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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息(22)

作者:阿阮有酒 时间:2019-02-03 11:06 标签:破镜重圆

沈隋稳坐于驾驶座上,漫不经心道:“我帮你摆脱秦砾的为难,还亲自开车送你们回来,你就不需要向我说谢谢?”
粟息道:“谢谢。”
沈隋似是仍旧不满意,“你今天在我手中欠下的人情,你觉得是你口头道一声谢就能抵消的吗?”
粟息心中明白大约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放下握住车门把手的那只手,冷静询问道:“沈少爷想要我怎样谢?”
沈隋抬手轻叩方向盘,似是思索一秒,冷不丁地出口道:“秦砾那样迫切地想要带走你,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不如,你现下就跟我回家吧?”
粟息微微一怔,却探不明白沈隋话中深意。
沈隋并无耐心等他回答,直截了当地落下车窗对钟情道:“喂,你先上去吧。车里的人我带走了。”
钟情从车窗外探头探脑地找粟息。
沈隋倾身靠过来,一把将他的脸推开,一边按高车窗玻璃,一边驱赶他道:“别看了,他是自愿的。”
钟情略有不知所措,那边沈隋却是一脚踩下油门,驱车从院子里离开。
粟息被锁在车内,先是接了一通钟情的电话。挂掉电话以后,他神色冷淡地看向窗外飞快倒退的树木和建筑,虽是没有再开口询问,却皱起眉来。
沈隋似乎真的将他带回了居住的小区中。车从小区门口过时,坐在窗口里的年轻保安还探出头来向沈隋打招呼:“沈先生,您回来了。”
粟息看见沈隋向对方微笑,拦在车前的升降杆缓缓抬高,沈隋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入地下车库内,熟练地穿过眼目缭乱的停车位,最后停在一方区域内的空车位前。
对方倒车入库,解开车锁,取下车钥匙开门下车,又去敲后排车座的车窗玻璃,毫不客气地道:“下车。”
粟息另一侧的车门下车,关上车门后没有动,隔着车身与沈隋对望,“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隋置若罔闻,“你身后拐进去有电梯,进电梯按二十五楼。”他语气玩味,“你上去等我。”
粟息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上去也可以。”沈隋不急不忙,“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让钟情丢掉工作。”
粟息仍是不相信沈隋真的看上了他,他看着对方,心中却意外平静,没有任何慌乱,也没有任何不安。他不知道对方是在卖什么关子。粟息收起思绪,依照沈隋所言,转身朝身后的门里拐进去。
空电梯始终停在负一楼,粟息按开电梯门迈入。门在眼前紧紧合上,他按下二十五楼的按键。
沈隋仍是不急着上楼,他转身又坐入车内,一边在抽屉里摸烟盒,一边给人打电话。挂掉电话以后,他坐在车内抽完了一根烟。
烟燃到末端时,他才起身从车内出来,锁了车慢悠悠地朝门内的电梯走去。电梯仍是停在二十五楼,沈隋按下身侧的按钮,心中默数电梯楼层一楼又一楼地下降,最后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沈隋抬腿迈进去,转身按下二十四楼。
他看着不停跳动上升的楼层数啧叹一声。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回,聂靖泽可是在他这里欠下一个大人情了。
沈隋打电话来时,聂靖泽刚刚洗完澡。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抬手将干发毛巾盖在头顶,伸手去捞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沈隋平日里话挺多,眼下却不知是搞什么鬼,只在电话中言简意赅道:“出来开门。”
聂靖泽洗完澡以后便换上家居服,料想等在门外的人是沈隋,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走到玄关时才想起来毛巾仍盖在头顶,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开门后看清站在门前的人时,聂靖泽面上一怔。
粟息站在门外,没有等来上楼的沈隋,却等来了身后那一户的开门声。他循声转过身去,却看见聂靖泽一只手扶在门把手上,站在玄关口看他。
对方一身布料柔软的家居服,领口前大大敞开,能够看见小片袒露的胸膛。头顶覆着一条深色毛巾,毛巾下的黑色短发稍显凌乱。发梢仍在缓缓滴水。
粟息亦是一愣,愈发难以摸清沈隋的意图,虽没有说话,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他往后退时,聂靖泽亦是想也没想便抬脚跨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他落在身侧的那只手,一只手蓦地将他从门外拽了进来,另一只手将他身后的门带上。
粟息踉跄一步,鼻尖撞在聂靖泽的唇角上。对方发梢上的水珠受力滚落下来,滴溅在他的眼睫毛上。粟息轻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仍沾有水意。他想要抬手去擦。
聂靖泽的手却先他一步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热度仿佛随时都要烫穿他的眼皮,融入他的眼睛中去。聂靖泽很快将手抬离,指腹盖在他的睫毛上,不轻不重地擦了一下。
粟息在对方的动作下闭了闭眼睛,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放下手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沈隋让你来的?”
