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话术(3)
作者:音爆弹
时间:2019-09-22 17:55
标签:校园
老半天后,楼下吃饭的杨梅骤然听到他房间里传来一声抓狂的大叫。
“神经病。”杨梅不悦地咬着筷子骂了一句。
严锐过了个清静的周六,早上七点半起床晨跑吃完饭帮做家务,下午做作业,傍晚的时候陪着小白出门遛了一个小时。等晚饭的时候,手机又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
第一条是简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不过半分钟,又收到第二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严锐不紧不慢打字回:“对不起什么?”
新买的手机号收到第一条短信,振动的一霎那杨竹自己也激动了。他抓着手机抓得死紧,好一会儿,手指要打字但僵得困难。
对不起三个字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具体认错完全是难上加难。
打不出字来,他短短的指甲在屏幕上刮了几下。杨竹急了,心一横,直接打开语音输入大吼一声:“我不该骂你!!”
可能是吼得太急,输入法识别出来,严锐那边收到的就是“不该骂李!”四个字外加一个感叹号。
严锐:“认错还有错别字?”
杨竹又把手机摔了,手机钢化膜上已经千疮百孔全是裂痕,边边角角也有磨损。过了几秒他重新把手机拿回来,回复:“反正我道歉过了!”
小白往身上扑,哈哈地吐着舌头喘着气。严锐坐在沙发上,一手抚着柔顺的毛,另一手拿着手机,没再打字。
过了一会儿,一个电话拨过来。
杨竹声音有点儿粗,很有故作凶狠的意思,问:“今晚我再请你吃饭!”
严锐道:“不去。”
杨竹:“操!”
严锐把电话挂了。
可能是也有些许适应了,杨竹不过一分钟就回拨,恼怒地说:“你有病吗,不准挂我电话!”
严锐面无表情,左手手指挠着小白的下巴,说:“我为什么要听你骂我?”
杨竹那边同样在喘气,仿佛光是对话都耗费他极大自制力。他咬牙说:“那是语气词!”
严锐忽然说:“你有病。”
杨竹不经大脑马上又说:“操你……”
没骂完,严锐就冷冷地说:“你都不能接受被骂,凭什么觉得我就可以。”
杨竹闭嘴了。严锐把快要拱到自己身上来的大狗推了下去,轻轻说了声“乖一点”。
这声音和话筒离得有点远,听起来轻飘飘的,跟在耳膜上挠了一下似的。杨竹听傻了,严锐再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傻了半天,忽然一摸自己的脸。
莫名其妙怎么这么烫!
杨竹突然没头没脑红着脸大喊一声:“对不起!”
怎么这么丢人,说完后他马上后悔,跟要掩饰这一句道歉一样,他又急匆匆问:“今天为什么不能出来?”
严锐看了眼厨房,回答:“我家已经在煮饭了。”
杨竹的乖巧来得奇怪去得很快,听到这个回答他又不开心了,在电话那头哼着声。严锐把小白赶开,听他声音听了一会儿,说:“你在不高兴。”
“废话。”杨竹恨恨地说,“不想来就直说,老搪塞我很好玩吗?”
严锐:“是你没学到教训。约人至少要提前一天,商量好方便的时间和地点。”他道,“不是什么人都闲得随时能配合你,我也有自己的安排。”
杨竹:“五百块一餐不够让你出来吃吗?”
严锐:“我妈手艺很好而且合我胃口。”
杨竹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哼哼了半天,最后挤出来一句:“看电视又算什么安排,你他妈还会看电视谁信啊……”然后抢先一步挂了电话。
神经病!神经病!不就约他吃个饭,怎么连这个都吵不过他?!
手机振动,短信提醒。杨竹不爽地拿起来一看,是严锐的短信。
“秦宫秘事周五晚七点首播,不信可以自己去查。我兴趣不大,但陪家人看电视很正常。”
杨竹盯着这几行字,诡异地从中读出了安抚的意思,猛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手机远远一扔,一张热脸又不见人了。
干嘛这么烫。他摸着脸骂自己,废物,没出息!
第7章
新一周再见,面对面了,杨竹马上就没了在电话里的张牙舞爪。
严锐是数学课代表,收作业,全班就杨竹一个人没交。他拿着一撂作业本,杨竹也拿着自己的,就是不放上来。
“怎么了?”严锐问,“没做就说。”
老陈没别的兴趣就是喜欢出题,周末布置了两道压轴大题给他们解,能解出来的还真没几个,班上一半人是抄的。杨竹瞪着眼和他对峙,好一会儿,才说:“没做。”
严锐:“自己拿一本去抄,快点。”
杨竹马上跟被侮辱一样:“谁要抄了,我不抄!”他努力做了几秒钟心理准备,把后面的话喊出来,“你给我讲,讲完我再写!”
他确实从来不抄作业,没写就不交,没写完就硬着头皮交。反正一没人愿意借他,二来他也不屑,撑死被老师骂上两句又能怎样。
严锐也不是没经历过全班就他一个人没交作业的情况,早就习惯了,一句话不说转头去办公室交作业。杨竹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喊了两声“喂”,他也没理。
气死了!杨竹差点没把本子撕了,回答自己一句会怎样!
