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话术(26)
作者:音爆弹
时间:2019-09-22 17:55
标签:校园
杨竹喘着气对他说:“严锐……下次,用你喜欢的,好不好?”
严锐沉默着,齿关合拢,毫不留情地在他肩膀上咬合。
那处留下了一圈深重的齿痕,在白皙皮肤上泛着红。杨竹双目湿润,喉结滚动,吞下了刚才忍住的呻吟,眼巴巴地看着严锐。
严锐手臂撑着床,并没有看他,视线凝在那个齿痕上。
很难看清他都想了些什么,杨竹只知道自己最后听到了他的回答。
“好。”
严锐俯下来,将他抱入了自己的怀中,手臂紧得几乎要揉碎他的骨头。
第44章
严锐第一次发觉到自己的癖好是十四岁,源头很简单。当时有一部正在热播的武侠电视剧,他陪妈妈看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刑讯的镜头。
牢房的场景持续了有五分钟,男人的双手被束缚着吊得高高的,鞭子抽破衣服,裂开的衣衫下露着一个个绽开的血口。演员的演技称得上十分优秀,长相同样不错,被打得脸上添了疤、肿了半张脸,也仍然不损俊美。
那是第一次他没有分心,视线始终钉在电视机屏幕上,看着演员痛苦坚忍的表情,听着惨叫声和吸气声,整整看过了这五分钟。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那时候的他寻了个借口走开了,并没有让看得入迷的妈妈发现半点异样。他在卫生间里呆了一段时间,没有自慰,也没有强制自己冷静。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等待这个反应平复,在末尾他又试着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所看到的场景。
——是的,他再次感觉到,这样的东西对他而言,有极大的煽动力、吸引力。
在这之后,他查阅了资料,花了可能有半年的时间,陆陆续续用漫画、文字和影像来验证自己对待它们时的反应。
不少人在青春期(尤其是初二初三这个年纪)时会产生幻想,将一些并不算罕见的现象归为特别的症状,为它们而兴奋或是紧张。因为对部分好看的受虐场景产生欲望而误以为自己有施虐癖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往往在一段时间后才会发觉自己真正的兴趣点并不在于施虐,而仅仅是在欣赏漂亮、好看的东西,只不过这一份好看稍显特殊,特殊、却又正好在自己的忍受范围内。
严锐希望自己是这些人的一份子。
倒不是出于身为异类的孤独感,或者拥有背德爱好的恐慌感。
他只是有着过早完备的处事观念,这导致面对与自己完全冲突的癖好时,他感到了一丝不习惯。
哪怕这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也并不乐于攻击他人、给予伤害。
当然,一般概念下的伤害与SM中的施虐不能一概而论。前者范围广阔,包含言语暴力、行为暴力,与性无关的,与性有关的,而后者往往只选择性地涉及了最后一方面。
但当他对普通的伤害、折磨同样心动时,他便感受到了——罪恶感。
初三那时候他的班上有一个女同学,出车祸撞断了一条腿。他随同女班长一起代表全班去看她时,带了同学们准备的礼物、花篮、水果,在电话里那个女同学表现得受宠若惊,笑着说谢谢大家,而当他们站在病房外时,电话里能说能笑的姑娘正在病房里哭。
严锐拦住同行的班长,没有敲门,两个人一块儿静悄悄地在门外站着。
从病房的玻璃窗向里望去,可以看见她穿着病号服打着石膏的样子。她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在班上颇受欢迎,严锐的同桌常常向他倾诉,喜欢她笑起来时总会变红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但她因为疼痛哭起来的时候,那些招人喜欢的点全部不见了,她苍白着脸,眼中溢着泪珠,哭得也很忍耐。似乎是麻药的效果过去了,她忍受不住,啜泣着说妈妈好疼。
她的父母陪同在床边,用心疼的语气哄她,但在身体的疼痛前安慰的力量微乎其微,于是她的哭声缓缓大起来。严锐可能看了有一分钟,接着就转回了头,移开了视线。班长用低低的声音说:“好可怜啊。”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的父亲推门出来,好像嫌护士来得太慢了,要去护士站催一催。他看见了他们,严锐便向他点点头,很体谅地说:“我们等一会儿再进去。”
严锐再站了一会儿,又向班长说要去一下卫生间,将手里的东西都交给她。
这当然只是个帮助他离开病房的理由。严锐站在医院的卫生间旁,洗了脸,又擦干。他并没有勃起——他还不至于变态到这个程度。
只是难以否认,他在听着那个同学的哭声时,呼吸得比平常快了一些。
她遭遇了不幸,承受着痛苦。而他为她的痛苦感到兴奋。
心跳加速,喉咙干燥。
甚至他对这个同学并没有过什么特殊的感情,他们之间连话都只说过几句。
与其说他喜欢向他人施虐,倒不如说,他喜欢看他人痛苦的样子。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被杀害他也可能会有同样的感受吧。他喜欢痛苦,喜欢恐慌,喜欢无助,喜欢所有来源于人的脆弱反应,只不过若是这份反应是由他施加他应该会更加亢奋。
这可能比普通的施虐癖要过激得多。
可以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严锐也不永远是强大坚定的,至少他曾为自己非同常人的爱好而挣扎过。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过着近似于苦修的生活。他有严格的作息规划,用繁忙的学习和运动填满了自己的时间,他不接触SM相关的东西,不看色情影片,甚至从不认真观看任何一部电视剧,不自慰,用冷水来对付青春期常有的生理反应。
他与身边的所有人都相处融洽,但他没有哪怕一个亲近的朋友。
拥有这样的爱好绝不是他的错,就如同人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性向、出身、长相。
但他可以克制自己的爱好。这与吃饭睡觉不同,不是什么生活必须的东西,不实施、不放纵它,也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他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做。
如果没有遇到杨竹,他可以按照原有的规划永远这样克制自己。
在他引诱杨竹进入圈套、向杨竹摊牌的那天,其实他小小地骗了一下杨竹。
他没有找人实践过,以后应该也不会找。
杨竹实在是一个巧合,一步错步步错的那种。杨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受伤让他动了歪心,于是他弥补地给出了帮助。杨竹孤立无援,紧紧抓着他一根救命稻草,他可以推开,维持自己的原则,但若是他推开了,可能杨竹再也遇不到能够救他的人。
——怎么办?该选择什么?
