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小城隍(155)
男人一把握住少妇的手,满脸都是难过:“艳茹,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她有她心爱的丈夫,有还没出生的孩子,有才有貌,怎么能看得上我这么平凡的男人?你误会了,我只是偶尔遇见她,跟其他邻居一样跟她打个招呼而已,我们没有单独相处,也没聊天,我们什么都没有……艳茹,人家什么都没做,是我们夫妻俩对不起她,她来报仇,我们好好地接受,你就能好了……艳茹,你听我的,好不好?”
少妇疯狂地叫道:“不!你骗我的!那是个妖精啊!她那样的妖精,就是为了迷惑男人的!什么心爱的丈夫,只有你们男人才会相信她的谎话,她长成那个样子,肯定是个小三!她一定是怀了孩子被金主的老婆赶出来,她想让你当接盘侠!”
一边叫,她凶狠地抓着自己裸|露的皮肤,抓出了道道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男人慌忙扑过去,用力把她按住。
“艳茹,你不能就因为猜想,把她想象成那样的人,我看她是真的爱她的丈夫……”
少妇抽搐着,眼里都是嫉妒。
“你——你还在为她说话!那个贱人啊啊——”
☆、妖鬼
男人看见少妇痛苦到要去抓她自己的脸的模样, 急忙扑过去,用力按住了她的手。
“艳茹,你不要这样, 你不是最爱漂亮了吗?别抓伤自己的脸, 听话,别这样。”
少妇被男人的声音微微安抚下来,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又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要去抓脸,嘴里还疯狂地说道:“痒!痒!老公, 我痒!一定是那个贱人干的,她想让我毁了我的脸,那样就可以抢走你了。我不投降!我不投降!老公你按住我, 我绝对不向那个贱人投降!”
男人也很痛苦,他的眼里几乎充血,流下了一行泪水。
这一刻他很后悔, 当时他就不该……
男人低声说:“艳茹, 她是鬼, 我们是人,我们斗不过她的……你听我的话,我们去警局自首吧,只要进去了,警察身上有阳刚正气,就可以保护我们, 也可以……也可以阻止她。到时候,你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我会替你坐牢,接受惩罚,你在外面等我出来,之后我们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好不好?这样你就相信我不会背叛你了吧?你相信我,我只爱你,我不会跟任何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我把自己关起来,你就相信我了吧?”
少妇听见男人的话,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惊慌地说:“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你!你不要代替我坐什么牢,是那个女人的错!我们不是商量过吗?你不是有个发小也是警察吗?他也有正气,他可以帮我们!我们去找他,我让我爸给他很多钱,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男人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是个很正义的人,但就是因为他正义,他才不会帮我们的……”
少妇嘶声说:“我不信!他一定会帮的,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钱!他是你的发小,他一定会帮你的!”说到这,她的表情很激动,“再说,再说,就算他不帮我们又怎么样?那个贱人勾引你,我就是那么轻轻一推——谁知道她会站不稳?再说,再说你也看见了,那是个妖怪!妖怪就该死!我们才是对的!我们可以去找道士啊!道士比警察有用!”
男人用力地把到处乱抓的女人搂进怀里,哽咽着说:“你别多想,她要是妖怪,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是我们害死了她……艳茹,你听话,我们好好地求她,她已经来找我们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我不想你死啊……道士是没用的,你忘了吗?我上次请来的道士,他根本什么也没发现就走了……我们只能去警局试一试,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一对夫妻说了很多,跟之前的每个晚上都重复类似的对话、安抚。
他们没有发现,有两道人影,已经杵在门口听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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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阮椒和颜平顺着鬼气寻找,没多久,就来到了五号楼。
鬼气的主人居然在五号楼里?这就奇怪了。
颜平喉头微动:“城隍爷,我们上去?”
阮椒“嗯”了一声,官服袖子一甩,率先朝着楼上走去,说:“你跟我来。”
颜平连忙跟上。
大概是要紧随鬼气的缘故,两人在这楼里也没坐电梯,而是顺着楼层往上,爬了好几楼以后,颜平就见阮椒在第十二层停了下来。
颜平的心里一个“咯噔”。
十二层,他以前来过不少次了,怎么会是这里?难道说——不,希望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十二层也有两户人家,也许不是他的发小……
但是,事与愿违。
阮椒直接站在左边这一家的门外,用手把那徘徊不停的鬼气抓了下来。
颜平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是个很敏锐的人,想起了之前遇见发小费学峰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的憔悴,难道说,他的这憔悴是因为什么神神鬼鬼的原因?是了,费学峰之前提起,他的老婆怀孕了,但是对他们夫妻俩而言,结婚好几年都没个消息,想孩子都想疯了,知道他老婆怀孕,应该是非常高兴才对,怎么会反而有些难言之隐一样?
