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上)(54)
“他们截走凤溪城内邮驿的信件时就被我的人盯上了,一共两人,此人舍命保住了同伴的性命,同伴跑了,消息成功传了出去,如今长公主身在此处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凤溪。各大家族都想求见她,整个南崖郡甚至临郡大批大批的人都涌入凤溪,想要依附她的想要杀她的,全都来了。”
甄文君眼睛微眯,忽然伸手从卫庭煦身后木架上扯下一把满是铁刺的棍子,狠狠一棍子抡在那男人腰上。男人浑身一抖,已经没有力气哀嚎了。甄文君连续几棍子都抡在同一个地方,直到那男人的肋骨被打断甄文君才解恨般地喘着气将棍子丢到他脸上。那人被砸得脑袋往后一仰,甄文君趁机看清了他的脸——的确不是晏业。
“这群阴魂不散的臭蛆!”甄文君怒骂一番,回头问卫庭煦,“姐姐,如今怎么办,是否要迅速保护长公主离开凤溪?”
卫庭煦的脸庞上不着任何情绪,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此事你不必操心,姐姐自有良策。与之相比我更在意的是谁将此事传了出去。王家兄弟没这胆子,其他知道长公主行踪的都有谁,我心中有数。”
甄文君方才那一番用力的抽打让她身上发汗脸色发红,无论此时她如何心虚紧张都有了很好的掩饰。
“是谁?”甄文君喘着气追问。
卫庭煦没有回答她,拿起一根细细的长棍子戳在那男人的心口上。
“送信之人是谁,这是你此生最后一次机会。”
那男人强撑起眼皮看向卫庭煦,满是血口的嘴唇慢慢往两边咧开,他笑了,白森森的牙上沾满了血。
“呸!淫邪妖女大聿之丑……今日小爷死在你手中没什么好说,小爷在阴间等着你!哈哈哈,哈哈哈……”
握着木棍的手紧了紧,木棍长且坚,顶端更是锋利。木棍一寸寸地刺进他的胸口,精准地避开骨骼破入了心脏内。男人大笑的表情并未消减,直到死时依旧不变,张狂而狰狞。
两位壮汉将尸体解下抬走,甄文君心内震撼不已,也略微松了口气,至少他到死也未将她的身份拆穿。
“文君。”卫庭煦叫她,甄文君走到她身旁,她却看着空出的沾血刑架道,“你到那边去。”
甄文君怔了怔,迎着小花和灵璧的目光,听话地站了过去。
卫庭煦:“将她绑上。”
灵璧疑惑道:“女郎……”
小花也有些迟疑。
“绑上。”卫庭煦重复道。
灵璧和小花只好照办,抓着甄文君将她四肢张开牢牢捆住。
“姐姐!”甄文君挤出僵硬的笑,“别开这种玩笑……姐姐!我做错了什么!”
卫庭煦抬手,将片木片丢在地上,那木片上系着牌子,上书“洞春”二字。此情此景甄文君眼前发黑,这正是她三日之前亲手所书的“暗号”。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甄文君不知道自己此刻脸色是否惨白露出破绽,她否认道:“这是什么?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再你仔细看看,难道不熟悉吗?”
小花将木片拿到她眼前,甄文君定定地看着了一遍,万分不解,着急又带着怒气道:“姐姐,我怎么会熟悉这东西!我的确没见过啊!”
