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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见浮生不若梦(10)

作者:Byseeter 时间:2017-08-24 16:17 标签:情有独钟 经典 近水楼台 黑帮情仇


  “那是你,我早就不正眼看她们了,”江上天的声音适时传出,带着一丝急迫,“浮生,自从遇到了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为何这么耳熟?恍惚象在哪部八点档剧集里听过。我正疑惑,司徒飞已是笑了起来:“我说江,你的台词就不能稍改一改?每次追女人都用这套话,你不腻我都腻了。” 

  “一时说成习惯,刹不住车,”江上天有些尴尬,咳了一声:“不过这次这句话是真的。” 

  “是么?”司徒飞只是微笑。 

   

  “赌注。”我不理会这两人的无聊对答,提醒身边的男子。 

  “你不生气?他对你说这种话,”司徒飞含笑的眼神中隐藏锐利,只在我面上一掠,却仿佛要看穿到我心底去,“或是不在乎?” 

  “我说在乎你会将我放下车?” 

  我冷冷回看着他,对视不多久,司徒飞的目光先挪开去,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车窗外,象是在确定方位:“浮生,你真是……少年时你有没有跟同伴打过这样一种赌,看谁能先将某个校花追上,输的人,请赢的人吃顿大餐?” 

  “没有。”我摇了摇头。少年时,我基本是个孤僻、独来独往、一心念书的学生,“从我八岁开始,我一下课就要到养父那里帮忙,学着参与决策,很少有时间分心。” 

  “可怜的浮生。”司徒飞感慨地踩下刹车,“你都不明白什么叫男人的乐趣。我和江上天每年都要来这么一下,找个都喜欢的人来打赌,看谁先能上手,谁输了,就负责对方这一年追女人的花费。今年……看来就是你了。” 

  “不是。”电话那头,江上天的声音反而变得沉稳,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浮生……他是我要陪伴一生的人,不是赌注。你若一定要赌,我认输认罚都可以,但,你先放开浮生。”   

   

  天边的云层里隐隐传来嗡嗡的轰鸣声,越飞越近。司徒飞的车早已在一片旷地旁停下,车灯未灭,雪亮的两束光照出去,将前面照成一块空降平台。 

  “江,未必我不是认真。”司徒飞终于也收起笑容,伸手来抱我,“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不到最后,谁也不能说清。你不妨仍将这当作一场赌,我在德国等你三个月,过期不候。” 

  “等等。”我有些吃惊,面上却未显露。人虽在司徒飞怀中,手已及时拉住座上的保险带,不肯便被他抱出去,“我还有两句话要和江上天说。” 

  司徒飞面色一沉,我只作未见,大声道:“江上天,柳五最近可好?” 

  电话那端片刻沉默,而后才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浮生,我在这里,我很好,只是见不到你,想念得紧。” 

   

  我差点跳了起来:“柳五,你也在?你方才为什么没说话——”话才出口,便想到定是江上天的吩咐,不由心中有气,怒道,“江上天,你搞什么鬼?” 

  “浮生,我是个男人。”顿了一顿,江上天才闷闷地开口,语声在雨夜里听来竟有些寂寥,“这点私心,我不能没有。柳五对你很好,自你走后,他还没合过眼,一直在全速工作,我看了,有些怕——怕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在场人却谁都已听懂。 

  他是怕我会选择柳五。 

  然而这句话竟从目空一切、自负狂傲如许的江上天口中说出,实是让人有些惊异,又有些苦涩,或者,还有一丝感动。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司徒飞的脸上已难看到底,推开车门,抱了我就往外走,我蓦地惊醒,虽然抵不过他铁般的臂力,仍是挣扎着,匆匆道出最后一句话:“江上天,你说来接我的,可不要骗人!” 

  天地间雨急风骤,司徒飞宽阔的肩头虽已为我遮去大半风雨,仍有许多打到我脸上身上,如水注般下滴。模糊中已听不清身后的通话器里传来些什么,却依稀能感到那声音的急切与坚定,我心中一松,再也承受不住这连续多番的奔波折磨,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好些了么?” 

