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ABO(21)
周行之连忙说,“没有没有。他肯跟我复婚我就很开心了。”
女柜员狐疑地看着他,“你考虑清楚了?”
周行之点点头,说,“考虑清楚了。劳烦您登个记吧。”
女柜员从电脑上输入了两人的信息,勾上复婚的选项,又打印出了两张小小的单子,分别卡了章子后塞进两个红色的小本本里,放到周行之面前。
周行之打开核实信息后,道了两声谢便离开了。
拐过转角,方看到李韶华靠在墙上,不知在想什么。
周行之心里一疼,搂了他一下,把两个复婚登记证举到他眼前,说,“宝贝,我们今天新婚,开心点。”
李韶华一手抢过来那两个小本本,打开看了一遍,又塞回周行之手里,看他放进包里收好,才徐徐地说,“没生气。就是觉得这些人很烦。”
周行之紧张地看着他,说话不自觉有些磕绊,“别,别管别人怎么想好么?总之无论别人怎么想,我都一样爱你。”
李韶华笑了一下,说,“没事。其实我也该习惯了。2020年嘛,国家最讲人口红利。照理说,我一个Beta,能跟Alpha领证就该感谢government感谢party了”
周行之抓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顿了顿,说,“韶华,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囿于世俗的规则和规划好的路线,该上学了就上学、该工作了就开始工作、别人都恋爱了就开始恋爱、最后结婚、生孩子、生二胎、退休、像八婆一样地催婚催生······一辈子浑浑噩噩,不知所谓。所以,我们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的?反正总有人去生。我们只要知道,自己过得开心幸福就够了。”
李韶华心情这才缓和了几分,又踮起脚覆到周行之耳边,“呐,过正常人生活的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以后不许后悔,要是敢后悔,我铁定不饶了你。”
周行之笑了笑,搂着他的腰,两个人坐到车上——那辆使用了近十年,又停放了一年多却依然顽强的q3——周行之却不急着开车,只是转过头问副驾驶座上的爱人,“韶华,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这到真问倒了李韶华。毕竟周行之一向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他真搞不懂这样的人如今还有什么遗憾。
周行之握了握他的手,说,“我跟你说过的。我最后悔的就是,没在认识你的第一天跪下来向你求婚。”
李韶华听他这样一说,便想起了那个谎称自己有了别的伴侣的晚上,周行之也是这么对自己讲的。他心里有些酸,又有些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行之笑得腼腆,说,“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该明白自己有多喜欢你的。是我太迟钝了。”
李韶华听了这话有几分惊诧,便有意调戏,说,“你难道不是被我潜规则之后,对我的床技惊为天人才开始喜欢我的吗?”
周行之愣了一下,说,“不是的。从很早之前就喜你了。喜欢看你,也喜欢陪你加班。”
李韶华笑出声来,最后想起什么,问,“你说一开始就喜欢我,可我怎么记得,当初在四川,你在卫生间里对陆琦说不会喜欢Beta的。还说你要跟Omega结婚生孩子。你快少骗我了。”
周行之心中一紧。他不知道当初随口一句话,竟被李韶华听着了,更想不到这样一句话,让李韶华记到现在。他垂了垂头,黯然说,“当时我,当时我也没看清自己对你的感情。既觉得对你产生不该有的念头不对,又忍不住地关注你、喜欢你。所以陆琦跟我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才有意回避。我没想到你会听见,更不知道你心中一直有芥蒂。韶华,对不起。”
李韶华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脸,口中念叨着,“外面光太刺眼了,改天重新贴个膜”。
周行之把他的爪子拨下去,“韶华——”
李韶华不理他,只是闷闷地看着外面。
周行之凑到他耳边,红着脸小声说,“那时候啊,每次发情期,我都想着你打手.枪。”
李韶华“噗嗤”笑了出来,“吧唧”一口亲在周行之脸上,说,“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说完,靠在车椅上,懒洋洋地盯着他,“薅你跟我一起加班的时候,没在心里骂过我?没抱怨过?”
周行之笑了笑,“怎么会骂你。那时想着,可以陪着这么好看的领导,可以学到那么多新知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抱怨呢。”
李韶华心里甜蜜,正欲答话,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的温馨气氛。
——“喂?”
——“你是谁?”
——“你再说一遍!”
李韶华挂断电话,脸白得像张纸,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第33章
周行之抓住李韶华的手,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待他缓了会儿,才问,“韶华,出什么事了?刚刚打电话的是谁啊?”
