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24)

　　这件事最终是由另一件事盖过的，那就是，有人指认罗微去世的当晚，孟光也在那家酒店。
　　这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语言的力量胜过千军万马，重过万壑高山。只几个字的新闻，就足够看官想入非非。
　　成也流量，败也流量，只要牵扯到孟光，消息总是散播得很快，不久，“孟光参与了对罗微的侵害”这条新闻就变成了“事实”。孟光的团队马上发了律师函和澄清的语言，但是人们也只是相信自己看到的话罢了，各种各样的质疑声海浪般涌入孟光的社交空间。此后，又有营销号放出了一段监控视频，是孟光、罗微和几位投资人一起吃饭的场景。这下，孟光再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信了。他成了凶手，成了罪人，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大约是墙倒众人推，之后，各个营销号都开始曝出孟光以前“耍大牌”、“抢资源”、“不尊重前辈”、“成名以前十几岁时不尊重女性的网络留言”的“事实”。
　　一颗星星的陨落不需多久，一句流言蜚语，一段什么也不能证明的视频，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的爆料就可以毁掉他。
　　在魏檀后知后觉地发现孟光再也没有出现在网络上的时候，他已经出色地拍完了《武林》，然后无缝衔接地进入下一个剧组，接着是争先恐后涌入的代言、广告、综艺、宣传视频。
　　之前的全网黑好像是一场梦，魏檀时隔很久再一次打开手机，网络上干净得不像话，每一个人都在说爱他，每一个人都在让他加油。骆远说，他已经澄清了之前关于魏檀的谣言，他说，这就是公司的力量。
　　魏檀看着手机，自嘲地笑笑，那么，他挺过来了。
　　在这件事之后，魏檀没有遇到过更大规模的网络暴力，他稳稳地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吸取了孟光的教训，魏檀一直告诫自己的团队和粉丝要谦逊。他不会主动惹事，但他也不怕事。
　　和骆远商谈好工作以后，魏檀静下心来试图再看看剧本，但是十分钟了，他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罢了，魏檀起身，干起了别的事。
　　他打电话给马斌：“去给我买两个小盒子，结实一点的。”
　　“啥盒子？干什么用？”马斌不解地问道。
　　“装礼物。”魏檀趴在桌上，逗了逗毛茸茸的草编小狗。
　　挂了电话，魏檀自言自语：“给你找个家。”
　　小狗：......
　　远在自家的笛平：“呵啾！呵啾！呵啾！唉呀妈呀，谁想我。”想了想觉得没可能，“可能是冲凉感冒了吧。”
　　他泡了感冒灵喝了一杯，因为甜甜的很好喝，又喝了一杯。
36　第一场对手戏
　　第二天上戏，魏檀一坐入车里就有些躁动不安。
　　昨天傍晚幡然醒悟的奇怪感情仿佛还丝丝缕缕地遍布这台车的每一个细小缝隙，足以让魏檀坐立不安。
　　他捋了捋自己对笛平的感情，觉得荒唐又理所当然。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他又觉得高兴。这世上有一个自己爱的人存在着，他和自己呼吸着同一片城市的雾霾。他很可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人，看到他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这个世界空空荡荡很寂寞，在奔向他的路上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这城市那么冰冷那么大。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心里就是空落落的，他在身边的时候，心里就是满满当当的。
　　魏檀突然笑起来，也就是这时候，马斌正好看了眼后视镜，对于魏檀脸上莫名浮现的笑容，他觉得毛骨悚然。
　　“魏哥。”他恭恭敬敬地说，“要是压力太大，可以休息几天。”
　　“好的。”魏檀依然笑着，回答了马斌。
　　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人真心实意不分场合莫名其妙地笑着，马斌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颗颗饱满了。
　　魏檀忍不住掏出以前不怎么待见的手机，发了三字过去：在干嘛？【微笑】
　　笛平早就醒了，大字状摊在沙发上思考自己改该何去何从，然后就收到了魏檀的消息。
　　“在干嘛？微笑。”笛平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读出这句话。
　　啧。魏老师这个微笑......他总不能说自己在发呆吧，于是笛平瞎编：“在吃早餐。魏老师起那么早？是要拍戏吗？”
　　“嗯，等下和陈璨老师有对手戏。”
　　“哇，那一定很精彩。”笛平想到上次在片场的场景，觉得热血沸腾。
　　魏檀继续敲打：“想看？你来吗？我让马斌来接你？”
　　笛平内心是想去的，但是还是有些犹豫：“那不太好吧......”