阿母曾经跟她说过,人若是被拆穿了阴谋只会心虚,但被冤枉时则更多的是愤怒。她绝对不能心虚,此刻心虚便是不打自招。
“不熟悉的话,我帮你回忆回忆。”卫庭煦还握着刺穿男人心脏那根细棍子,戳在她衣襟之上时她惊得抖了一抖。
“灵璧,小花,你们都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问文君。”
灵璧还想说什么,被小花拉走了。
金蝉刀夹在指缝之内,用力折下去够手腕上的粗绳,暗暗切割着。
待灵璧和小花一走,卫庭煦的棍子从衣襟往下,戳进甄文君的腰带里,往外一勾,腰带一松,连带着外袍被解开,松松垮垮地挂在衣服上。
黑色的棍子从松开的衣服中探进去,沿着心衣往下磨,戳在她的胸口,慢慢地画着圈。
“姐姐……”甄文君喉咙发紧,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稍微一眨动下一刻棍子就会刺破她的身体,捅入心脏。
卫庭煦很满意她的表情,木棍忽然抽了出来,在她屁股侧边用力抽了三下。
甄文君被抽得倒吸一口凉气,疼痛之时又十分疑惑。卫庭煦似乎没有用全力,只是象征性地抽了几下。
什么意思这是……
“还想不起来吗?”卫庭煦嘴角有一丝藏不住的笑容,木棍在空中晃了晃,又在她另一侧的屁股上抽了两下,“这曹子建的《白马篇》你不熟悉?”
“白、白马篇?”甄文君难以置信,“姐姐说的是这诗?”
“自然不是。”卫庭煦上身前倾,“如果连这首诗里暗藏着字验都看不出,妹妹实在让我失望。”
“字验?”
“这正是泄露长公主行踪的暗信。”卫庭煦道,“这些刺客细作之间互通情报的手法你若是不熟悉,即便有重要的线索从你眼前经过你都察觉不出,方才那几棍子可有打错你?”
甄文君气得鼻孔冒热气,低头恨恨道:“没错,姐姐打得对。”
卫庭煦笑时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且先前收粮超时一事我说过要罚你,今日便一起清算了吧。”
第57章 神初九年
可真是个疯婆子。
甄文君被抽得屁股两边又痛又痒, 卫庭煦施力恰到好处, 细棍子遇肉则弯, 从侧边抽上去便会甩到后面臀瓣上, 留下一道道弧形类似鞭挞的痕迹。这一下下抽上去并不至于见血,倒是浮起细长的红肿。手法还挺邪门, 似乎打到了些穴位筋脉,令甄文君双腿发酸,一阵阵地往下滑。要不是她双手被绑在刑架上, 恐怕此时她已经跪在地上了。
明明帮她收了五万车粮食却落到如此地步, 一边被打还要一边说“姐姐打得好”,此时此刻甄文君非常嫌弃自己,完全是卫庭煦手下贱奴之态。不过转念一想, 长公主在南崖的消息的确是她传出去的,如今被挂在这儿好一顿抽也是现世报。说起来很小的时候阿母有打过她的屁股,如今她都十五岁了还被这样对待, 实在羞耻。
卫庭煦打累了,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刀,将绑着甄文君的绳子砍断。甄文君急忙将不整的衣衫裹好, 重新束起腰带,抖了抖麻痹的双腿渐渐找回些气力。
“疼吗?”卫庭煦微微偏着头, 自下而上看着她,询问时眼眸里发亮。罪魁祸首居然带着心疼之意, 甄文君本也想硬着头皮说“不疼不疼, 姐姐抽的一点都不疼”, 但转念一想,改口道:
“即便是再疼也是文君自己种下的苦果,超期未归还劳烦姐姐花气力教训,姐姐手都打疼了吧,我给姐姐揉揉。”甄文君握过她的手,捏着手腕上下揉动着,“力气可有使得大了?捏疼了姐姐可要跟我说。”
卫庭煦被揉摁得相当享受,待甄文君帮她揉完之后卫庭煦向她张开双臂,一副要抱的模样。
甄文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顶着双臀之痛上前将卫庭煦横抱入怀,四下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四轮车。
“四轮车在地窖之外。”卫庭煦提醒她时圈着她脖子的双臂向着地窖唯一的入口处紧了紧,暗示她直接抱出地窖就好。
甄文君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好将刚抽完她的人稳稳当当地抱在怀中,向地面上走。
