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尴尬(52)
牛可清点头,“知道了。”
话已至此,曲嘉文也只好离开,他忧心忡忡的,走前还对着古伊弗宁划了一下脖子。
曲爷很不好惹!
见朋友走远了,牛可清才转过身来,问古伊弗宁:“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古伊弗宁不知该说什么,他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控,怒气腾腾一通乱吠,跟只发癫的疯狗一样。
牛可清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是你说要分开的吗?现在又把手伸进我的生活里,是想干什么?”
“我......”古伊弗宁被塞得无话可说。
他好像既丢了体面,也丢了口才,明明梗着脖子想要泄愤,却一拳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
牛可清揉了两下晴明穴,他的头很痛。
今晚他是去借酒消愁的,因为他沉溺在锥心刺骨的哀伤里出不来,就要被溺死了,绝望如同蝉蛹般包裹着他,叫他看不见光,也透不过气。
现在的他是醉了没错,但他的脑子是该死的清醒,思索问题甚至比平日更偏激。
一想到自己曾被冷暴力,想到自己的爱永远得不到回应,他就控制不了心里的怨气。
牛可清缓缓上前,问了一句:“你说过,很喜欢我的身体。那你和我分开......是因为操腻了吗?”
“什么?”对方震惊于他竟然会说出如此难听的话,仿佛把他们这段关系归进一种最低级的层次,跟一条肮脏腥臭的咸鱼无异。
哑言半晌,古伊弗宁怒火烧心地扔出一句气话:“对,腻了。”
这一刻,安静得那么猝然,有些东西蓦地碎掉了。
是他俩一起亲眼目睹的,目睹那东西被撕扯开、被摔碎掉,裂成千万碎片,化作湮灭的尘埃。
世界上最大的折磨,莫过于被所爱之人用藐视的眼光看待,这是一种惨痛至极的受刑。
几乎用一种自弃的口吻,牛可清道:“好,那我就去找个不腻的。”
古伊弗宁拽住他的双臂,疾言厉色地吼:“牛可清你究竟想干什么?!”
牛可清不说话。
他的心又累又痛,整个人都快要垮掉了。
“我就不懂,我就是个渣,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不喜欢你,你就要随便找个男人搞吗?”古伊弗宁的每句话,都在直刺对方的心脏。
他不懂,他确实不懂,牛可清喜欢他喜欢到了这种地步吗?如果不是他的话,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吗?
牛可清流露出痛苦之色,“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可我也找不出个答案来。喜欢就是喜欢,需要什么原因呢?”
他明明知道这个人有多坏,口蜜腹剑、轻浮自私,他知道这个人所有的手段和企图,每一种都令人细思极恐。
然而他还是喜欢,犯贱地喜欢。
多么可悲呀。
但唯一不可悲的,是他最后的一丝尊严。
即使爱而不得,他也不会死缠烂打,努力过了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不喜欢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牛可清绷紧了下颚,直直地说:“你不喜欢我,我就找下一个,有问题吗?”
醋意和怒气蒙蔽了古伊弗宁的心,为了刺激对方,他哪句难听就挑哪句说:“既然你都要找个人上床了,为什么不直接找我?我不介意吃回头草。”
有些东西湿了牛可清的眼。
那双蓝眼睛眸色阴冷,男人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虚情假意地给他施舍:“你想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打一炮。”
牛可清的心沉啊沉,终于沉到了底,那样深的海底里没有阳光,没有温度,像一片无边的寂寥的戈壁滩。
一颗被划破的心,就这样,在这十万里的海底里寂然地枯萎。
他苦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对方还是自己,“我为什么要找你?你凭什么和别人不同?就凭你拿去了我的喜欢?”
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当拿起锋利的刀子时,会更懂得如何才能刺中对方的死穴,刀刀致命。
牛可清走前半步,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戳在对方心口处,发了狠地用力,“你说过的,做人别太自以为是。”
古伊弗宁怔愣住,这句话是他曾给过牛可清的,现在被原封不动地扔回来,竟是这么伤人。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生气,额上青筋暴起,吼道:“行,牛可清,我以后再找你,我他妈就是狗!”
再一次,牛可清看着这个男人从自己面前转身离去,再一次受到剐心剐肉的痛楚。
只是这样一次......他没有笑,也没有哭。
他尝试过摆脱对方,用一切办法去回击、推开;也尝试过取悦对方,用一切方法去讨好、靠近。可惜,最终都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竭尽了全力还是失败的话,就只能放弃。
*
与牛可清不欢而散后,古伊弗宁气得两侧太阳穴生疼,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他一进门,就看见摆放在桌面上的玫瑰,是牛可清之前留下的。
那枝红玫瑰已经开了,薄软的花瓣层层叠叠,像鳞云一般舒展开来,比燃烧的烈焰还要火红,当真是美极了。
不过再美也只是孤芳自赏。
这花,是牛可清非要摆在这儿的。
古伊弗宁喉头发紧,他烦躁地扯开脖子上的领带,瘫坐在沙发上,一连喝了好几杯红酒。
酒精渐渐融入血液,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枝红玫瑰,内心的邪火愈烧愈旺,竟起了汹涌的欲.念。
为什么还没凋谢?
