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设不太行(103)
李玉勤见状,笑得前仰后合,这几个孩子实在是有趣。
顾子升负责端菜,第二波牛肉下锅。
钟未时和强子对视一眼,“战事”一触即发。
强子直接端着大碗起身去捞,钟未时用筷子制服了他,然后像个英雄一样大吼:“大家快抢啊!”
嗖嗖嗖,四五双筷子如同离弦的利剑,直刺锅中,纠缠在一起,瞬间把锅底捞干净了。
顾礼洲从小就是个体面的斯文人,长辈教给他的就是谦让,礼貌,以和为贵,就算快饿死了也会注重形象。
活了三十多年,抢食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回 干。
挺有趣的。
好不容易抢到的肥牛比平常的好吃好几倍。
一桌都是活力四射的小年轻,吃东西没什么形象可言,钟未时左手握着鸡翅在啃,看见毛肚下锅,又急忙伸筷去抢,生怕晚一秒就被强子捞光。
可惜还是晚了半拍。
“强子!”只抢到一根毛肚的钟未时都快气疯了,“你都吃两盘毛肚了!你就不怕变成毛肚!”
强子把一大口毛肚咽下去:“我这才两成饱。”
“明年你别来蹭饭了。”钟未时说。
“哥,”160斤的强子试图撒娇,“你看他。”
顾礼洲被一口红酒呛得半死。
这顿晚餐,热热闹闹地开始,热热闹闹地结束,钟未时领着追债组和阿姨下楼放烟花。
顾家父子俩留在厨房收拾碗筷,聊了会天。
顾子升对儿子的管教方式算不上苛刻,但在同龄人里算严厉的。
小时候顾礼洲贪玩,他不打不骂,却把人关在小房间,直到顾礼洲哭闹完再把他放出来吃写作业。
久而久之,孩子不敢在大马路上闲逛,不敢在同学家吃饭,不敢超过六点回家,不敢偷看电视……
顾礼洲上三年级开始,个性在同龄小孩里就显得很特别,他乖顺懂事,可是不爱倾诉交流,喜欢一个人窝在角落玩魔方,看故事书。
特别安静。
说实在的,老师们都很喜欢这样的小孩,因为完全不用操心。
童年生活在一个人的生命里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甚至可以影响人的一辈子。
顾子升以前没觉得安静读书有什么不好,孩子在学校不惹事就够了。
直到儿子被确诊为中度抑郁症,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顾礼洲的问题在于不懂倾诉也不会抱怨,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里,所有的失望和不高兴都已经堆积成山,可他回答别人的永远都是“我没事”。
钟未时的出现,让他看见了儿子的另一面。
爱闹,爱笑,爱说话,还会倔强地跟他说“不”。
这世上没有哪个词汇能真正描绘出爱情的模样,因为每个人遇见的都不一样。
顾子升并不了解他们是怎么相爱的,但眼神永远骗不了人,不管何时何地,儿子的目光只要一空下来,都会落在钟未时身上。
钟未时也一样。
喜欢的心情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只剩下儿子刚出生时,他和妻子在病房里的祈祷——只要他开心平安就好。
“下去跟他们一起放烟花吧,碗我来洗。”顾子升说。
“啊?”顾礼洲一愣。
顾子升把脖子里的围巾解下来,“这个给你妈。”
顾礼洲眉眼一弯,“遵命!”
收拾完东西,顾子升下楼和大家道别,“我先回酒店了啊。”
李玉勤在黑暗中转过头,“这么快就走啦?”
“不然留着干嘛?碍事?”顾子升双手插兜,清了清嗓子问,“要不要送送你?”
“噢。”李玉勤抱了抱俩儿子,“那我先回去了啊,改天再过来给你们做饭。”
“谢谢阿姨,”钟未时手上还捏着两根仙女棒,“有空常来。”
强子踹了他一脚,“还阿姨呢。”
钟未时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一眼男朋友,在顾礼洲的示意下,他才小声改口:“谢谢妈妈。”
“欸。”李玉勤笑着揉了揉他的短发。
顾礼洲冲顾子升一努嘴,“还有那个人。”
顾子升表示抗议,“什么叫那个人?你喊我一声爸会死啊?”
钟未时扑哧一笑,“爸爸路上当心。”
顾子升胸口莫名有些发烫,但稳重的成年人是不能哭的。
他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你也是,放完赶紧上楼睡觉,这天怪冷的,一会可能还要下雪。”
“嗯。”钟未时乖顺地点点头。
“下回我做可乐鸡翅给你吃,比你妈手艺好多了。”顾子升说。
李玉勤:“你可拉倒吧,以前咱两没离婚那会也没见你下过厨。”
“你别当孩子面拆穿我成吗?就不允许我回头练两招吗?”