眼皮和睫毛上仍像是留有余温,轻微的痒意从眼角处漫延,聂靖泽却面色如常。粟息忍不住抬手,再度从聂靖泽手指抹过的地方擦了擦,看得聂靖泽神色微沉。
粟息毫无所觉,逐渐缓过心神来,“他说他住在这里,让我上来等他。”
聂靖泽微微蹙眉,联想至对方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隐约也能猜到几分真相。他拿掉覆在头顶的毛巾,面色淡淡地望向粟息,“他骗你的,他不住这里。”
粟息面上没有太多惊讶,“你开门时我准备离开。”
似是猜到他要说什么,在他开口的瞬间,聂靖泽已经握着毛巾转过身去,弯腰打开面前的鞋柜。片刻以后,他拎着一双崭新的家居拖鞋丢在粟息脚边,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掀眸扫向他,轻描淡写道:“你先进来,我还要吹头发。”
粟息面露一分诧异,正要开口向对方表明,他并不打算进门长谈,他现在只想回家。
聂靖泽却已率先朝客厅里走去,走出两步以后,还回过头来催促一句:“站在门口干嘛,还不换鞋?”
粟息愣了一秒,最后还是弯下腰来。
  第四十三章
 
新拖鞋连包装袋都没有拆,粟息换上那双拖鞋,将包装袋揉成团丢入客厅的垃圾桶内,转过身来想要与聂靖泽说话时,却见对方坐在沙发上,按下手中吹风机的开关。
吹风机运作的声音响起来,粟息已经到唇边的话又吞咽回去,他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来,打算等对方吹完头发再开口。
不想聂靖泽却一只手举着吹风机,另一只手又去开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副似要全心投入电脑上的工作中,完全顾不上他的模样。
粟息终于蹙起眉来,起身走至聂靖泽身侧,抬手从他手中拿过正在工作的吹风机,指尖摸上吹风机的开关,正要将开关推回关闭状态时,聂靖泽却抬起头来扫他一眼,“头发还很湿,你帮我吹一下。”
即便有噪音干扰,但两人此时离得较近,粟息仍是从隆隆风声中听清了对方脱口而出的话。他稍稍一愣。
他一直觉得吹头发这种事情,是极其亲昵的行为。放在以前,聂靖泽断然是不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甚至于粟息让聂靖泽给自己吹头发,对方也从未回应过他这点要求。
恋爱时万般渴求的事如今摆在他眼皮底下,变得唾手可得,他不明白聂靖泽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来给你吹头发的。”他将视线从对方头顶收回,指尖抵上吹风机的开关,朝下方推去。
跳档的声音响起,风声却并未停止,风口涌出来的热风倏地变成冷风。
聂靖泽拧着眉头侧过脸来,像是并未听见他上一秒说过的话,对粟息说:“冷风吹多了容易头痛。”对方一边说,一边抬起覆在桌面鼠标上的右手,握在他拿吹风机的那只手上。
粟息指尖微缩,骤然抬起眼睛望向他。
聂靖泽却像是对他直勾勾投过来的目光毫无所觉,面色自若地握着他那只手,又将吹风机上的开关推了回去。
风口涌出来的风再度变回了热风。
聂靖泽的手从他手背上收回,汇聚在中央的灼热感骤然消散,手背逐渐被微凉的空气包裹围拢,粟息恍若梦醒。他轻眨一下眼睛,终于回过神来,将吹风机放回聂靖泽手边,“你自己吹,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他脱口而出这句话,不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转身朝玄关走去。
聂靖泽关掉手边的吹风机,“你要怎么回去?”他起身朝粟息走过去,“这边没有夜班公交路线,打车也不太好打。”男人在粟息面前站定,垂眸瞥向他,“我没有洗完澡穿睡衣出门的习惯。”
粟息神色有些愕然,他当然不会听不懂对方的言外之意,聂靖泽想要他留宿。他只是太过诧异和困惑,聂靖泽竟然也会留他在家中过夜。他心中情绪渐渐有些起伏不定,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收紧一分,“我可以用打车软件。”