为什么开得这么美?
为什么是牛可清的花?
一片花瓣无声无息地飘落,像死去的红。
那颜色烈得太夺目,竟叫他幻想起了牛可清脸上的红潮,还有那个泛红的鼻尖,那双哭红的泪眼。
这样的红,就该枯死在深渊里。
古伊弗宁的蓝眸子里海浪汹涌,透出的眼神恨不得化为一把锋利的刀片,去把那花瓣全都绞碎,把牛可清留在这里的痕迹毁灭掉!
男人恨得咬牙切齿,手却不自主地伸向身体下面——那处火热又胀痛的地方......
他对着那枝怒放的红玫瑰自.渎了。
第52章 魔障
“我越是逃离,却越是靠近你。我越是背过脸,却越是看见你。”
——《一千零一面镜子》
成年人不爱干太多拖泥带水的事情,因为他们的生活不仅有爱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兼顾。
牛可清是个成年人。
他精力有限,没办法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投放太多,他需要工作、需要生活,需要保证自己能处理好除爱情以外的其它事情。
失恋很难熬,但比这更难熬的事情一大把。
哪怕悲伤,牛可清依然保持着生活的节奏,他一边应付工作上的压力,一边挂心着老师的病情,还得计算着各种贷款和还息日......
诸如此类,把他生生磨成了张薄纸皮。
生活里唯一令他开心的,是好友曲嘉文调来了市医院。猪朋狗友在身边,再难熬的日子也有了些色彩。
来到一个新的工作环境,曲嘉文挺不习惯的,他只好总跟自己熟悉的人混在一起,于是每天缠着牛可清。
“你是跟屁虫?”牛可清被他缠得不胜其烦。
曲嘉文搂过他肩膀,“跟我一起吃个午饭怎么了?”
“可问题是,你每天都来找我吃午饭......”牛可清脸上写满嫌弃,“别人会以为我俩搞基。”
“咱俩关系可不就好得跟搞基似的嘛。”曲嘉文精力过剩,把牛可清摁在自己的怀里,直接拐去食堂共进午餐。
双胞胎都没他们粘。
于是这阵子,古伊弗宁总能看到牛可清和曲嘉文走在一起。
去停车场取车能看到,去食堂吃饭能看到,搭个电梯能看到,经过医院大堂也能看到......
这俩存心的吧?
简直脏了他的眼!
每次,当他想冲过去一脚踹开姓曲的、把牛医生抢过来的时候,就被自己说过的话啪啪打脸——
“牛可清,我再找你,我他妈就是狗!”
他不想当狗。
不想当狗的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前炮友跟另一个男的出双入对,亲密无间,关系好得像认识了十多年的老朋友那样。
古伊弗宁眉眼阴鸷,团团黑雾萦绕在脑中,他的劣性又被激起了,像一条条从污泥中抽出的尖藤利刺,有着谁也看不见的危险气息。
男人嫉妒的目光恨不得化为一条烧红的铁链,在牛可清的身上缠上好几十圈,再将他死死地捆在自己的身边。
还要戴上沉重的枷锁,锁住牛可清的脖子,绑住他的四肢,日日夜夜拷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让他哪也不许去。
牛可清不能不听话,不能违背他的命令,不许和别的男人接触,敢有一点叛逆的心思,就将他死死地钉在木板上,用最严厉的手段,最恶毒的方法惩罚他。
禁锢他的自由,锁住他的灵魂,用虎口掐着他的咽喉,用利齿啃食他的骨头,把他眼里的神采全都抹去。
他要让牛可清一辈子只能被他这个变态操控着,直到停止呼吸的那一刻,直到腥烫的血液都流干,再用艳红的玫瑰花葬起来,葬在屋里的小阁楼上。
他的占有欲就是牛可清的墓志铭。
长得像圣使的古伊弗宁潜藏着令人发呕的黑暗面,牛可清就像一颗滋生的霉菌,不断地令他的黑暗面放大、扩散,令他偏激得咬牙切齿。
“古医生,古医生.......”小护士连续叫了他几声都没反应。
直到小护士拍拍他的手臂,古伊弗宁才猛然回过神来,戒备地一下子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转过头去,发现是科室里的小护士。
小护士:“......”
古伊弗宁:“......”
顿时有些尴尬。
男女授受不亲,小姑娘触电般抽回手,不知所措地说:“梁、梁主任叫你现在过去一趟,他说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