大家听完大笑,钟未时却吸了吸鼻子。
黑夜将他滑落的眼泪隐藏起来,只有顾礼洲留意到了那一点闪烁的光亮。
爸爸和妈妈,算是他送给钟未时的第一份新年礼物。
在乡下陪奶奶过完新年,钟未时和顾礼洲一起收拾细软出国旅游,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国,兴奋得睡不着觉。
行程和住宿的地方都是顾礼洲安排的,丛林冒险,海底潜水,夜游环岛,参拜庙宇,每一项他都挺感兴趣。
下飞机是中午十二点。
国外和国内的温差巨大,刚出机舱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天气晴朗,闷热,就连呼吸都是烫的。
手机显示气温36度。
出关后,他们换上了临时电话卡,顾礼洲一边存他的号码,边嘱咐道:“这里不比国内,乱跑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不准离开我视线范围听到没有?”
“yes sir!”
住的地方离机场有点远。
顾礼洲勾着他的肩膀,“这里的司机基本都不会中文,你得用英文打车。”
“我啊?”钟未时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让我打啊?我英文很烂的。”
顾礼洲看着他,不说话,钟未时撇了撇嘴,“那好吧,我上就我上。”
出了机场,最先迎上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晒得黝黑,用一口蹩脚英文和他们打招呼,“Hi,Do you need a ride?”
钟未时一脸便秘地扭过头,“他,他他在说啥啊?”
“他问我们要不要坐车。”
“yes yes.I want go to this way……”钟未时掏出手机导航,“this 酒店……酒店怎么说来着?”
钟未时一紧张就开始语无伦次,最后一拍脑门,“this hotel you know?”
顾礼洲扶着脑门憋笑,这中式英语也是绝了。
司机见多了来国内旅游的游客,即便是驴唇不对马嘴,他也很快反应过来,“Follow me.”
钟未时松了口气,打车这关勉强是过了。
到了酒店,遇到了一个会讲中文的接待,两人成功冲破了地域的阻碍,钟未时都想给他三跪九叩。
顾礼洲定的是间酒店式民宿,一室一厅一卫外加一个厨房,落地窗外就是沙滩和大海,房间是浪漫的法式田园风装修,墙纸、地毯、挂钟、绿植、藤椅,整个房间里的装饰都透着房主的用心。
钟未时跟条脱缰的野狗似的在金灿灿的沙滩上撒欢,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顾礼洲则坐在屋外的藤椅上喝茶。
不远处的瞭望塔有些眼熟,钟未时反手指着,大喊:“这是不是你上回来这边时住地方啊?”
顾礼洲很意外,“你居然还记得啊?”
“那是,我还记得你跟我讲了小王子的故事。”
每一个心动的瞬间他总能飞快地回忆起来。
“你现在都不给我讲故事了。”钟未时抱怨道。
顾礼洲点了根烟,“晚上爸爸给你讲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故事。”
钟未时远远地冲他竖起一根中指。
有情侣在沙滩上画爱心,钟未时也把自己和顾礼洲的名字写在一起,用一颗胖乎乎的爱心包裹起来。
“钟未时&顾礼洲 forever”
相当俗套。
顾礼洲的比较文艺,还是一串潇洒的圆体英文。
“Love can touch us one time. And last for a lifetime.”(爱降临得毫无征兆,只此一次便成永恒。)
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怎么看懂,这些单词分开都认得,合在一起就跟天书似的。
钟未时蹲在地上歪着脑袋试图翻译:“爱可以抚摸我们的一次时间……这写的啥玩意儿啊?”
啊——
顾礼洲的内心在咆哮。
钟未时也不管他写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拍下来发追债群炫耀就对了。
[未时]:我们在海边了!这边还有人搭帐篷烧烤耶![旋转跳跃.gif]
[段熠]:@大非,小非非,你想去吗?
[大非]:主要看跟谁,跟你就不太想。
段熠很失望地回道:那你想跟谁去啊?
[大非]:跟我家人啊。
[段熠]:那我可以申请成为你的家人吗?[委屈落泪.gif]
[阿伟]:大过年的,这种话题你们私聊好伐?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种单身狗的心情。
[强子]:同是天涯沦落狗,相逢何必要相杀。我倒要看看他这颗铁树能开出什么花。
在海边玩了一个下午,晚餐吃得比较随意,顾礼洲到附近餐厅打包了酱汁肋排加海鲜烩饭。
天气太热,钟未时的胃口也缩小了一半,边吃边回消息:段总,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大非这朵高岭之花不是尔等凡人可以随意采摘滴。
[段熠]: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强子]:呵,那我告诉你,你那的字典是盗版的。
[段熠]:死胖子,我会天天诅咒你,在我没和小非非在一起之前,你也找不到对象。
[强子]:嚯,你这个人的心理还真是阴暗呢。
顾礼洲开了听黑啤喝了两口,身子歪倒在钟未时身上,看到聊天记录,忍不住笑了,“段熠还挺执着,追了一年多了都还没放弃呢。”
“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说的就是他俩。”钟未时说。
“那有一天段熠要是消失了,大非应该会很难受。”顾礼洲把黑啤递到钟未时嘴边。
“他哪会消失啊,”钟未时捏着瓶子喝了一口,“恨不得一天到晚黏大非身上——嗷,这个好苦好难喝。”
“所以我才给你喝。”顾礼洲说。
钟未时再次竖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