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美学(150)
但张行止只是安抚地在他手背上揉了几下,没说话,前面对主创的探讨和提问还在继续。
有问影片最后那束打在肖晓天身上的光是怎么拍出来的,有问他们2020年年初,疫情期间碰到了什么困难。
“当时很多剧组被迫停工,因为搭的景拆了重搭损耗更大,所以每停工一天,就起码得烧二三十万,咱们也是这样吗?”
说起这个华安就笑了:“其实没有,我们比较幸运,也比较凑巧。”
他们整个拍摄行程上有时间硬性限制的,就只有不能错过登山窗口期的小圣山那段。在阿尔尼迈从六月份拍到19年年底,心血来潮说想加班加点,动作快点赶回国过元旦,就正好在十二月三十号的时候回来了。
“当时政策下来是一月二十七号,但我们停工其实很早,一听说武汉一月二十三号封了城,我们就让剧组大家都回家休息了,因为我们踩点组找景很厉害,在国内拍摄的部分,景都可以直接用,没太大烧钱这方面的压力。疫情期间,钟老师催着我们金主把每个月的工资结了不说,还额外发了补助,每天都有专门负责统计体温的场务会在群里问,所以都没出什么问题,影响不大。”
这福利待遇,所有人都羡慕了,毕竟当时16级、17级受疫情影响就业的学姐学长太多太多。
钟亦也没打算让今天现场来凑热闹的那些人白来,随口一句这里有不少公司的老板,实习和找工作可以多考虑,就把他们绑上去了。
你不给这些学生机会,就是不给钟亦面子,再没有招聘计划,也至少得硬着头皮领两个回家。
这下孩子们又傻眼了,本来以为过来捞个电影看就已经够惊喜了,哪知道还能赶上“招聘会”,尤其在座的公司质量还不低。
结束之前,有学生问了钟亦一个很犀利的问题:“我们都知道现阶段对影视的限制非常多,在长远来看,您觉得这些限制到底是好是坏?”
钟亦开始使坏了:“这个问题我邀请我朋友来回答,他比我专业。”
说着,众人便随着钟亦的目光,看向了一边的邹超。
邹超:“…………”
钟亦这是非得榨干他们每个人,杀鸡儆猴啊。
邹超无奈道:“让我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万一我饭碗丢了怎么办。”
“谁能让你丢。”钟亦这话说的底气十足。
在场的学生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知道的,也只有今天赶来凑热闹的人,名片全在张行止兜里,到时候要真漏出去点什么,全榜上有名,跑不了。
顶着底下一双双好奇的小眼睛,邹超接过话筒无奈道:“那我就简单回答一下,十年前是小时代,现在是党时代,不只影视领域,任何一个策略方向上的决定都需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印证。”
“那您觉得是对是错?”
“没有对错,谁活下来了,谁就是对的。”
孩子们不依不饶:“那您觉得中国影视要进步到什么程度才算成熟?或者说真正理想状态的创作自由。”
这是个很空、很大的问题,不好答。
邹超简直头皮发麻,扭头向钟亦求救:“现在学生怎么都这么能问,净挑不能说的来。”
孩子们哄笑一片,钟亦没太为难邹超,主动接过话茬道:“我自己心里的标准是底层群体‘自由’了,创作就自由了。”
“从第一部 到第二部,能理解成钟老师您是有这个野心的吗?因为您在做的其实就是不停地下沉。”
也就是试探底线。
钟亦笑了:“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不用歌颂任何人。”
眼见着这帮孩子越问越不得了,华安及时在台上喊了停,说时间关系,让他们再问最后一个。
大家很快达成一致,抬出了万金油——让钟亦给这里的孩子们送几句寄语。
钟亦想了一下,说:“拍出《美学 2》,我付出的努力远远不止从工期开始算的这两年,一定是有前面十年所有努力和沉淀,才有可能达到今天的高度,包括我们整个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所以如果让我送,我应该会挑大家都比较耳熟那句。”
“每个优秀的人,都有一段沉默的时光。那段时光,是付出了很多努力,都得不到结果的日子,我们把它叫做扎根。”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马东
2.“每个优秀的人,都有一段沉默的时光。那段时光,是付出了很多努力,都得不到结果的日子,我们把它叫做扎根。” ——xi大大
3.悬浮剧:特指那些脱离了现实的现实题材剧,剧中的事件、情感都没有根。比较典型的例子是现在的行业剧大多与实情不符,是披皮无脑爱情剧。
第120章
点映结束,一干凑热闹的已经老老实实从自家公司拿到了最近方便塞人的岗位,挨个上台宣讲。
华安和丁润年他们要走,钟亦只是点了点头,没跟着一起,而是站在讲堂门外一直等到了出来的陶免和大奎。
两人身边跟着的,还有王寺恒他们。
大奎首先就给张行止主动道了歉:“我不知道学弟买我照片是为了交您的作业,真是,我刚已经说过周克文了。”
说着,大奎还压低声音补充道:“您就当给个机会,课堂作业打零分,最后就别挂他的科了,不然他出国这么久都白准备了。”
钟亦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憨厚小伙子觉得有趣:“你还挺操心。”
大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就算不是直系学弟,那也是学弟嘛。”
正说着,讲堂里就有小姑娘出来了,见陶免没走,立马围过来“兔兔学长”、“陶兔学长”的叽叽喳喳开了,一个比一个兴奋,几乎都是问他有没有对象、找他要微信的。
陶免不肯给微信,直言表示自己有男朋友都没用,要弯着腰陪她们一个一个合完影才被放过一马,把钟亦看得直乐,问:“为什么他们都叫你陶兔?”
