——莫非李延意还没昏迷?她立即将准备好的木条扣在门把之上,让里面的李延意推不开门。很快,破窗而入的声响后紧接着一阵极有目的性的脚步声,滕氏兄弟进屋了!
  甄文君迅速掉头往酒楼外跑,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跑到了酒楼之外的观景长廊上。这儿有八根红漆柱子,她躲在柱子之后能够很好地掩藏,而李延意厢房的窗口还在吹箭的射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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