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说谎(16)
季书平掰开尚雪臣勾住自己脖子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抚平西转褶皱。尚雪臣依旧在笑,笑的一脸流氓,“季书平,你才玩过几个人,你看我玩过多少人了。你不要一不顺心就拿我撒气。你看你自己穿昂贵西装,你再看我一身廉价,胡搅蛮缠有失你的身份,撒泼打滚你放不下脸面。其实,你玩不过我,我豁得出去。”尚雪臣扫一眼餐厅里朝这边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一脸的满不在乎,“你行吗?”
季书平低头把自己的领带塞回西装,看也不看周围的目光,“我说过我有精神病史,精神紊乱的人,容易造成性向模糊。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因为一份精神鉴定书去掩盖。再说了,”季书平抬头看着尚雪臣,“有钱人的玩法比你疯。面子,钱是可以买的到的。哪怕我这会儿在这张桌子上上了你,明天照样一条新闻没有。”
尚雪臣抬起一只脚跷上西餐桌,“好,你现在来上我。我看明天新闻版面上会不会出现你的精神病史。”
这次换季书平笑了,笑完面容阴沉,“你不要以为自己装成个光脚的,我这个穿西装的就会怕自己沾上河边水就放过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嘴硬逞能。泳池一次,客厅一次,是算我出纲,可细究起来不都是你自己先逃的,是你把游戏线拉窄,界限拉高,所以我怎么都出线,怎么都会越界。我要是有心,你一次都逃不了。”
尚雪臣收回了脚,“说一百句,不如做一次。你放那么多屁话,我就总结为你其实对我没有办法。泳池那次是,客厅那次是,现在也是。”
说完两人沉默互看,交汇的眼神是火花对闪电。尚雪臣突然觉得不对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又追踪我?!”
季书平理直气壮,“我来这边试新出的蛋糕,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儿!”
尚雪臣将信将疑,“那你为什么生气?!”
季书平突然丧气,又不能说出自己刚刚就在背后偷听,生气你想拿着赢了我的钱去和别人私奔,“因为你没回我短信。”
尚雪臣这才想起季书平发过短信给他,他原本准备回的,后来自己扯忘了,尚雪臣软了话语,“我原本准备回的,后来忘了。”他一看自己说忘了,季书平脸上的表情还有点不悦,转嫁原因,栽在季书平头上,“谁让你发个句号。你一个句号,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
季书平听了又不说话了,招手喊来服务生,收走面前餐具换上一套新的,然后开始点单。服务生强装镇定的听着季书平的吩咐,眼神还是忍不住打量他们俩人,尚雪臣装瞎当没看到。他季书平都能镇静自若的准备开始吃饭了,自己再说要走不是对刚刚说过的话打了自己的脸吗。
尚雪臣看着对面的季书平切牛排,低头在自己的盘子里挑挑拣拣,他想着来前理发的时候就应该给那个ANDY留个电话的,体验一下难度系数9.8的肢体动作,省得自己这会儿和季书平面对面的吃午饭。走神间,在盘子里挑挑拣拣的叉子把酱汁甩在了衣服上。尚雪臣赶忙拿起餐巾布给自己擦衣服。这是齐梁送他的衣服,他从来没穿过,这一次特地穿出来想给齐梁看,想让他知道自己愿意接纳他了。
季书平抬头看他,看尚雪臣用力的擦着自己胸前的那一点酱汁斑驳,越擦越用力,用力到要擦出一个洞来,到最后无力的垂下手,垂着眼,轻叹一口气。季书平放下手中刀叉,问他,“一件衣服而已。”
尚雪臣垂头笑了,对啊,一件衣服而已,何必在意。可他就真的在意了,齐梁出事那天,他失去了所有,佳佳使劲拽着自己问他,她算什么,尚雪臣无力的看着佳佳的青葱面庞,侧脸透过门上玻璃去看躺在病床上的齐梁,他想或许自己从此以后真的只有齐梁了。佳佳这样天真善良的是不适合他这种混混的,齐梁故意设计也好,到最后也只有他费心留在自己身边。自己不管再外如何的花天酒地,如何悲惨的如丧家之犬,无论何时回头,也只有他还在。没错了,坏的爱情也还是爱情。
季书平看着低着头,面目平静的尚雪臣,然而他的身体却在抖。季书平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尚雪臣先开了口,“可这是他送我的衣服。”
他?季书平皱眉,想起刚刚那人,他记得好像叫齐梁,是尚雪臣想要带着远走高飞的人。真好,有能私奔的人,季书平年少时也有一场失败的私奔计划。
“你爱他?”
尚雪臣抬头看季书平,未开口,放弃了擦拭胸口的那块斑点,低头切起了自己面前的牛排。这一系列的动作像是在默认。
爱吗?尚雪臣想他好像没有爱过一个人,怎样算是爱呢?他想起自己的父母,大概是没有爱的,一个马仔,一个站街女,一夜风流有了自己。
尚雪臣看对面的季书平,这个人身姿挺拔俊朗,一身西装穿出风味,不像自己穿上西装说不出的怪异。他想季书平这样好的家庭出身,大概懂得爱吧,“你爱过谁吗?”