  再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司徒飞有些温柔的眼神,我怔了一怔,才恍然这男人除了黑道大哥的身份外,也是花丛中的一流好手,会在冷酷外出现别的表情,倒也是理所当然。 

  “头昏,手痛,想喝水。”我如实地报告我此刻的状况,顺便打量一下四周,金属特有的光泽充斥各处,柔和的一盏壁内灯莹莹地在我头顶处闪烁,床很软,却不大,而且有些摇摆不定——我已是在飞机上了。 

  这么利落周全的计划,绝非一时半时能完成。我暗自沉吟,正揣测着司徒飞去德国的用意,一只手已有力地揽起我的肩,另一手递了杯水到我唇边,司徒飞笑道:“头昏,就休息罢,想得太多可是会加重。” 

  无可不可地任由他搂着,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我推开司徒飞的手臂,合衣向内躺下。原先的湿衣早已被人换下,换成棉质睡衣,皮肤温暖干燥,极是舒适,最适宜入梦。 

  司徒飞笑吟吟的声音自后传来:“浮生,你体质不错,手腕骨折,又淋了这么大的雨,居然连发热都没有出现。” 

  被格雷那般虐过之后,我的躯体对些许创伤已无反应,恢复力较常人要快得多,这或许也算得不幸中之幸。 

  我以轻哼一声作答,闭目欲睡。 

  司徒飞象是不懂我的无声抗拒,竟手一伸,掀开我身上的毛毯,也躺了进来,笑道:“浮生,我向来信奉手快有手慢无的原则,想要的,就立刻去拿,绝不错过,给自已空留遗憾,所以——” 

  一只手自后方潜进我的衣领,滑至我的胸膛,搜寻到其中一点揉搓,呼吸已到了我的颈间:“这里的门只能从里间打开,数百英尺的高空,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来救你,浮生,你乖乖的,给了我吧——” 

     

   

   

10 

  我试着闪开,却在他怀里陷得更深,司徒飞的一双手顺势由肩而下,抚向我的臀间。 

  还真是急色。 

  我深觉头昏,无力地抵住他双掌,叹道:“这位大哥,拜托说话算数,你答应过不逼我的。” 

  “你犯规在先,浮生。”司徒飞要制住疲倦的我原是轻而易举,三两下剥落我的睡衣,远远甩到地上,“我给你时间,不是为了让你等待江上天来接。你既允了他,我们的承诺还有何意义。” 

  早知便不说这句话了。不过冷眼瞧司徒飞此刻欲火如炽、迫不及待扑上来的模样,就算我不说,只怕他也能找出借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司徒飞,你还是放开,让我睡觉的好。”我被司徒飞半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索性放弃了抵抗,苦笑道,“你做不下去的。” 

  “为什么?”司徒飞摆明了不信,伸手轻抚过我肩背上一道道血痕,“是为这个么?”俯首重重吻上其中一处,含糊道,“虽然我不好这个,不过若这样才能给你带来快感,我也不介意对着它作。” 

  “不是。” 

  我只勉力答了两个字,脑中的昏眩已越来越重,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向床边吐了出来。 

   

  耳边传来司徒飞微微慌乱的声音,再不见暖昧,一手在我背部轻拍:“浮生,你受内伤了吗?” 

  我想回答,胃中又是一层翻腾,这一吐便直吐到天昏地暗,连胃中最后一丝清水都绞了出来。勉强睁开眼,看着司徒飞的面容已有些模糊,喘息道:“不,我只是……晕机。” 

  “晕机?”司徒飞怔了一怔,象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是啊,我从小……就……晕机,长大了……一直……没有改过来,看不出吧?”我断断续续地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说话,甚至还笑了一笑,“司徒飞,若这样你……还能……上我,我也佩服你。” 

  话音未落,身子又是一颤,我趴在床边继续干呕。 

 

  司徒飞覆盖在我身上的躯体已然僵硬,半晌终于一叹,披起衣,轻柔地将我还给被褥:“你先休息吧。我去找药。” 

