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说谎(144)
季书平把切好的牛排递给了他,“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
尚雪臣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奇妙,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在给你端盘子,现在我们居然面对面坐着了。”
“第一次?”季书平低头笑一下,“我见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装着马甲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做服务生时候的装模做样吗?尚雪臣没听懂季书平话里的意思,想问他是不是当时看自己就不顺眼,不然为什么当时就找经理炒了自己。他没问得成,因为领着新的客人进门来的侍应生经过了他们。
尚雪臣眼神好,身体机敏,余光早就看到了跟着侍应生进来的徐雪士,他吓得一低头,抓着季书平的手,低声催促他,“快低头!”
季书平被他弄得没头没脑,只是看对面人着急,抓紧了自己的手都带着紧张,只有配合着他低头,然后问他,“怎么了?”
“嘘。”尚雪臣低着头,眼睛四瞟,伸手把餐桌中间用来装饰的花盘摆在了边上好挡住自己的脸,然后对着季书平说,“你先别出声。”
他看着徐雪士经过,还好没有在意他们这一桌,只是徐雪士来这里干什么?尚雪臣来不及多想,等看不到了徐雪士的背影,拉着季书平起身,“我们先去厕所躲躲。”
季书平分不清眼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尚雪臣无缘无故紧张起来,只有跟着人快步闪过躲进了厕所。
徐雪士被侍应生领着,只觉得后面有人闪过,回头去看模糊的看见了飞起的衣角。他还要转身往回走着想去看个仔细,前面带路的侍应生出声提醒了他,“先生,是这里了。今晚预订用来庆贺派对的房间。”徐雪士回了头,他还有正事要办,没有其他心思去分辨刚刚背后闪过的人影,站在门前理一理自己的领带,对着门边站着的侍应生一点头,侍应生垂头拉开了门。
尚雪臣拉着季书平进了厕所,一间间的推开了厕所隔间的门,发现没人才松下一口气,可不能再给徐雪士揪住他俩小辫子的机会。季书平在他身后看着,一言不发,等着合适的时机让他开口告诉自己气氛突然扭转的原因。
他看尚雪臣松了僵直的脊背,好像情势不再紧张,正要张口问,厕所门响,尚雪臣拉着季书平躲进了厕所隔间。
尚雪臣进了隔间,推着季书平在马桶上坐下,自己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今天的庆贺派对来了很多不太熟的面孔。”
“上流人士的交往哪是我们能看的透的,老派的人不搞这么时兴的东西,想往上挤的听到风声自然赶着来,送束花说两句漂亮话,人堆里面绕一绕说不定就有了往上爬的机会。”
尚雪臣贴门听着,松了一口气,不是徐雪士的人,好像是餐厅的服务生。
“就算是这样,新起来的土豪我们总能认出一两个。刚刚那位,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可也不像是商界混着的人,没那股油腻劲儿,气场上看着有点生人勿近的感觉,我怎么觉得像是混道上的。你说……”
身后响起水声,尚雪臣回头看一眼,是季书平不小心碰到了马桶的冲水键,尚雪臣忙回头贴着门再听。
“请这种人来干嘛?”
“嘘,别说了,厕所里有人,我们赶紧走!”
门外的人被季书平的这一不小心惊到,压低了声音匆忙忙出了洗手间,尚雪臣偷听别人说闲话也没听个全乎。
“你拉我进来,最好是有合理的解释。可别告诉我只是想听个闲话。”
尚雪臣不敢回头看季书平,来回的摸着面前的门,“我觉得餐厅的星级水准应该把服务生的八卦程度列入评判参考里去。”
季书平把人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没有合理的解释也可以。给个能让我个开心的解释。”
“开心的解释?”尚雪臣咽咽口水,他连解释都不想解,还谈什么给个开心的解释呢,胡编乱造信口就来,“听说这家餐厅为了客户体验,马桶坐垫都换成按摩垫,你坐着感觉开心吗?”
季书平掐着他的后腰,尚雪臣被他掐得挺起了背,“要是你说你心血来潮,想和我玩个与众不同的刺激游戏,我或许还会让你蒙混过关。现在你明显没有把我唬过去。”
尚雪臣逼着自己咧嘴笑,讨好的勾上季书平的脖子,“现在补救来得及吗?”
季书平叹口气,“放过你这一次,可以出去把我们中断了的俗气的烛光晚餐给吃完了吗?”
尚雪臣抿一下嘴唇,“要不我们回去吧,我让你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
季书平皱起了眉毛,“我们就不能有一次善终了的完美约会吗?”
不久前在海边安排的好好的修养计划最后也没能好好收尾,游乐场的约会最后的结尾季书平也不怎么满意,如今是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却还是草草结束。
尚雪臣没有办法只有老实告诉他,“我刚刚看见徐雪士来这个餐厅了。我才忤逆了他的安排,现在撞见得多尴尬啊。”
季书平看出了尚雪臣脸上的为难,松开了他,“算了,回去吧。”
尚雪臣坐在车里,不安的摸着自己胸前的安全带,季书平要是像之前那样有气就撒他还没这么的坐立不安,要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和自己说一句算了,他总觉得不安。
一句算了,不算作替他考虑的体贴妥协,分明参杂了无奈与失望。尚雪臣最怕这样一句冷言,说话的口气向洒出的干冰,氛围都变得生冷,给他们刚起步升温的感情,一下子喷的降回了冰点。
“季书平?”他小心翼翼的喊着,对打断了季书平用心了的安排感到抱歉,“你要是觉得委屈可以对我生气,我给你撒气,就是不要这样冷冰冰的不说话。”
季书平叹口气,启动了车,开出了停车场,“我没有在生气。”
“真的?”尚雪臣像是不相信,又多问两句来确认,“真的真的没生气?”