陶免笑道:“我的‘免’,是在所难免的‘免’,好多人第一眼看过去都以为我叫陶兔,后来莫名其妙就叫开了。”
“很贴切。”钟亦笑的中肯。
陶免却咧嘴道:“要早知道您是张老师对象,我也不至于等这么久才回来了。”
钟亦挑眉:“你回来是为了找我?”
这也是稀奇了,他在的时候好像也没见这么多人找,怎么他就是休息了一会,连学生都找起来了。
陶免再次露出两颗虎牙,灿笑道:“对啊,我先前听说您来我们学校给摄影班代课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钟亦盯着人看了一会,出口的话却跟他的回答一点关系没有,勾起唇角道:“应该不少人说你笑起来讨喜吧。”
孩子是真的长得漂亮,不过跟他的漂亮不一样,一双眼睛很大,眼睫卷翘,神采奕奕的,满身朝气,叫陶兔也没什么毛病。
陶免大大方方就承认了,一点没有吝啬自己的笑容,说:“再多人说肯定也比不上钟老师一句来的惊喜。”
钟亦也笑了,不再绕弯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现在在哪里工作?”
陶免自觉的很,首先便主动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俏皮道:“钟老师是要挖我去立博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少来。”大奎简直没眼看这人,“你敢当着方哥的面这么说吗就准备好了。”
陶免顾着给钟亦设备注,头也不抬便道:“怎么不敢,他算什么。”
刚说完,耳边便响起了某人熟悉的声线,问他:“我算什么?”
陶免见正主亲自来了,一秒装傻:“什么你算什么,不是在校门口等我吗,怎么进来了。”
方祈就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同旁边的梁思礼握手:“梁总。”
梁思礼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啊方总,怎么,陶免是你们方世的?”
方祈嘴上说是,被他睨着的陶免心里想的却是,我人都是他的,还谈什么方世。
钟亦盯着眼前一身休闲西装、约莫二十多岁的清爽男人,确认道:“方世?是前段时间跟《美学 2》合作办首映礼的方世?”
方祈点头:“钟老师上次没来,没见到。”
但边上的陶免却是瞬间翻了脸,瞪着人直呼大名:“方祈!首映礼我为什么不知道!”
方祈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无辜:“我那天想告诉你,结果你发脾气把我从房间里赶出去了。”
陶免:“…………”
陶免现在就是一句话也不想说,满脸客套笑容便对众人道了别:“下次有机会一定请各位老师吃饭,今天先失陪了。”
说完,陶免就抬手拽上了比他高出一个额头的方祈,一双长腿迈的一点没拖泥带水,大奎得连走带跑追在后面才跟得上,嘴里直喊让带一脚,把他稍出去。
钟亦对梁思礼打趣道:“看见了吗,我那都不算脾气,这才是。”
后来钟亦本来想说邀请杨幼安和邹超他们去家里做客,尝尝他新培养出的手艺。
结果杨幼安直接被他同学劫走聚餐去了,闹着说要庆祝他即将到手的“影帝”,邹超也来不了,说还有人约他做采访。
这采访钟亦是知道的,主持人挺有名一腕,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想做一期自己的人物专访,当初找他争取了好久,他才松口答应。前提条件是他本人不会出镜、正面接受采访,想做,得那人自己找人做。
梁思礼作为跟他“关系最亲密”的人,自然是第一个就被抓去录过了,眼下,邹超也是被找上门的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