  这话一出口,我心中顿如一块大石落地,微笑道:“多谢你手下留情。我先睡了。” 

  身边最大的危机既去,精疲力尽的我立刻沉入了梦乡之中,至于司徒飞会想些什么——那只好请这位运气不佳的老兄自求多福了。 

   

  在飞机上的时间颇为漫长,我醒了约有三四次,每次睁眼见仍是一灯如豆,司徒飞倚在床边若有所思,便快快不动声色地又睡过去。 

  晕机是真的,却未必便如我表现出的那般严重。只不过,世上强暴病人的事固多,强暴一个正在剧烈呕吐中的病人——料也没几个男人愿意做。 

  何况司徒飞虽不算什么好人,却绝不下作。终究不是天下每个男人都象格雷那般疯狂。 

  念及格雷这两字,我心中又是一层阴影。他是死是生,日后手段又会如何——我行踪已露,难不成当真要托庇于别的男人,如女子一般以色事人,委屈过活? 

   

  或是思得出神,一时忘了掩藏形迹,等反应过来时,司徒飞的脸庞已凑到了我面前,我吓了一跳,急急闭眼,装睡或是装死,听天由命。 

  出乎意料,司徒飞并未再纠缠我,只是悠悠叹了一声:“浮生,要拿你怎么样才好,我竟自已也不知了。” 

 

 

  下飞机的时候,我坚持要自已走,司徒飞拗不过我,只得半搂着我的腰,在旁边伴着。相信以我俩现在形态之亲密,任何人见了都不会以为我是被绑票而来。 

  踏上坚实的土地,第一眼就让我微微一惊。我曾以为这里会是机场,至少也是繁华都市,夜夜笙歌,谁知入目所及,竟是一大片微峦起伏的辽阔平原,点缀着丛丛茂密树林。 

  几处檐壁远远地自右前方枝叶间映出,虽无法看清轮廓,却可料那必是极大的一处建筑。 

   

  早有两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迎了上来,默不作声地接过司徒飞递去的纸柬,看了一下,带领我们往内走。 

  “这是哪里?”再隐约见树丛里乌光微闪,这是何等所在,我大致也能猜出几分,却实是不敢肯定。 

  “你别管这是哪里。”司徒飞手臂一伸,将我揽得更紧,也不知是否必要,语声如气流只在我耳边徘徊,“以后也什么都不要多问,我应邀来谈笔生意,这期间,你切记莫和旁人说话,莫惹事生非。” 

  “毒品?”我哼了一声。 

  “不,军火。”司徒飞知我心中所思,淡淡一笑,“我是做什么行当的你又不是不知。” 

  我知才有鬼。再怎么样,我都还是奉公守法好公民,几时见过真正份量级的黑市了。   

 

11 

  林间小道越行越近,转过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夕阳中,一座古堡逆光耸立,穹门拱顶,斑驳的石墙与草本植物交相递盖,无声以对,神秘中透着沧桑。 

  再前行数十步,一条宽阔护城河静静横亘过脚下,河水深蓝如镜,映见角楼巍峨,雕缕细腻,粼粼间隐约露出往昔壮阔繁华。 

  若非身边是司徒飞,楼墙间更有点点枪口反亮,我几乎要以为是旅游观光。 

   

  带路的两人遥遥地向城楼做了个手势,数分钟后,护城河上的吊桥开始下放,沉重铁链伴随巨木桥身的震动,在空中发出吱呀的响声,一瞬间竟有身在历史的错觉。 

  早知德国古堡甚多,这般完整原味的,却还从未见过。 

  不由轻赞了一句:“好大的手笔。” 

  “你若喜欢,我原样建一座送给你。”司徒飞揽住我腰轻笑,柔情蜜意做得十足,“不如你跟了我?” 

 

  桥已落岸,异域的风从身畔吹过,令人心情颇佳。我也微笑:“你可以原样建得起屋子,你可能原样建得起这一草一木后的历史?” 

