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小城隍(134)
紧张的情绪没了,大家很快又嘻嘻哈哈起来。
虽然天黑了,他们也没立刻解散,三三两两在附近的垂钓馆里看了看鱼,或者在附近棋牌室里打打牌,一起玩玩篮球看看电影什么的。
阮椒和宗岁重对那些都没什么兴趣,干脆就跟平常一样,在附近的石子路上散步,博洋受了一百个鬼故事的洗礼,已经在穆哲的陪同下回了房间,崔义昌跟吕盈翠散步去了,颜睿想了想,另外找了个相对熟悉的同学去打球。
晚上的时间过得也很快,差不多九、十点的时候,年轻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房,准备休息,养精蓄锐,明早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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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里后,阮椒关上房门。
这一刻,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好像突然变得特别小,而站在床边的禁欲青年明明是很熟悉也很习惯的人,却突然好像存在感变得特别高。
阮椒不由得呆了呆。
跟在学长别墅里不同,那里有雇佣的保洁和厨师,虽然不怎么出现,也确实是有。而且别墅很大,房间也多,就算相邻也没不算住在一起。
可这回就不同了。
阮椒看了看两张隔得不远的床,脑子里忽然有了个清晰的认知——今天晚上,他要跟学长住在一起,就连床位都很近,一翻身就能看见学长睡着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阮椒又想起来,其实他跟学长在一张床上躺过,只是当时他一心想着的是拽出学长的生魂、给学长开启阴阳眼之类的,而且做完以后就并没真的睡在一起,倒是不像现在这样,只觉得突然就有点不自在起来。
宗岁重看见阮椒有点恍惚的神情,走过去,按了按他的肩。
“阮学弟。”
略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阮椒猛地惊醒,看向宗岁重。
“学长?”
宗岁重没问他怎么忽然发呆,只指了指盥洗室说:“我先去洗澡。”
阮椒:“啊?哦,好。”
等宗岁重洗完后,阮椒也走进去洗澡。
盥洗室里还有升腾的水汽,似乎还萦绕着熟悉的青年气息,让阮椒脸上有点发烧。他甩甩头,打开淋浴迅速冲刷自己,洗了个战斗澡,穿着浴衣走出去。
宗岁重抬起头,正看见黑发滴水、皮肤微微泛红的小学弟。
☆、自残
纤细易碎……活色生香?
这一刻, 宗岁重倏然想起那天在他房间时,小学弟也是穿着睡衣躺在他的床边,那一刻白净的皮肤与黑色的床单映衬,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时候, 他只一眼扫过,就不再看了。
而现在……
宗岁重也只看了一眼, 就收回视线。
他靠坐在床头,把手里的山庄介绍册翻过一页,沉静地说道:“早点休息吧。”
阮椒用大毛巾擦了擦头发,“嗯”了一声。
宗岁重又说:“先把头发吹干。”
阮椒:“好。”
答应以后, 阮椒背过身,在一旁的柜子里把吹风找了出来,插上电, 对着头发“呼呼”地吹,感受到头皮上传来的阵阵酥麻和温热的痒意。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吹风的风声, 再没有其他声音。
阮椒回想了一下刚才, 觉得他和宗学长之间的对话没什么问题, 可他心里却有点尴尬,不知怎么的,总好像有点在意。
可是……在意什么?
宗岁重也感觉到了房间的寂静。
其实,他和这位小学弟的相处时,常常都是很安静的,而他之所以在随着与小学弟的接触中, 越发觉得小学弟将来会是他最可用的特助,也是因为即使再安静,他和小学弟的相处也依旧很融洽、很自在,并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
唯独这一回……或许那次的算是半回,让他冷不丁产生一丝微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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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椒的头发不长,很快就吹干了。摸了摸依旧挺细致的碎发,他自觉对自己的壳子保养得不错,然后就把吹风放好,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他正好对上了宗岁重有些深邃的视线。
阮椒挠了挠手背,有点痒,但不知道什么地方痒。
他喉咙微微动了动:“……学长?”
宗岁重眼中的深邃淡去,又跟平常一样冷静而严肃。
“睡吧。”
阮椒:“哦。”
学长有点怪怪的,自己也有点怪怪的。
算了算了,忽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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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很快闭上眼。
因为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处处亲力亲为,尤其是阮椒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人而不是鬼,为了自己血肉复苏后不要改变太多,他有些时候是专心思考着学习上的东西,也有些时候……逐渐学会闭上眼睛养神的做法,隔绝掉外面的干扰——除非手下们来找他,或者有什么人特意过来叫他,他都尽量让自己“睡着”。
这一天,为了避免自己清醒着脑补太多,阮椒是“睡”了的,“睡”了以后,就能忽略掉那些奇怪的感觉,也忽略掉今晚宗学长异常强烈的存在感。
不知不觉间,阮椒的精神平缓下来。
但是,宗岁重的精神则有些清醒。
或许是因为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或者是隔壁的呼吸声……几乎没有,哪怕他知道小学弟的身份,也总是会因为这件事而时不时地注意到,睡意就消散得更快了。
夜色越来越深,很快到了午夜。
宗岁重闭着眼,平心静气,尽力捕捉睡眠,但是突然间,他听见了一些零碎的动静。
凌乱的脚步声……山庄每一个房间都有隔音,这脚步声传进来的时候并不清晰,如果不是因为宗岁重没睡着,阮椒没呼吸,宗岁重甚至都可能听不到。
然而事实是他听见了,而从那脚步声里,能察觉到它的主人很着急。
宗岁重微微皱眉。
大半夜过去,为什么会有人在走廊上这么跑动?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故意打扰邻居,他不由思忖,是不是真有什么急事?