季书平切牛排的手顿住,爱这个难题真是无解。他好像敬爱过自己的父亲,敬重过自己的母亲,最后爱扭曲,敬重变恐惧。他静静的和尚雪臣对视,说没有,对面的人会信吗?所以爱这个难题是真的很难解,难解在命运捉弄,难解在口不对心。
“我有过一个女朋友。”这回答听着答非所问,却又耐人寻味。
所以算是爱过?尚雪臣的叉子挑着牛排,“我有过很多……”很多什么,很多炮友吗?仔细一想,他好像和季书平一样,只有过一个真正确立关系的对象,那就是佳佳。尚雪臣讪笑一下,“我也有过一个女朋友。”
尚雪臣又想起那天佳佳穿婚纱的样子,想起16岁时的她,牵着自己的手在前头跑,偶一回头对着自己笑,那笑真的就像春天里的风,吹散自己心里的阴郁。可惜后来自己把她弄得总是哭,哭的歇斯底里,于是尚雪臣明白了谁和他在一起,原先笑的有多开朗,后头哭的就有多撕心。他想大概是自己出身太差,基因糟糕,骨子里带出来的人渣品性。
“你女朋友,是怎样的?”尚雪臣猜像季书平这样的人,配他的大概也是名门千金,温润优雅,这样他们站在一起才养眼。虽然猜的到,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她……”季书平放下手里的刀叉,“那时她过的不太好,我也过的不太好。机缘巧合,我们靠近对方,互相安慰。”
尚雪臣安静的听季书平说,想原来好人家的孩子也会这样,找一个一样皮开肉绽的人,互相舔着伤口。不过有钱人家小孩的烦恼大概就是学的太多,压力太大而已,也不会因为家人要求的优秀而把他们的鞭笞的惨不忍睹。再怎样也不会有多糟糕,毕竟真正把人生过的糟糕的人就在季书平的眼前,尚雪臣没有被人生皮鞭抽的皮肉外翻惨不忍睹,他只是被抽空了心。
“分手而已,你的条件不是找不到好的。像你们家应该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而且你又有钱,什么样的人包不到? ”
季书平没答话,尚雪臣没问后来的他们如何,他只是说着你有钱,总会挑到自己喜欢的,说的理所应当,听着不像是安慰,只是平淡陈述,连季书平都要相信这就是他将来该过的人生。
“当时你女朋友结婚,你去送捧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拉着她逃婚,她会跟你走。”
尚雪臣嗤笑一声,“跟我走有什么好的。他嫁的的人有房有车,婚礼办在金源酒店,虽说老公有点抠唆,可是人家要养家,贷款重,这不是现在每个家庭都面临的情况吗,婚后磨合磨合就好了。跟我走?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那齐梁呢?”
“齐梁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你喜欢他比喜欢你女朋友多一点?还是他很特别?”
尚雪臣冷冷的看他,说话语调也冷冷的,“我抛不开他。”
“为什么?”
为什么?尚雪臣捻着衣角,“因为他送我很贵的衣服,算是欠了他的。”究竟是因为什么,尚雪臣不觉得说出来季书平就能理解,所以他随意找了借口。
季书平看尚雪臣敞着的这件格子衬衫,这件衣服的价格对他来说很平常。季书平想他是这么好收买的人吗?好像是,5000万就答应了自己含糊不清的游戏,没有具体的评判规则,事实是答应了的尚雪臣很吃亏,自己没有喊停之前,他是要一直陪着自己玩下去的,可能就会绑着他陪自己玩一辈子,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或许,他在等自己玩到乏味之后,用这5000万打发他。可他又像不是那么的好摆弄,会挑`逗,会挑衅,会看好时机伺机逃跑,独留自己无从发泄的满腹欲`望。有着很好的吻技,能挑动情`欲也能压制躁动。他领教过,在泳池里的接吻,刻意挑起情`欲,而刚刚的接吻,恶意压下不平。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好看的眼睛,他就是这么的难以捉摸,可如果他要是容易被看透,季书平也不会想要靠近。
尚雪臣觉得他和季书平的这顿饭吃的有点莫名其妙,季书平莫名其妙的出现,对自己撒着火,然后俩人又莫名其妙的开始平和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过很和谐,这有点好笑。可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冲淡了尚雪臣心里无名的情绪,说不上是忧愁还是其他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空,心脏像是被泵抽干了里面的血液,却没枯萎,只是空空的跳着。
最后甜点上来的时候,尚雪臣是真的开心的笑了,上的是熔岩巧克力蛋糕。季书平看着尚雪臣拿着叉子从边角切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满足的笑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尚雪臣笑着继续吃,“你知道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吗?”
“嗯?”
“那你知道狗为什么不能吃巧克力吗?”
季书平挑眉,他实在不知道尚雪臣的脑回路。
尚雪臣吃着蛋糕自说自话,“因为巧克力的原材料可可豆是有毒的,可可豆里的可可碱是可以杀死动物的。但是人类的消化系统不仅能消化可可碱还能产生愉悦感。你说,第一个尝可可豆的美洲原住民抱着怎样的心态?看着动物的尝试死去,可他仍旧忍不住好奇去品尝,是不是说明,人们面对爱情都是本能的冲动,怀有冒险精神?”
季书平认真的听着,看尚雪臣的嘴角沾上黑色巧克力,“如果看到巧克力就自动带入爱情的话,我只能说这是非常成功的商业包装手段。”
尚雪臣咬着叉子敷衍的点头,“可可粉很苦,改良之后会加糖,牛奶,还有咖啡因,所以爱情也是有甜有苦,参杂着各种好坏。加工过的巧克力,吃了会刺激多巴胺分泌,会让人心情好。其实只要是甜食都会让人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