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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上)(7)

作者:宁远 时间:2018-06-22 19:22 标签:强强 豪门世家 乔装改扮

  “阿来。”骁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变回了以往温和慈祥的阿母,“有些事情尽力便好。你需明白这世间有许多事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最让人不痛快的是,你要学会的不是当个英雄,而是要明白该怎样放下。”
  阿母心里有秘密。
  自她懂事以来就和阿母生活在谢家,除了置办花圃农具之外,阿母从来没出过谢家的门。但她知晓天下事,古往今来诸多奇闻异事能够讲个三天三夜不重样,也偷偷地教阿来武功,只是从不让她外露。
  金蝉刀薄如蝉翼,藏在指缝中可杀人于无形,阿母传了给她但是不让她用。对女儿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放下刀,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阿母不是常人,今日她与云孟先生的对话更加证实了阿来心中的猜测。
  阿来心里隐隐有种恐慌。
  她习惯的生活,阿母嘴里常常念及的“安稳日子”,或许即将被打破。
  谢随山骑马奔走了大半夜一刻未停歇,累得双腿发抖后腰酸胀,依旧没有四姨的下落。
  歧县已经快要被踏遍,只剩下城东郊外未开坑的荒地还没搜尽。东郊渺无人踪,倒是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的最佳地界。谢随山让其他家奴继续在城里搜,见到流民就扣起来,自己带了一队部曲往东郊去了。
  夜晚的东郊比他想的还要荒凉。部曲小卒点了火把递给谢随山,谢随山勒着缰绳放慢速度,火把的光将夜黑一块块照亮。
  披着冰霜的草堆碎石之后依稀有只脚,谢随山让小卒上前去探查。
  “回公子,这是一和尚。”
  “和尚?”谢随山脸色变了变,“他还活着吗?”
  “已经没气了。”小卒翻动和尚满是鲜血的破碎布衣,衣服下的尸体形状惨不忍睹,仿佛被野兽啃咬过,身体上的肉被撕扯得一塌糊涂,多处都见了骨头。小卒一阵反胃,强行将恶心的感觉往下压,听见另一边又有人喊:
  “这儿还有个和尚!也没气了!”
  两个和尚。
  谢随山驾着坐骑在原地溜达,犹犹豫豫地没有上前。
  莫非是随四姨从桃源寺出来的那俩和尚?他们死了?那四姨……
  “公子!公子!”
  谢随山被突然闯到眼前惊慌乱叫的小卒吓了一跳,正想呵斥他的时候只听他道:
  “公子!找到四姨了!”
  谢府一整夜未熄灯,整个府邸自上到下谁都没敢合眼,都在等四姨的消息。
  一直到天际微亮谢随山一行人才回来。见儿子回府,姚氏立即上前,身后跟着一群的婢女全围了上来。阿来和她阿母站在人群之后担忧地往里看。
  姚氏和谢随山交换了眼色,谢随山一脸疲惫的愁容难以掩饰。看见儿子这副模样她心里有了数,当三个小卒从谢随山身后搬出来一样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事物时,她甚至没有多看,已经在算计别的事情。
  站在姚氏身边的六娘指着地上这一团看似人形的东西,手指和声音抖得像狂风中的布条:“这、这,这是……”
  “是四姨。”谢随山心事重重地回答她。
  谢随山的回答让六娘眼前一黑,她犹犹豫豫地走上前,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将布掀开。
  一颗圆珠滚了出来。
  六娘望向那颗圆珠时其实已经设防,但事实远超她的想象。当她看清那颗圆珠居然是颗眼球时,她像被火舌猝不及防地舔了一口,立即弹退了两步。偏偏是这两步让她看全了血布中四姨惨不忍睹的残缺尸首。
  六娘愣愣地看着,目光像被吸住了一般。待她的婢女想要上前安慰,她一转头大呕起来,吐了一地的污秽。
  随行的幕僚说四姨死前恐怕遭受了流民的凌辱。流民饿极,吃了不少城中孩童。四姨运气不好,偏偏遇到这帮歹人。
  六娘失声痛哭。
  她本就吓坏了,此刻听到她阿母还被那群瘟骚奴给糟蹋,丧母的哀痛掀起了滔天怒火,她急得原地转着圈跺着脚想要寻一个发泄的出口。忽然她找到了目标,眼光一利,朝着阿来就去。
  “你这贱奴!居然不护主自己跑回家了!为什么死的是我阿母不是你!还我阿母命来!”