等他回来了,杨竹没坐上几秒钟,又极度丢人地拿着自己的本子凑上去。
课间剩七分钟,按严锐的效率足够给他讲一题了。
他俩唯一能和平相处的时候只有讲题,严锐坐在椅子上,杨竹站在一边,憋憋屈屈地弯着腰。经常玩手机,杨竹视力不太好,但又没到近视的程度,必须靠得近一些眼睛才能跟上严锐的笔速。
他们的脸之间相隔不到五厘米,几乎是脑袋挨着脑袋。杨竹视线随便一偏,突然发现,严锐的耳朵长得很好看。
严锐位置靠窗,光线透亮,那层皮肤被照得很薄,几乎能看到其下青色和粉色的血管。他的头发留得很短,但是有一点儿鬓角,乌黑发丝衬着白肤,乍然晃眼。一旦走神,杨竹竟然走不回来了,目光慢慢向下飘,看到严锐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同样白皙的脖颈,笔直的肩线与起伏的锁骨……
杨竹吃错药一样地想,还挺帅。
这耳朵怎么这么白。
红起来是什么样?
严锐讲到快收尾的部分,忽然之间,身旁的人一口气吹向他耳朵。
这口气不轻不重,撩过耳骨直冲内去,搔在耳膜上。他被痒得下意识一躲,手抬起来捂住耳朵,扭头皱眉说:“你干什么?”
杨竹脑子缺根筋似的,也想,对啊,我干什么?
他骤然睁大眼,整张脸充血一样红起来,原本的目的还没达到呢,自己先没骨气地实践了。他故作凶狠地说:“你管我!我就是不小心的!”又说,“我不听了!”
杨竹把自己的作业本抢回来,但是脚步扎在那儿一样,跑不动。
干什么,又发什么神经!他骂自己一声,想起来最初最初的目的,死盯着严锐。
严锐的手已经放下了,露出来的右半边耳朵确实微红。杨竹看得目不转睛,突然地,狠掐自己一把,粗声道:“中午跟我去吃饭!”
他也没有什么答谢严锐的方法,全部身家掏来掏去只有钱了,就这样还死都没法约到严锐,他只能今早再强行让严锐给自己讲题,强行再答谢。
严锐看着他,原本微拧的眉头已经松开了。他道:“不去。”
杨竹又在哼声,磨着牙骂:“约你比请天皇老子还难!”
严锐澄清:“要约我并不难。”
杨竹:“放……”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他想起来严锐每次一听到脏话就中止对话的操作,强行把后面那个字掐掉了。他的脸色又难看又不耐烦,勉强说:“那你倒是说怎么约你啊?!老子一次都没成功过!”
严锐手指点了点桌面,像在吊他胃口。
预备铃响了,原本闹哄哄的班级顿时安静下来,离位的人都往自己位置上坐。严锐同桌不喜欢杨竹,每次他来都故意躲他,这下回来时还故意从他旁边撞了一下,撞得杨竹一个踉跄,为保持平衡,手往桌上一拍,直接按在了严锐的手上。
杨竹竟然也没顾上生气,目光炯炯盯着严锐,催促:“你说啊!”
严锐不紧不慢把手抽出来,两只手的温度慢慢剥离,杨竹竟然有点儿舍不得。
他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严锐道:“前天电话里告诉过你了,回去自己好好想。”他语气很平,微微侧目,看了杨竹一眼,“不至于笨得想不出来吧?”
第8章
谁笨了?谁想不出来了?!
杨竹心不在焉回到位置上,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回想他们之前打电话的内容,而是一个劲想着严锐那句笨。
严锐眼睛很漂亮,眼尾微挑,说这句话时明明没做表情,但那个目光落过来,就像带了挑衅和逗弄的意思。
……操。
杨竹半节课都没能回过神来,甚至下节课课间没再去找严锐,自己坐在位置上胡思乱想。严锐和他在电话里总共也没说几句话,该如何约人,他自然也想起来了。
提前一天问,商量好时间和地点。
只要他老实照做了,严锐就会答应他吗?
是吧。杨竹低着头盯着笔尖,心思却不在那儿。不然……不然严锐为什么要说自己不难约。这就是暗示吧。
严锐给他的暗示——
不知不觉心痒难耐,像有只小虫子在心口骚扰他。他作业也没顾上写,时间就这样荒废了。
于是第四节的数学课他没能交上作业,被老陈喊到教室后面罚站了半节课。班上同学一半在偷笑,之前欺负过他的那几个不良还幸灾乐祸转过来看他。但杨竹没理,一门心思挂在严锐身上,紧盯着那个坐得直挺挺的背影。
不自觉地,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可能是肚子饿了,不由得提前开始想,他到时候该吃什么。
早上的课结束,杨竹横冲直撞跑到严锐桌旁,迫不及待地问:“你明天有空吗?”
严锐:“嗯?”
杨竹已经提前在脑内想过台词了,用了自己最好的口气,说:“明天能不能陪我吃饭?”
严锐道:“你想吃什么?”
他的口气很随意,没有反对的意思。杨竹一瞬间心花怒放,也不知道这屁大点事怎么就让自己这么高兴,大气地一挥手:“随便,反正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