小花就守在入口处,见到甄文君原模原样地回来也没什么情绪,倒是一旁的灵璧见她出来了,还抱着卫庭煦一块儿出现,便知道没什么事,松了一大口气。
“妹妹。”卫庭煦轻唤一声,小花将四轮车推了过来,甄文君将她安然放进四轮车内,卫庭煦继续道,“我想聪明如你应该也发现了,书写白马篇的人十分谨慎,书写时用的是不习惯的左手书写,所以看不出此人笔迹,无法比照确定他的身份。”
甄文君点点头,这也是她为何一直守口如瓶的原因,她知道即便卫庭煦截获了消息也不能咬定此信出自谁之手。甄文君明白对校笔迹是揭穿细作身份的重要手段,她极少在卫庭煦以及她的属下面前写字,即便写也都随意乱写,绝不多留笔锋。那日给晏业传信除了隐藏真实内容之外她更是留了心眼,用左手写字,尽量写得像样一些,不过还是被卫庭煦看出了端倪。
“不过此人目标正是长公主,未成事之前他不会离开南崖,甚至不会离开我身边。”卫庭煦说得波澜不惊,甄文君要字字都听入心中才能察觉到卫庭煦的重点在何处。
“姐姐是说传消息的人是在我们当中么?”甄文君说话时当然没去看灵璧与小花,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四周的暗卫上。暗卫们感受到她的目光,眼里隐隐露出了凶光。甄文君完全没有畏惧之情,坦然回敬。
“有可能。”卫庭煦抬头看向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顶,蓝天倒映在她的眼里,“每个人都有可能。”
卫庭煦这句话无疑是将追随她多年的小花和灵璧都划入了细作的行列之中,甄文君纳闷,她这样说该多让人心寒?特别是忠心耿耿的忠臣更是容易心灰意冷。可非常奇怪的是,甄文君发现即便卫庭煦落下这种话,灵璧和小花没有露出任何不悦或心灰的表情。她们俩的眉心微微上扬着,连带着整张脸看上去情绪怪异。甄文君努力寻找着她们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最后得到一个令她费解的结论——心疼。
在卫庭煦说出“你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是细作”时,灵璧和小花在第一时间原谅了她,甚至心疼她。
想起卫庭煦后背上的烫伤及咬痕,灵璧曾经提及卫庭煦最痛恨背叛时的欲言又止,甄文君对她过往之事更加好奇。
卫庭煦必定不是生来就如此多疑而凶残,究竟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让她变成如今的她?
卫庭煦让甄文君回去歇会儿,晚膳时分再来找她,随后就和小花等人一块儿离开了。
甄文君和灵璧回到小院子里,想着卫庭煦的事想到忘了屁股上的伤,猛地往木台子上一坐,差点儿跳起来,哀嚎着想摸又不敢摸自己的屁股,呲牙咧嘴的模样笑坏灵璧了。
“没想到女郎居然抽你屁股。”灵璧差点将“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写在脸上,“可惜我当时不在场,否则一定……”
甄文君:“一定救我?”
“一定鼓掌叫好。”
“灵璧姐姐,难道我平日里对你的好你都忘了么!你的甘蕉你的田鸡腿都是谁给你买的你忘了么!”
“我只记得是谁骗我银子偷我鸡汤。”
甄文君脑袋屁股一起疼,实在没力气和她纠缠,站在木台上问道:“咱们还有治外伤的草药么?”
“药物不都在你那儿吗?”
近日奔波繁忙,甄文君许久都没见着草药的影子了。跑到屋里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大概是用完了。不用药的话好得忒慢,实在影响行动,甄文君打算忍痛出趟门买药去。
“你叫声好姐姐我就帮你去买。”灵璧侧卧在木台子上吃着凉茶吹着小风,见甄文君走路一瘸一拐,趁机调侃她。
“老妖妇!”甄文君回头将这三个本该要骂卫庭煦却没能有机会骂的字当头丢给了灵璧,灵璧直接将茶碗砸过来。
甄文君屁股受伤动作依旧很灵活,转身就躲过了灵璧的攻击。这饱含怒气的一击并没有白费,结结实实地砸在刚刚进门的仲计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