开着车的季书平觉得自己不管多说多少遍真的,尚雪臣可能还是不相信,只有大声的呼出一口气,扯开了话题装作平常轻松的样子,“那些甜点里,我好像更中意蓝莓。”
尚雪臣笑着问他,“原来你喜欢蓝莓,带点酸甜的这种果酱口味,还真是小孩子口味。”
季书平看扯开了他的心思,张嘴向他讨甜头,“刚刚那些甜点呢,给我喂一口蓝莓的那个蛋糕。”
尚雪臣沉了笑,低头又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忘在餐厅了。”
他们从厕所出来,他就拉着季书平结了账,也不管吃了一半的牛排,尚雪臣还在可惜最后那一道没上的甜点,他喜欢的巧克力蛋糕。这会儿季书平问他要蛋糕吃,他才想起连同一开始打包的咖啡馆的蛋糕都忘在餐厅了。如此匆忙的结束原本气氛正好的晚餐,尚雪臣又起了对季书平的愧疚。
路口的信号灯正好跳成红灯,季书平缓缓踩着刹车在路口停下,趁这功夫,伸手去摸了一下尚雪臣的脸颊,“我没有对你生气,你不用总是在自责。”
尚雪臣低着头,“可你对我说算了。我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浑身发寒,感觉好像我们的感情就会这样轻飘飘的被击倒,你知道嘛,我们俩人之间的联系那么特殊,每次想起来,我都特没有信心。”
季书平摸着他的脸,让他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我知道了,以后不再说这两个字了。我说算了,其实是在劝自己不要像从前那样用自己的方式硬逼着你,劝着自己给你留有余地。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我只是在反省我自己。”
尚雪臣看着他,看到季书平略带神伤的表情,原来他有着和自己不一样的考虑却是相同的恐慌。尚雪臣抬手就要摸到季书平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可是红灯跳成了绿灯,排在他们后面的车辆不停按着喇叭提醒他们,不给他们温存的间隙。
季书平要开车,只好收回了手踩了油门开车回去。尚雪臣沉闷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头一次经营感情,而且还是一份关系复杂的感情,这比解数学题难多了,因为解题遵循逻辑,而感情没有逻辑,全凭他们固执着对彼此的认定。
回到季书平的别墅,尚雪臣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着鱼缸发呆,季书平沉默地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杯牛奶出来放进尚雪臣的手心,“累了吗?早些睡吧。”
尚雪臣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你明天还去公司呢,你先睡吧。我想坐会儿。”
季书平也没多劝他,只说了一声“别坐太久”之后,就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尚雪臣等人走了,才把牛奶放在了茶几上,把鱼缸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小鱼们,我遇到了难题。”
两条金鱼习惯性的摆着尾,在尚雪臣看来却是让他开始倾诉的信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我和季书平之间还有距离,不是像之前那样的大距离,只是无法言明的那种一小步距离。我有我的心思,季书平也有他自己的心思,我们的心思不一样,可却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就这样我们之间还隔了一小步。”尚雪臣低头看着鱼缸里的两条鱼,“你们说怎么办呢?”
金鱼没回答,金鱼活得自在是因为它们忘性大,没有长久的那些烦恼,可人不一样,人是爱自寻烦恼的生物。
尚雪臣叹着气,把鱼缸放回了桌面,看到了季书平给他倒的那杯牛奶。其实心意相通是件很难的事情,尚雪臣明白到了世上不会有什么无缘无故一眼就看透对方的本领,唯一的窍门就是直接问出口。他和季书平之前因为互相的不坦言,浪费了很多时间。
尚雪臣决定了,拿起桌上的牛奶一饮而尽,抹一把嘴,起身朝楼上走。
还是最里间的那扇门,门没关虚掩着,是季书平为他留的门。尚雪臣推开了门,小心的往房里望了一眼,看到了床的一边鼓起的包,季书平侧躺着正好背对着这扇门。
尚雪臣摸不准季书平睡没睡,轻手轻脚的进了房带上门,摸黑走到床边,脱鞋上床,平躺在了床的另一边。他怕季书平睡着,抿嘴不敢出声。
躺着看头顶床幔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季书平的情景,那时他躺着勾住季书平的脖子,双腿缠着季书平的腰,晃动间看到的都是头顶这一片床幔荡起的一片片的纹浪。
尚雪臣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喊身旁的人,“季书平,你睡了吗?”
没人回答,可尚雪臣知道季书平没睡,因为他听到了季书平深深的叹气。翻身从背后把人抱紧,问他,“季书平,你为什么反省?你没有错。”
闭着眼的季书平,摸到了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我有想过如果到最后,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留下来,那我要怎么做。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把你扣留在我身边的这一个办法。所以我才装得弱势一点,让你放松警惕,骗你陪我去游乐场,想用甜言蜜语把你磨软,带着你回来,然后把你锁进阁楼。从此以后没人知道你在哪里,只有我知道。除了软禁你,我想不到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