宗岁重揉了揉额角,还是坐了起来。
这一层基本都是他的学弟学妹,要是他们遇上什么麻烦,他也不好视而不见。
于是,他走到房门口,轻轻打开门。
远远地,走廊拐角的声音更大了,原来只在他思索的这短暂时间里,那个跑动的人已经下楼去找了人上来,现在都闹哄哄地走了上来。
那些人要去的地方正好经过宗岁重,前面带路的人满脸惊悸,的确是阮椒的同学之一。而跟着他的人大多都穿着侍应生的服饰,还有个经理模样的中年人,看起来心情都有些焦急。
宗岁重站在门前,看向那些人,声音微冷:“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视线落在山庄经理的身上。
这个山庄虽然不大,平时也会接待一些有钱人,对于帝都的大小富商当然也都有所了解。虽然宗岁重年纪轻,可他接受了那么大一个娱乐集团,站稳脚跟的速度也快,名气不小,而他的样貌,也早早就会被山庄的经理记住,以免不小心得罪人。
眼见这么一尊大佛被他们吵醒了,山庄经理连忙带上笑容,说道:“是出了一点问题,但是宗董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可以解决。”
山庄经理恭敬倒是恭敬了,可他没有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阮椒那个同学,他心思很灵活,尽管还在害怕,却能看出山庄经理对宗岁重的尊重,再想到这位也是跟班上同学一起来的,那就是能求助的,连忙解释说:“跟我同住的高昌撞邪了!他、他现在变得很吓人,我很害怕,所以就去请经理过来看看。要是高昌不是撞邪是生了病,也好快点把他送去医院。”
宗岁重见他口齿清晰,虽然惊悸却也关心室友,就点点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就连阮椒都以为已经给他关了阴阳眼,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阴阳眼根本就没关上,平时他也偶尔能见到一些鬼魂,远远发现被他瞧见就会立即退避开去。如果真是中邪,那么他过去看看,应该能发现一些端倪。
见宗岁重这么说,山庄经理也不好阻止。
于是,一群人一起快速地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并迅速地把反锁的房门打开。
霎时间,一道阴冷的目光幽幽地看过来。
房里一片漆黑,连一点灯光都没有,但窗户是打开的,外面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坐在床边的那个年轻人身上,映得他的脸色一片青白。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
“滴、答,滴、答。”
有水滴落下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血腥气更浓了一些。
这样的情景让门前的人都惊慌起来,有个侍应生眼疾手快地打开了灯!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那个年轻人的右手臂好像断了似的垂下来,鲜红的血水从他臂膀上蜿蜒而过,顺着手指,一滴一滴地落下,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洼。
而他的左手上,正握着一个带着血痕的石块。
☆、眼白
众人打开门, 引起了房间里那人的注意,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在幽幽地看了一眼后, 左手慢慢地抬起来, 往右手臂划去。
灯光下,大家看得清楚, 那裸|露的小臂上,有几道斑驳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在流血,创口很钝, 明显就是被这石块的尖角划出来的。现在这年轻人用石块抵着伤口用力,那创面被刺激,本来干涸的血疤就被破开, 又汩汩地流出鲜血来。
那个报信的人立刻冲过去,一把打掉了那个石块。
“高昌你干什么,划到动脉怎么办?你想死啊?!”
见他冲过去, 其他员工也在经理的示意下迅速去抓这个年轻人。他们倒不是跟报信这个一样担心高昌, 只是高昌再这么乱划下去, 真的可能划破动脉,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失血而死。他们好好的温泉山庄,要是有人死在这,那可就麻烦了!
高昌在石块被打掉之后,“嗷”地一声就跳了起来,力气突然变得奇大无比, 双手就往他室友的脖子上掐了过去。幸好那些员工也及时冲了过来,纷纷去抓他的胳膊,把他的手反剪在他背后,然后有人拿来绳子,把高昌牢牢地捆了起来。
报信的人摸摸脖子,后怕地退了几步。
虽然只是掐了一下,但他可以感觉到,他根本比不过高昌的力气,如果他不是长了个心眼,在发现高昌异样后立刻出去找人帮忙,恐怕他就会被高昌活生生地掐死在这里。
深深地呼吸几次后,这人还是试探地来到高昌的前面,问:“高昌,高昌?你还记得我不,还认不认识我?我是王子新哪,咱俩好哥们,经常一起吹牛打屁上厕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