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ABO(6)
炮友吗?似乎彼此又有多点儿什么。情侣吗,却又委实不是。
大概是炮友之上的单方玩儿弄,情侣之下的一方情衷。
当他们正式确定了关系,周行之攒了小半年才买下的戒指终于套到了他的手上后,李韶华每每会想,当初那段日子的周行之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自己的手段,又是忍受了怎样的痛才能苦苦坚持。
可他问不出口,也无从谈起。
他知道,周行之不喜欢谈及过往,而他也自是没什么立场去谈的。
他们相识五年,结婚四年,不出意外还要一起走四十年、五十年,可无论他们怎样过,怎样做,有些问题终是得不到个圆满的。
就像他永远只得是个Beta,没有腺体,没有气味,无法标记,又生不出孩子的Beta。
会怨恨性别,是跟周行之结婚后才有的情绪,也是跟周行之结婚前怎么都想不到的情绪。
少年时,他也曾是叱咤校园的人物,不到高三便窜到了一米八的个子,打球、田径、跳高、铅球,他无一不擅长。
人人都说,这孩子以后准分化成Alpha,可谁知他最后只是个最平庸不过的Beta。
他失落过,却也只失落了几天。
上大学后,当身边的Alpha在发情期辗转反侧时,当身边的Omega遇见强势的Alpha便红着脸腿软的走不动路时,他很快意识到了Beta的好处和便利。
他永远不会受谁的压制,也不会受谁的诱惑与干扰,他永远只需做他自己,也只需享受命运赐予的一切。
Just enjoy it,是彼时李韶华唯一的人生信条,并将它贯穿执行。
而此时,周行之的爱仿佛一张绵密的网,把他困于这方寸之地的温暖与幸福,他是如此遗憾,又是如此愤恨。
哪怕是个Omega都好,他想,原来他竟是这么想给周行之生个孩子啊。
第8章
李韶华跟周行之平日里工作忙,凌晨回家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很少有机会在书房里坐上一坐,看书也好,工作也罢。
李韶华独自坐在门后,忽觉得这间屋生疏陌生极了,灯泡里带着污浊,窗户上也糊着层雨点淋过的痕迹看不到外面的光景,仿佛老宅子里最陈旧的厢房,又像是年久失修的冷宫。
他的丈夫在门外敲了几下门,随后便老老实实的立在门外。
他看不到,可他就是知道,周行之一定就在一门之隔的位置,等着他,想着他。
他想,也许他是希望周行之拿着钥匙破门而入的。可他知道,周行之不会的。
周行之最是懂分寸,他不愿的事情,周行之便绝不会强求。周行之又最是尊重他,所以哪怕牵肠挂肚,也只是站在门外守候。
他想,他活了三十几年,彻底识得的,也只有周行之这一个人了。他的丈夫克己守礼,沉默寡言,却又最是温柔不过。他太知道周行之的好,便更加厌恶起自己的刻薄来。
有时他会觉得,周行之就像一面湖,一边包容他,一边又映衬着他的丑陋。他离不开、舍不得,却又心生恐惧。
他竟也是怕周行之的,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有些可笑。然而细细想来,也的确如此。
他怕周行之不爱他,可又更怕周行之太爱他。
原来爱与不爱皆是错误,他突然想起一个词,叫做有情皆孽,只不过在他们的爱情中,犯错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
周行之的坦然与包容让他们之间的这场闹剧无从收手,李韶华既做不到自己走出这扇门,又没办法真的跟他大吵一架。更何况这本就跟周行之没什么关系。
是他自己太在乎,又自顾自地一个人委屈。
他听到门外周行之说,“韶华,别气了,对不起,是我不好。”
周行之的话一落,门被李韶华打开,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李韶华突然厉声说,“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周行之愣了愣。他的嘴微微动了动,却没说话。
李韶华想,这根本不是周行之的错,更谈不上对不起谁。也许在他们两人的关系里,道歉已经成了周行之最下意识的反应。无论错的是谁,无论自己因何难过,周行之总会是先服软的那个。
如果是头些年的李韶华,他会对此很是得意,甚至薄情寡义的抛去几分不屑一顾给对方。可冥冥中,他成了周行之的爱人,同时也分了一半真心给他,他便再也做不成那个只想自己的,骄傲放纵又无情的李韶华了。
他痛苦,又愧疚,或是愧疚本就是痛苦的根源,无时无刻不摧残着他,顺带着伤害着、刺痛着周行之。
周行之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很轻,神情却珍重,这让李韶华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脆弱而珍贵异常的明清的瓷器,又或是拍卖行公开拍卖的手工艺品。周行之顿了顿,皱了皱眉头,说,“韶华,你是在不安吗?”