　　“九点，到楼下等。”魏檀一锤定音。
　　接到魏檀的邀请，笛平乐得一蹦三尺高，立马滚去换衣服了。他打开衣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衣服那么少，只觉得这件也差点意思，那件也差点意思。没办法，适合他的、显瘦的衣服也不多，笛平矮子里挑将军，选了件黑色的衣服换上，觉得自己青春逼人（大雾）。
　　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再一次萌生了减肥的想法。先减个20斤意思意思？笛平纠结着，不然他这个体型，站在魏檀旁边就像只大象。
　　哎，感觉发型也不好看，笛平捋了捋头发，怎么看自己怎么不爽。
　　十分钟以后，笛平回过神来，不就是见个魏老师么，又不是去试镜，怎么还要梳妆打扮？他古怪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挠了挠额头。
　　......
　　到了片场，魏檀去化妆，马斌接到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回市区接笛平。他开始习惯于不问为什么，第一次没有讲废话，屁颠屁颠地按照魏檀的吩咐去做事了。
　　“小魏。”陈璨刚到没多久，已经开始化妆了。
　　“陈老师。”魏檀彬彬有礼地打了招呼。
　　化完妆，两人对了遍台词，很快开始了第一场戏。拍完第一场，导演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就通知各单位准备道具换第二场，群演本应该准备就绪了，但是唯独一个有台词的角色演员还没到。
　　“冯明呢？”导演喊着剧里角色的名字，有些不高兴。
　　场务风风火火地挤过人群跑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导演！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冯明的演员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刚醒，骨折啦！”
　　“来不了了？”导演站起身问。
　　“是的。”场务点头哈腰地默默后退，生怕导演把火发到他身上。
　　导演一摔剧本：“那还不赶紧给我找人！”《商海》在这个场景没几场戏了，临时换别的场景也没什么可换的，这个冯明的角色虽然没几句台词，但也算是个重要的小角色，不然也不用找特约演员来演，没想到出了纰漏，天灾人祸的，也算不准。导演看了一圈现场的群演，都没有符合他要求的。
　　笛平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片场，马斌把笛平带来的时候，现场正因为选人的事忙成一团。笛平不敢出声，默默地躲在一边。
　　场务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路过笛平的时候，忽然刹住了车。
　　“你是笛平吧！”他忽然热情起来，搞得笛平摸不着头脑。
　　“笛平。”魏檀听到场务的话，才知道笛平已经到了，他走过去和笛平说话，解释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魏老师。”场务热情洋溢地笑，“您看让笛平试一下冯明咋样？”
　　笛平和魏檀都愣了愣，魏檀打量了一下笛平，若有所思。
　　当笛平坐在化妆间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十分钟前他是怎么被赶鸭子上架，去客串冯明这个角色的。
　　因为他精心打扮了一番，竟然连服装都不用准备了。
　　笛平默默夸了自己一把，这可真是未卜先知。
　　他边化妆，魏檀站在一旁给他读剧本，享受vvip待遇。冯明台词不多，记起来也快，魏檀和笛平说了下剧情，然后帮他背台词对戏。魏檀的声音清隽且富有磁性，笛平听着听着就走神了。他看了看镜子里，魏檀靠在墙上，一只手拿着剧本，专心致志地读着剧本。化妆间有一道光萦绕在他周围，愈发显得魏檀轮廓分明，熠熠生辉。
　　“记住了吗？”魏檀忽然抬头问道。
　　笛平光顾着看脸了，台词只是作为背景音乐似有若无地过了一遍，他慌忙拿起自己的剧本看了几眼，才算是把台词背下了。
　　臊得慌，他居然盯着魏老师看，真是要命。
　　化完妆，笛平就要出去和魏檀、陈璨演对手戏了。他暗暗给自己打气，等会儿可千万别慌。身旁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商界大佬”，笛平觉得压力很大。
　　“不要慌，陈老师只是看着严肃，其实很好相处。”魏檀鼓励他。
　　笛平深吸一口气，像上战场似得去了。
　　“你好。”陈璨还主动和笛平笑着打招呼。看到陈璨果然如魏檀说的那样，笛平稍微放心了点。
　　“action！”导演用对讲机喊出口令。
　　第一遍，笛平表现得一般，导演于是上场给他讲戏，之后试了第二遍，导演就很满意了，精益求精地拍了第三遍以后，这场戏居然顺利地过了。
　　笛平下场的时候，手心里都是汗。在休息室，魏檀忽然捏了捏他的手，摸到了冰冷的湿意。
　　被魏檀拉了手，笛平感受到了触电般的感觉，他抽出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感觉怪脏的。
　　魏檀掏出手帕，握住笛平的肉手，仔仔细细地给他擦了擦手心。
　　笛平还在刚刚和两位视帝飙戏的激动之中，他兴高采烈地讲着刚刚的心理活动，魏檀就认认真真地听着。马斌拿来了魏檀的午饭，两人就坐在休息室吃了起来。
　　聊着聊着，笛平就说到了续约和工作室的事情。本来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对外人讲的，但是笛平实在是没人可以讨论，不知不觉就对魏檀说了出来。好在休息室也没别人，笛平觉得魏檀肯定能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