聂靖泽不置可否,“打车软件最近案发率太高,夜车服务已经取消了。”
粟息略有出神,垂目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聂靖泽上前一步握过他的手腕,带他穿过客厅进入主卧,停在卧室内的浴室门前。聂靖泽神色如常地松开他的手,立于墙边垂眸扫向他,“既然是沈隋将你带过来,我会送你回去。不过,不是今天晚上。”他稍稍一顿,“公用浴室内的热水器坏掉了,你只能在我房间里洗。侧卧的床上有被子,今晚你睡侧卧,明天早上起来,我开车送你回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粟息落于卧室地板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焦。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初分明是打算和钟情一起去吃夜宵,最后却会演变成在聂靖泽家中留宿过夜。自他两年前和聂靖泽分手那一刻起,他就不再臆想过与对方共居于同一屋檐下的画面。
他以为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他和聂靖泽的生活本该是两条平行的轨道,中途他不顾一切地变道追上对方,才有了后来的轨道交叠与重合。分手以后,他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那条轨道上,聂靖泽也依然如从前那样,走在自己那条正常的生活轨道上。
他没有想过,两条毫不相干的轨道还能有交叉相遇的一天。
粟息面上略有失神,心中思绪四下翻搅起来。垂在身侧的左手却无意识地握上右手的手腕,用掌心中的温度轻轻覆过手腕皮肤上,被聂靖泽的手掌握过的地方。
半响没有等来回答,聂靖泽也并不恼怒,直接将人推入浴室内,又从门内退出一步,替他将浴室门带上。粟息站在门内,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终是压下心中不定的思绪,抬眼打量一眼浴室内的摆设。
身后的门却再度被人推开,低沉的嗓音落入耳廓中:“还有一件事。”
粟息看向他,面上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将崭新的白色毛巾和睡衣递过来,聂靖泽神色淡淡,“我不用浴巾,所以家里没有。”
浴室门被关上,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粟息翻开柔软的毛巾,里面还压着一条崭新的内裤。他将内裤和睡衣放在置物架上,又定定地看一眼手中那条毛巾。
粟息有些意外,聂靖泽还记得他洗澡时的习惯。早前住在学校宿舍里时,他洗完澡以后并不用浴巾。后来与聂靖泽搬出去住以后,他才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喜欢在洗完澡后不穿衣服,裹着大浴巾爬到床上,顶着聂靖泽略显不耐的脸色,往聂靖泽怀里拱。
只是这两年,他早已不再用浴巾了。
洗完澡以后,他换上聂靖泽给他的那一套睡衣。衣服和裤子颜色略新,上身后稍稍低头时,却能嗅到残留的淡淡清香。衣袖和裤腿甚至比他的身高要长出一点。
粟息开门的动作一顿,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新衣服和新裤子,聂靖泽曾经穿过它们。睡衣上曾经萦绕有对方的气息,却被洗衣液的味道彻底覆盖。
他心跳得有些快。
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两年过去以后,他对聂靖泽的渴望和念想,仍旧半分不曾减少。而唤醒他沉在心底的感情的东西,仅仅只是对方穿过的一套睡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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