  空中隐隐流转着沉淀百年的气息。司徒飞自若看着我:“历史可以创造……比如我们的历史。”      

好一个花花公子。 

  我唇角微勾,不动声色走上桥,借机错开司徒飞三步:“相信那会是一部战史。” 

  “也许。”落日里,并肩而行的男人笑得悠然,转了话题,“不管怎样,我瞧这些房子还是破了些,那边的洞又多了两个,也不叫工人来修,真不知他们下雨天怎么办。” 

  我哼了一声:“只是简单填上那还叫修缮么?那叫砌墙,随便来个人都会。” 

  “那要怎样?” 

  “完美永无止境。补上去不见新痕,那才是最基本要求。”随着脚步接近,眼前的城堡轮廓也越发清晰,我细细打量着,叹了口气,“这里的主人,必是个完美至上主义者。你瞧那些房屋,本是已经塌掉的,年代久远图样散失,他将之重建时竟还能保持原先的洛可可风格,却又不肯用半块新砖,还有,”说得兴起,我随手指住前方城堡门外的一座骑士雕像,“多巧妙的构思,那样维妙维肖,又出乎意料地放在大门外,本是犯规,却予人一种极和谐威武之感,当真是——” 

  感叹地回过头去,却见司徒飞并未看向我手指的方向,只是笑吟吟望着我,眼神中,竟象有一丝喜悦。 

  我怔了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司徒飞来这里并非一次,怎可能不知这些,方才所说,只不过故意逗我开口罢了。 

   

  “你——” 

  我瞪着他,还没说话,眼角余光中,我一手指住的那座雕像却突然动了起来,向已走到桥尾的我们行了个中古世纪的击剑礼:“欢迎各位光临海德夫城堡。”   

  我愕然呆在当地,少有的无言以对。 

  司徒飞转过头,装作没看见,三秒钟后却再也忍不住,狂笑出声:“咳咳……洛可可风格,果真……果真维妙维肖得很……” 

  ……为什么我突然有踹人下桥的冲动。 

 

  “他说得不错,这具雕像,确实是为了迎合古堡的洛可可风格而设计,至于为何用真人,那就算我一点小小的嗜好罢。” 

  礼貌而优雅的语声从台阶上传出,伴随语声缓缓走下的,是一个风度无懈可击,相貌斯文的青年男子。我没见过他是谁,然而第一眼,却已肯定,这便是正宗古堡主人。 

  和格雷一样,也是个真正的贵族。只不过,格雷就算性格变态,外表仍如阳光般翩翩动人,而这男子,却似一抹破落的月光,美虽美,却带了层阴寒气息。 

  无论行路或微笑的分寸,都带着种独特的、高高在上的冷淡。唯一不完美的,可能便是他的右足,竟微有些跛,虽不明显,放在他身上,便极不搭调。 

   

  司徒飞给了我一个眼神,阻止我再盯着那人的右足瞧,微微一笑:“多谢你的解说,路德维希。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从不知道司徒飞还会说德文,也觉察出他全身的警戒,我便再呆也知道这路德维希定不是好相与,当下半垂眸,默默扮消失。 

  “今天同昨天一样,明天又会同今天一样。”路德维希吟咏般地答了一句,碧蓝色眼珠冷淡地扫过我,“司徒,你知道规矩,谁都不许带外人。” 

  “他不是外人,是我的护卫。规矩上允许每人带一个卫士进入。” 

  路德维希又瞧了我两眼,终于什么都没说,做了个请入的手势:“南美的人今晚才到,你先休息吧,老规矩,明天开始报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日本方面派出的是山口组阪亘,听说他和你结过仇,没问题罢?” 