  六娘拽着阿来的头发把她拉到面前,对着她又踢又打。
  阿来不能还手,只能大声解释道:“是四姨谴了我先回来的!后来我听说胡子们暴乱了去找四姨时四姨已经从桃园寺走了!我还去王家找了!”
  “你还敢还嘴!你这贱奴!你这贱奴!我这就打死你,让你给我阿母请罪去!”
  六娘哪里会不知四姨是死在了去王家的路上。若不是四姨一门心思想要让她嫁入王家,又怎会巴巴的往王家跑?可说回来这出悲剧的根源还是谢随山。只是谢随山是嫡出长子,将来是要继承谢家的,给六娘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跟嫡兄讨说法。所有的怒气就只能朝着下人阿来发泄。
  六娘哭嚎着撕扯阿来要她给四姨偿命,骁氏也不好去拉扯六娘,只能用身子抱住阿来替她挨打。周围的家奴们各个冷眼看着,等着主母和公子发话。
  姚氏被六娘尖锐的嗓音吵得头疼,抬手道:“好了,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把她拉开。”听到主母这么说,家奴们赶忙上去把六娘从阿来母女身上撕下来。六娘头发也乱了眼睛也哭肿了还不甘休,只好把她强行送回房去。
  谢随山指着阿来和骁氏道:“把这俩贱奴关进柴房里好好看着,听候发落!”
  家奴:“是!”


第8章 神初六年
  浑身是伤的阿来和她阿母被推进柴房锁了起来,四个高壮的家奴在外守着。
  阿来担心她阿母,问她伤到哪里没有。
  “这点小伤不妨事。”骁氏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将阿来的头发重新扎好,掀开她衣服,见她细嫩的小身板上全都是青紫,嘴角也被六娘的指甲刮破了。
  骁氏心疼,轻轻地将她抱了抱说:“倒是我阿来受苦了。”
  “阿来不苦。这跟阿母教我习武时受的伤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嘘。”骁氏示意她小声说话,别被外面的人听去了。
  骁氏将女儿衣服整理好,叫她坐下,并不着急,在等待着什么。
  将阿来母女关了起来,谢随山坐立难安。见姚氏还没回屋,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赔罪:“儿子无能,让母亲操心了。”
  婢女已经将方才未吃完的乳酪拿了过来,姚氏用银制的小勺将乳酪切成一块块:“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父亲两日之内就要回来了,横竖人已经死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流民之患,不然恐怕功未邀来祸先临头。我听人说贺县丞和刺史今日去了东郊,你可曾派人跟着?”
  谢随山一惊:“刺史来了?!”
  姚氏暗暗叹一声,早就猜到了儿子会这样回答:“你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嘱你,做事要三思而行,你倒好,偷了他的符传不说连监察刺史来了都不知道。当日你信誓旦旦要开城门放流民,如今要如何收场?”
  谢随山赶紧道:“儿子知错了,此事是儿子思虑不周,儿子已经让人去收拢管制那些流民了。县衙的人也一并出动,据说临县已经调了些先行兵卒过来了。”
  “现在才收拢管制恐怕是晚了。刺史现在就在歧县,难保孙明义不会将此祸事扣在我们谢家头上。且不说外头,就是四姨之死你父亲明日回来你都难以交代。他疼爱四姨,你我都是知道的。”
  谢随山面如死水,“这”了半天,小声道:“四姨之死归根结底也是她到处乱跑引来的大祸,流民入城她还去祈什么福,还不是为了讨好父亲!那阿来也不知跟着护主,诚心让我倒霉!”