李韶华低了低头。五岁的年长与让他不惯在周行之面前示弱,他皱了皱眉头,摇摇头,却说不出什么话。
周行之把身子放低了些,一对明亮的瞳盯着他的眼睛,柔声说,“我让你觉得不安了,让你觉得压抑觉得没有安全感了,当然是我的错了。”
李韶华突然觉得眼睛和鼻子都酸酸的,心里却****往外冒着泡泡,他嗓子里痒痒的,又干干的,连话都说不出。
周行之小心翼翼地将他搂了搂,尔后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说,“韶华,你知道我是个欲望很低的人,我不在意吃穿用度,不在意身居高位薪酬几何,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跟你好好在一起。”
李韶华很想哭。
周行之不想要的,不愿去想的,他都想他拥有。
他知道,原本的周行之不该是这样。
他想娶的是娇俏柔顺的Omega,他想要一堆可爱聪慧的孩子,他想要一个圆满的家,妻贤子孝,父母安康。
李韶华眨了眨眼,将湿润的泪眼藏在丈夫的肩头,他顿了顿,小声说,“不值得的。”
周行之轻轻掰了掰他的头,他下意识的躲闪着丈夫的眼光,却被周行之的一双大手箍住。周行之亲了亲他的嘴,不带什么意味,却温馨异常。
周行之复又吻上他的额头,说,“值得的。”
李韶华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无法打破这个美好的场景,也无法再去破坏这个来之不易的夜晚。
他太需要周行之的爱了,像迷失在沙漠中濒死的行人对海市蜃楼的顶礼膜拜。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也不知道他们能虚与委蛇坚持多久,他只知道,生命中有周行之,他便是完整的,失了周行之,他便是枯骨一堆。
不知不觉间,他便被自己的丈夫抱到床上,周行之静静的靠在床上,而他则靠在周行之的胸前。
周行之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而心底的声音却在这静谧的夜晚被无限放大,放手吧,你给不了他想要的。
周行之见他不答腔,也不恼怒,只是不住地亲吻着他的发丝,摩挲着他的双手。
李韶华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他看着周行之,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爱我的呢?”
周行之有了片刻的恍惚,尔后神色中露出几分不自然,他亲了亲李韶华的额头,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韶华见他不答话,心里涩涩的,却故作姿态的说,“没事儿,问问呗。”
周行之笑了两声,说,“反正是在你爱我之前。”
李韶华便再无心思继续这个话题。
他往下撤了撤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周行之身上,说,“睡吧,晚安。”
周行之为他拉了拉被子,在他嘴边印了个浅浅的吻,说,“晚安,韶华。我爱你。”
随后,床头的灯被周行之熄灭,整个屋子里,除了窗外那轮半月,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李韶华盯着月亮看了又看,却看不出个答案、得不出个结局。
第9章
李韶华少有的睡了个安稳觉,许是报告的事情终于了解,又像是周行之的话确让他好受了些许。总之,他迎着悬挂在头顶的太阳,一觉睡到了十点钟才睁开眼。
周行之起的也不早,只匆匆做了个三明治摆在桌上,人则给李韶华留了微信便跑去农贸市场置办起蔬果吃食。
李韶华睡得久,整个人还沉浸在混混沉沉的状态中,只潦潦草草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盘算着自己的丈夫何时能带着一身菜市场的腥味儿回来。
年轻时李韶华是个最怕无聊的人,任一点空闲时间都被他用party和sex塞满,仿佛高强度的工作带给他的心力交瘁只有人类最极致又最廉价的快感才能安抚。
那时候,无数友人都开玩笑的说,他该不会有性瘾症吧。这话不是夸张。有时连他自己都这样觉得。
刚跟周行之结婚时,他俩时常有些矛盾,而矛盾的导火索又时常是他不知安分的性格。每逢此时,李韶华最惯用的伎俩,便是靠性爱摆平一切。
起先年富力强的Alpha很吃这一套,每每被他三言两语或是一个眼神便惹得情动不已,肝火变了欲火,而后便是一场酐畅淋漓的欢乐。
后来,周行之总算识破了他的诡计,或是明白了他的逃避,便只得在争执中无限的压抑本性,去寻那个不知是何的症结。
李韶华是个天生的逃避型人格,他拒绝说爱,又拒绝永远。这让周行之苦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当周行之提着两大兜蔬菜鱼肉出现在李韶华面前时,他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
记忆中那个跟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李老师”的、初出校园的男孩,究竟被丢在了哪里?
他俩明明整整五年从未分离,可李韶华却根本找不到周行之长大的痕迹。
仿佛一切只是一朝一夕,他被自己诱惑,而后他爱上自己,因为这份沉重的爱,他变成了一个完整成熟的男人,成了自己的依靠,也成了自己的丈夫。
他没接周行之手里的菜,他向来不愿动这些沾着水和土的东西,他只是轻轻抱了抱自己的丈夫,踮起脚尖对他说,“行之,你买没买润滑,家里没有了。”
周行之的神色一晃,嘴边溢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他低头亲了亲李韶华的额头,说,“买了的。”
李韶华便开开心心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周行之在厨房忙里忙外。
他的丈夫有着挺拔的身躯,弓着腰在抽烟机下掂着一口小小的锅,火焰像被施了魔法般跟着他的节奏变换着,而他的丈夫,则把控着厨房里的一切,得心应手,有条不紊。
食色性也,这其中大概是有个均衡,所以李韶华向来不在意吃的怎样。馒头咸菜他能吃,大鱼大肉也可以。大概这些年一直是,周行之给他端来什么,他便吃什么。
很多时候,他在周行之面前是个事儿精,但绝不包括吃这件事情。
所以,哪怕是日夜相守,他也记不得自己的丈夫到底是何时成了这样一个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