李韶华先是没搭腔,只是看着窗外,过了会儿从手套箱里掏出盒软中华来,点着,夹在手里,正欲吸一口便被周行之拿走,摁死在车载烟灰缸里,说,“宝贝,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别吸了。”
李韶华这才恍恍惚惚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的丈夫。
周行之耐着性子,又轻声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李韶华虚虚地朝他笑了一下,却掩盖不了紧张无措。他从车门储物格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方对周行之说,“打来电话的,是2004年贪污了西屯煤矿所有分配金的前矿长,李勇。也是我的父亲。”
周行之微微张了一下口,刹那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韶华从未跟他提起过父母。
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知这是李韶华的忌讳,大大咧咧的问起你怎么从不跟家里联系。李韶华当即拉下脸,也不言语。周行之虽不善察言观色,却对李韶华的言行举止观察入微,只肖得一次,便知道这是他问不得的事情。后来他俩结了婚,李韶华更是没支会过任何亲戚。李韶华不提,周行之便不敢问,所以一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从李韶华口中听到他父亲的名字。
“他——”
李韶华打断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们那个镇子,是依托煤矿建立的。镇上的人不是煤矿职工,就是煤矿家属。他起先只是个下矿井的工人,我妈是镇中学的语文老师。后来我爸因为工作认真努力,一步步做上矿长。”李韶华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小声说着。他停了很久,仿佛往事太过沉重,一下说出来又太累,“2004年,因为粗放式的开采方式等等原因,西屯煤矿枯竭了。这对整个镇子,是个巨大的冲击。镇上的人一下失去了经济来源······市里,发了一笔分配金,是分给所有职工的。可这笔分配金,却被他一个人拿走了。”
周行之有些不解。他虽不了解李韶华的家庭,却知道李韶华以前的日子并不好过,后来虽有了房子车子,却全然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才买来的。
李韶华突然笑了一下,有些阴狠,“你一定疑惑那么一大笔钱去了哪里,对吧。”他的声音里,全是仇恨和不屑,“他拿着钱,一个人跑路了。有人说他偷渡去了泰国,也有人说他去了印度。我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估计实情到底如何,没人知道。”
李韶华惨淡的看了周行之一眼,说,“很难相信吧。所有人都不信。”
“我妈卖了房子,卖了地,家里能搬走的东西都被他们搬走了,到最后,连老房子里的一台黑白电视、我小时候的存钱罐都没剩下。”
“那是2004年啊。2004年的一台黑白电视,估计连五百块都卖不了吧?可当时镇上的人,实在是没什么钱了。我不怪他们。”
李韶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来,我高考前,我朋友的父亲伙同几十个工人一起,来我家闹事。我妈吓得不敢开门。他们便拿了把斧子砍门。我妈怕惊动左邻右舍,最终还是开了门。”
“他们闹事的时候,我还浑然不知的呆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后来,听邻居说,他们吵到十点多才走。”
“2004年6月3号晚上11点17分,我回到家,发现我妈倒在沙发上,口吐白沫,地上洒了瓶百草枯。”
李韶华的手探进烟盒里,下意识地拿出根烟来夹在手里,想到周行之刚刚的话,是以没点燃。他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喝了百草枯有多痛苦吗?像条剧毒的蛇,卧在血管里,一点点蚕食她的生命。她喝得太多了,洗胃、血液灌都救不了。她躺在在医院里,吐血,抽搐,浑身疼得颤抖,到最后连呼吸都做不到。折腾了整整两天,才咽气。”
李韶华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无力说话。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脸来,看着自己的丈夫,说,“我不怪他们的,我妈也不怪。她只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想来,我们母子俩,唯一能怪的,就只有李勇了。”
说完,李韶华看着周行之,整个人像虚脱的金鱼,呆滞又没什么生气。
周行之眼眶湿了,他紧紧地握着李韶华的手,声音有些颤,“你,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藏在心里?家庭、手术,全都瞒着我······是觉得我,不可信吗?”
李韶华咬了咬嘴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只是,不习惯跟人去讲这些,不习惯示弱,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
周行之松开他的手,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说,“是我不好,宝贝。”
李韶华笑了一下,“怎么又说是你不好。又不干你什么事。”
周行之亲了亲他的额头,认真地说,“我的宝贝心里藏着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也没帮到你······当然是我不好。”
李韶华反握了一下他的手,说,“以前我也总觉得自己命不好。前18年,任谁都觉得我会分化成Alpha,最后却成了最平庸的Beta;前18年,过着最幸福安静的生活,父母疼爱,家境优渥,最后却家破人亡。”
周行之听不得他说这种话,心中犹如千根针在扎,只得把人抱在怀里,不停用手拍着他的后背。
李韶华却笑了一下,说,“可我有了你。这说明上天对我也不算太差。”
“他说,想见见我,明天,在国贸的星巴克。我该答应吗?”李韶华在他怀里小声问着。
周行之愣了一下。李韶华向来习惯一切自己做主,何时问过自己的建议?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