 

 

怎见浮生不若梦 第二部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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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没问题。”司徒飞懒懒地笑,象一只觅完食的黑豹,不紧不慢走在路德维希身边,“就算有,头痛的也是他,不是我。” 

  “安全区内谁也不许动手,”路德维希淡黄麻质的袍角拖过庭院石道,声音虽轻,却无疑暗含某种警告,“不管为了什么原因,规矩就是规矩,不容破坏。” 

  “你放心,先出手的那人一定不会是我。”司徒飞用来作面具的笑容更盛,“至于正当防卫,牧师大人,相信就算是你的上帝也不会阻止吧?”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领我们穿过两座喷泉,转了个弯,在一座独立的石屋前停下:“挑衅有时未必是攻击。亲爱的司徒,你是我最好的主顾,我不想跟你讨论细节,只想提醒你注意后果。你自重。这是大门钥匙。” 

  司徒飞接过钥匙,在手里抛了抛,笑道:“谢谢。” 

  路德维希转身欲去,临行前又意味深长瞧了我一眼:“别忘记晚宴。另外,我猜,你这位护卫身上,连枪都没有。司徒,一次错误,就是全部。” 

  司徒飞不动声色,目送他远去。 

     

  屋子不大,家具多数以木制成,摆放得错落有致,均沿袭了中古世纪的风格,却绝不令人觉得僵硬沉重。 

  如果卧室能有两间,那就更好了。 

  司徒飞一边生着壁炉,一边笑道:“这里没装电路,你先将就着,很快就暖和了……都是那疯子,说甚么这屋每块砖的价值都高于千金,动也不能动,又不许仆人进屋,害我每次来都要做苦工。”转过身,微微一怔,“浮生,你为何这样看我?” 

  “我在想——”我收回盯着他的目光,突然一笑,“还是不说了,以免被责。” 

  司徒飞哼了一声,坐到我身边,习惯性地欲来揽我的腰:“以退为进么?浮生,为何你总要对我用手段?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我闪过他的手臂,手却还是被他抓了去,牢牢地握在坚实的双掌中。我笑了笑,不再挣扎,横竖没他力大,大家都是男人,小小手足便宜,叫他沾沾又何妨:“我在想那位牧师先生。” 

  握住我的双手紧了几分,司徒飞危险地眯起眼:“你看上他了?” 

  “是啊,我看上他了,我正在想,用什么办法,能令他再安排我一间屋,避开你今晚的搅扰。”我含笑无惧与他对视,唯觉手腕伤处越发疼痛。 

  明知我是开玩笑,司徒飞仍是沉了脸,阴沉气势稍张:“不要逼我现在就扔你上床,做得你一个月都直不起身,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耸耸肩,决心要将今后的睡眠问题一并解决,“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连你也必得入乡随俗。你信不信,就算我只能躺在床上,我也定有法子生出点事来?” 

  司徒飞瞪着我,终于一叹:“浮生,你真是能全面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你这样没用的,只有令我越来越不想放手——好吧,要你乖顺安份的条件是什么?可别说是要我不碰你,男人的欲望你也知的,火一烧上身来,能不能控制住,实在很难说。” 

  我未免有些失望,想了一想,叹道:“好吧,能令你这样的人让步,已是我莫大的荣幸……我也不必贪心,这样罢,以后晚上,你睡里间的床,我便睡外面这地上,为你守夜,也算尽尽护卫的本份,可好?” 

   

  眼光与眼光对视,都藏满男人的自信。我不以为我会输,而他也是。 

  司徒飞蓦然一笑:“我手下的军师,要能有你一半聪明多好——好,就先依你,不过,”倾低了身,目光炯炯,直看进我的双目里来,“浮生,你要知道,我之所以答应,并非我怕你,而是因我喜欢你,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你明白么?” 

  我岂有不明白之理。若非司徒飞对我还有耐心,以他之剽悍冷酷,还有什么能约束得住这头猛兽。 

   

  微笑着抬起眼:“其实,我刚才是在想,你和那位牧师先生,有没有一腿。”   

  就算明知我在转移话题,司徒飞还是不得不上当,叹道:“老天,你真当我是色狼,是男人就要么?” 

  “你不是色狼么?”我笑吟吟地示意他看又爬到我肩上的手,“他对你很好,你不觉得么?” 