严锐放任了自己。
他给了杨竹援助,他想这足以抵消他每时每刻都在恶意涌动的欲念。他对杨竹的好在他心中也可以说是一种赎罪,虽然可能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是一种罪孽。
严锐抱着怀里的人,亲吻他的头发。
严锐忽然地问:“你知道我的真面目吗?”
杨竹有点儿迷茫于他的发问,想了想,说:“你是严锐。”
严锐笑了笑。
杨竹开始自由发挥:“你是世界上最牛逼的人。”
严锐:“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很好。”杨竹只有对着他时是坦诚的,眨眨眼,想到两个人还在床上呢,严锐可能想听点好听的话,于是红着脸又说,“我是你的小狗所以我知道。”
严锐看着他:“如果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呢?”
杨竹思索了一下,说:“那我就把你想象得更好一点,这样的话,差一点也还是很好了。”
严锐目光柔和下来。他低下头,再次收紧臂弯,和杨竹拥抱。
可能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杨竹单方面地需要他。只有他知道,他也需要杨竹。
只有杨竹能填满他心中的漏洞,让他释然、充实、幸福。
第45章
D市今年第一次下雪的这天,是杨竹和严锐谈恋爱满一月的纪念日。
杨竹郑重地戴上了新围巾。这是双十一的时候和严锐一块儿买的,他帮严锐挑,严锐帮他挑。虽然两条样式不同,但是是同一个牌子,杨竹四舍五入地把这当做情侣款,并为自己的点子感到得意。
好不容易憋到下雪的这天才围起来,杨竹没半分钟就要伸手捻捻围巾尾,或者卷一卷碎流苏。
杨梅看他半天:“你吃饭围什么围巾?”
正为了不弄脏围巾而一手拿三明治一手压围巾的杨竹:“……”
他做贼心虚一样猛地把三明治放下来,念一句:“要你管!”又重新整整围巾,把领压低了,再次抓起三明治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吃完。
谈恋爱后他常常有这些傻缺而不合常识的操作,但脾气也稍许好了些。打个比方,以前是九九八十一连环响,现在是单串小鞭炮,连炸毛时的声势都不如以前了。杨梅又嘀咕他一句:“吃没吃相。”他也只哼哼,哼完瞪一眼再哼。
他的思维模式发生了诡异的转变。以前他会想臭八婆是不是又想和我吵架,现在他想我有男朋友你单身,我今天谈恋爱一个月纪念日不跟你计较。
今天就该开开心心的,等会去学校了还要见严锐呢!
冬天天气冷,自己骑车也是折磨,杨竹为了不迟到,已经勉强早上和杨梅一起上课了半个月,可把司机乐得不行。只不过上学路上俩人照样谁都不搭理谁,一下车杨竹就拔腿往教室跑,这也说不好关系有没有缓和。
其实杨竹确实想多和她说两句话,但他对女生不了解,更别提还是杨梅这么个天天和他剑拔弩张的。
想不出来就不说了,说错话还要吵架!
虽然严锐告诉他,不说话,仅仅是能坐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也能算进步了,上学也能试试一起走到班级,一步步慢慢来。但杨梅走路那么慢,他等不了,杨竹又理直气壮地想,而且早点见到严锐也是要紧的事,是他的头等大事!
雪花细细碎碎地飘,杨竹深吸一口气,被凉得赶紧把围巾团高一点,罩住口鼻,又飞快把手伸进衣兜里捂着。
进班级时他从后门进,走路静悄悄的。天气冷,大家都怠惰,班级里还只有几个人。见到的同学越少他心情越好,脚步也轻松起来,潜行到严锐身后。
严锐确实戴着他选的围巾,墨绿色的,围得不高,发梢与围巾之间还有一小块儿雪白的皮肤。杨竹猝不及防伸出手来,用手指戳戳严锐后颈。
其实更想把手伸进去吓严锐一跳,但是他还没捂热自己的手,有点太冰了。
“早!”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也戳了一下。
严锐身体向前倾了倾,好像就这样也被吓到了,杨竹瞬间富有成就感地扬起嘴角。
他一屁股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突然也被严锐从后面戳了戳脖子,位置甚至和他选的一样,只不过他的围巾系得严严实实,严锐的手指就只压了压他的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