  姚氏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了嘴没再说下去,找了一圈没见到云孟先生的影子。
  “母亲,儿子去找云孟先生拿些主意。”
  姚氏道:“去吧。”
  谢随山立刻往云孟先生的书房去,姚氏身边的婢女道:“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今日那四姨出门夫人可是劝过了她的,是四姨执意要去王家,谢公也不好怪罪夫人。要奴说,阎王要她三更死岂会留她到五更,这都是命里注定的,和大公子也没什么关系。”
  姚氏含了一片乳酪,待化干净之后才缓缓道:“便是命里注定的,也不该死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瞧见了这些污秽的东西夜里不好睡。你让人煮点柏子汤发下去。”
  “是。”
  谢随山走了一半越想越心虚。
  云孟先生虽然是他老师,可说到底是谢府幕僚,拿的是他父亲谢太行给的薪俸,四姨这件事上云孟先生肯定站在他父亲那边,指不定会劝他去跟父亲认错。当初他跟着女先生学得好好的,父亲非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把女先生赶走,塞了个糟老头来当他老师,其实就是来管着他,时不时到父亲耳边吹风的。
  不能去找云孟先生。
  谢随山在回廊里待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找个替死鬼。
  阿来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为奴仆居然不管主子死活独自溜了,事后懊悔以死谢罪也能说得过去。这样四姨之死有人伏罪,他不过就是年轻气盛无心之失而已。
  行,就这么干。
  “来人!”
  家奴们闻声而至。
  “花匠母女关在何处?”
  “回公子,按照公子的吩咐锁在柴房,等待公子发落。”
  “好。”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刀刃白森森的光一晃,谢随山已是面露杀意。
  带着家奴冲进柴房,将阿来拎了出来压在地上,刀抵在她细细的脖子之后:
  “你这贪生怕死的不忠贱奴,拿我谢家薪俸却害死主子!今日我便替谢家清理门户,送你去向四姨赔罪!”
  阿来拼命挣扎,力气居然出奇地大,两个成年家奴用力压着她居然有些镇压不住。
  谢随山见她还敢反抗,长刀高举就要斩下,骁氏挡在阿来身前:
  “阿来年幼,要杀就杀我吧!我愿意为四姨偿命!”
  谢随山一声怪笑:“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留你性命不成?”他怒指骁氏的鼻子,“我早就想将你这玷污我父亲名节的丑妇碎尸万段!今日正好,将你们这对腌臜之物一并清扫,以后我们谢府也清净许多!”
  面对谢随山的刀骁氏眼睛眨也不眨,反倒是持刀喊打喊杀之人和她针锋相对时,心下掠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凉意。
  家奴见谢随山持刀半天没往下落,忍不住用胳膊肘在他腰后怼了一下。谢随山回过神来,将刀再次举高,大喝一声就要劈下。
  破风之声不知从何而来,“啪”地一声鞭挞在肉的响声伴随着谢随山的惨叫一块儿响起。
  钢刀落地,谢随山捂着浮起一道红肿鞭痕的手后退数步,正要喝骂,却见嫡妹阿熏正手持玲珑鞭站在柴房门口。
  “你!你敢打我!”谢随山被这一下抽得实在疼痛难忍,平素和阿熏之间也诸多积怨,此刻更是恼火万分。
  这阿熏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因常年习武身形结实修长,出手颇为敏锐。为了方便行动,一头及腰青丝盘成一团束在脑后,由一面外檐穿着钢丝的网兜牢牢罩在其中,鬓上沾着已经融化的雪水。她鹅蛋脸细眉薄唇,是副标准的美人样貌,只是天生好武常年在外为谢家办事,晒得肤色如同小麦,一袭紫檀劲装似乎还带着雪夜的寒气。
  “情急之下出手冒犯,还请哥哥原谅。”阿熏嘴上如是说,语气却全然没有道歉的意思。谢随山拾起长刀正打算今夜和她撕个彻底,云孟先生却不是时候地现身,劝他“公子万勿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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