颜平的心里闪过很多想法,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他却想到,出事的如果是发小家,他跟发小很熟,鬼气标记他,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这个时候,阮椒伸手在门上按了按,那扇防盗门顿时就变得透明起来,与此同时,嘶声竭力的哭喊声从里面传出来。
颜平陡然一惊:“是霍艳茹!”
阮椒看向颜平。
颜平立刻解释:“这是我发小费学峰的家,霍艳茹是他的老婆。”
阮椒点点头,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
在这里,鬼气弥漫,而且不仅有鬼气,还有丝丝缕缕的妖气,跟鬼气缠在一起……这样只说明一件事,鬼气的主人不仅是鬼,还是妖怪死去以后所变成的鬼!
阮椒伸出一根手指,在颜平的额头上画了个隐身符,低声叮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跟我走,没有其他人或者鬼可以看到你。”
颜平的眼睛倏地睁大,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声音的来处,正好听见“贱人”“小三”等字眼,还有费学峰无奈的安抚,于是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某个房间的门前,把房间里的情景全都收入眼底,同时,也把两人的对话全都收进耳中。
颜平的表情几次变化,尤其在听见“发小是警察帮忙”之类的时候乍红乍白的,当他听出这对夫妻的意思,是他们把那个怀着孕的姑娘推下楼,害死了她的时候,更是满心愤怒。
——就为一点莫须有的嫉妒,这个霍艳茹就可以害死一条人命!简直不是人!
颜平知道肯定是个误会,不是别的,而是按照他妈的说法,小区里喜欢那姑娘的老头老太太很多,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老人们经验丰富,这么多年下来,难道连个看人的眼光都没有?尤其是他妈,对很多姑娘小伙子的心思一看就明白,连她都对那姑娘赞不绝口,足以证明对方至少是个心正的人了。一个心正的人,哪会在怀孕的时候去勾引别人家的老公?可是好姑娘倒霉啊,偏就遇见了这个偏执狂,死得那么不值得!
阮椒心里也有一阵阵的怒火上升,他开启神目,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女人没有怀孕,让她肚子高高拱起的是一团鬼气和妖气的混合体,让她的肚皮膨胀起来,也让她受尽折磨。而这女人的身上则明明白白地背负着三条血债,一条来自于那个死去的姑娘,另两条,则来自于那姑娘已经成型的孩子——那个姑娘怀的是双胞胎。
屋子里的闹剧还在继续,阮椒看了颜平一眼。
颜平接受了阮椒的示意,跟在他的后面走出了房间。
阮椒严肃地开口:“你会包庇?”
颜平立刻说道:“不可能。我虽然比不上很多因公殉职的老前辈,可我也是个公职人,有底线有责任感的,不管什么人,只要犯罪了,就算是我亲戚,我最多也就是劝他们自首减刑,绝对不可能纵容包庇。”
阮椒微微点头:“希望你能保持本心。”说到这,他轻叹一声,看向摆在客厅博物架上的一个兔子储蓄罐,说,“姑娘,你还不出来?”
颜平震惊,几乎瞬间朝那方向看去,恍惚间,他似乎觉得那只兔子储蓄罐的眼睛泛红,仿佛带着一丝水光,又仿佛带着一丝戾气?
下一秒,更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双兔子眼里的光芒忽明忽暗,很快有一道虚影从里面飘然而出,那是一只一尺长、晶莹可爱的白兔,一双红眼好像琉璃一样美丽,而在这只兔子的背上,有两个丑陋的小肉团,仔细看过去,是还没来得及发育完整的幼兔,还没长出毛,还没睁开眼……
颜平在这一刻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然后,他就见城隍爷走过去,伸手一招,把那一大两小三只兔子带着,摇摇晃晃地朝着外面飘去……
颜平呼出一口气,加快步子追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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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口,灯光忽明忽暗,周围一片寂静。
一大两小的兔子虚影在官服大鬼的视线下,于月光中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颜平亲眼看见,那只大兔子趴在地上,一点点地变成了个穿着白裙子的漂亮姑娘,长发披肩,清纯美丽,跟他妈的描述非常相似,只有一点不同——那双据说温暖善良的眼睛却变成了鲜艳的红色,里面充满了仇恨与愤怒。
可就算这样,这姑娘整体给人的感觉也不算坏,尤其是看见她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那一对残缺的小肉球时,就忍不住地同情和惋惜。
颜平鼻头一酸,眼眶有点发红。
说来他已经从事警员这职业好几年了,见到的受害人也很多,可现在见到的这姑娘……即使他已经反应过来,这姑娘大概是个白兔精,还是产生了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阮椒看着这白兔精,心里暗叹,口中却说:“本官为州城隍,你有何冤情,可对本官说来。”他看着这姑娘倔强的脸,语气温和了一点,“你身为妖类,理应明白,此案若不经审判便私自报复,伤及人命,便无可通融之处,于你,于你孩儿,皆无益处。”
兔鬼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报官有用吗?”她猛地抬头,看向颜平,“这是个警察,却跟那个男人是一伙的!自古以来,官官相护,我又是个异类,我报官——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