  “他当然对我不错,”司徒飞弯了弯唇角,本想再说下去,不知何故突又停住,一声轻笑,“你究竟是想套我的话,还是吃醋?若是后者,我不介意你多吃一点。” 

  ……真不知是谁爱吃醋。 

 

  烛影明耀,舞曲悠扬。中世纪冰冷优美的宽阔穹顶下,小提琴手们拉出浪漫深情的曲调,更衬出礼服的华彩,美酒的醇香。 

  只不过乍一看衣香鬓影如王公贵族,细瞧去谁不是刀枪鲜明百般戒防。真正算来,这容纳百十来人的大厅里,最无威胁性的便是我。 

  我右腕业已骨折,虽蒙司徒飞大人多方精心救治,倒底不是三两天便好,身上带不带刀枪,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就算手腕不折,我难不成还能和那些精英中的精英杀手比枪法? 

  到了这里,想不混吃等死都难。 

  司徒飞自有他的圈子要应酬,他不愿别人瞧见我,我也正乐得躲在食物区大吃大喝。这里的主餐倒还罢了,酒却不可不提,无论白兰地或是威士忌,亦或是日本的清酒,当真都香味纯正,口感绵长地道,我既有千杯不醉的量,说不得要多喝它几杯。 

  唉,若是柳五也能在此,两人默默把酒而饮,相对天明,不知可有多好。念及柳五,我心中又是一阵黯然。当日虽非他直接逼走我,起因却也与他有关,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以他的性子,却不知会有多伤心难过,无怪那日江上天会说他为了寻我,眼都没有合。 

  只不过想寻一处安静地度余生,怎奈阴差阳错,辗转竟来至此。放眼四望,所及尽是黑道大檠顶级高手,稍一行差踏错便是风云变色血流成河,叫人不由不叹造化弄人,天命难捉摸。 

 

  一道黑影静静出现在我身旁。我抬眼,微微吃了一惊。路德维希,这个身份神秘,却有着莫测势力,人称牧师的古堡主人,竟不带任何随丛,无声无息来到我这暗影中的角落。 

  不知是否有意,我扫了一眼四周,近十数丈内竟连一个人影都无。 

  “你叫什么名字?”仍是那般冷冷淡淡的疏离语声。 

  “王浮生。” 

  我简单报出三个字,静候下文。 

  “我想包养你。要多少价钱,你可以自已开。” 

  既不询问,也不试探,一眼便瞧出了我不是司徒飞的护卫,而是男宠。 

  如果说男人也有桃花运的话,我现在无疑走到极致。竟是人见人要,连才一面的黑道贵族都降尊纡贵来跟我谈价。 

  凝望那双眼,阴影里闪闪明亮,却是无波无动,不带任何情感。 

我不信任他的动机。 

  我听见自已的声音镇静地传出:“我的价钱,一,你包养我的理由。” 

13 

  沉默半晌。 

  “二和三呢?”路德维希的脸隐在暗影里,语声仍是淡淡无起伏,我却不会错认那一丝杀气。 

  想来这世上敢和他谈条件,讨价还价的人,到今天为止只怕还不算多。 

  何况他是主宰,我是男宠,其间身份便相差十万八千里,哪有平等对坐谈判的资格。相信仅我没有立即跪倒,诚惶诚恐这点,已是弥天大罪一条。 

  “二么?当然是钱。很多钱。”我笑得开心,索性演足这角色,“如您所说,请由我自已来填空白支票。” 

  “三呢?” 

  “三——”他竟还能不动声色,大人物果然与众不同。我长长叹了口气,“钱再多,没命花又有何用,这第三,自然是要请您保障我的生命,让我安安全全贻养天年。” 

   

  “你——很聪明。”路德维希的声音微微起了一丝波动,却不知是在惊异我的大胆,还是同情我的无知,眼光深深,“但是你可知道,聪明人一般都死得比较早。”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样说,就会死得更早。”我苦笑,反问道,“您杀我不比杀一只蚂蚁更困难,为什么这时反倒要用钱来收买我?”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黑暗中的那双眼眸,却不觉察地闪过一抹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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