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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呼啸而过的岁月(84)

作者:初禾 时间:2019-01-04 16:59 标签:强强 励志人生 业界精英 军旅 欢喜冤家 热血

  这宿舍是宽敞的10人间,木质上下铺,有空调有电视,但电视不一定会播中国的新闻,就算播了,他们也听不懂。
  带着抗拒情绪,队员们开始了备战。
  兴致最高的当属洛叶,这家伙虽然已经不是头一回出国,却是第一次出得如此悠闲。
  犬舍里有各种各样的军犬警犬,洛叶挨个跟人家打招呼,对拉布拉多、金毛特别友好,见着和自己一样的大德牧就端出高冷的姿态,下巴高高地扬着,目光冷峻,似乎做好了随时干一架的准备。
  每天从场地上回来,尹天和宁城都会守在电视机前,将仅有的8个频道循环按上十几遍,生怕错过有关中国军队的新闻。
  郭战对他俩的执着很是无语,劝道:“信我,这种新闻就算在国内也不会播。”
  “怎么不会?”尹天回过头来争辩,“以前我经常看到这儿逮了什么毒贩那儿捅了什么黑窝的报道。”
  “醒醒,那是逮了国内的毒贩捅了国内的黑窝。”郭战在尹天头上推了一把,“总部这是绕过缅甸政府直接去人家地盘行动,这叫啥,入侵。哪个媒体敢报道?”
  宁城瞪了郭战一眼,还揉了揉尹天的额头。
  郭战当即翻白眼。
  比赛开始前一天,秦岳召集队员们开动员大会,不外乎呼吁大家竭尽全力,尽可能多地拿下金牌。尹天不死心地跟他打听特种作战总部的动向,他眉峰一蹙,含糊道:“做好自己的事。”
  心思不在比赛上,成绩自然差强人意。
  前三天比下来,中国代表队在单项上完败给美俄,甚至比不上总是被吐槽为“阿三”的印度。秦岳竟然也没有数落他们,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宁城心头紧了紧,低声对尹天和郭战说:“行动可能就在这几天了,你们看秦岳的脸色。”
  尹天虽然不擅长察言观色,但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正在焦虑的本事还是有的。他泄气地拍了拍大腿,长叹一声道:“妈的,老子也想参加!”
  郭战往脸上扑了一捧水,冷静片刻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从明天开始我们还是努力一把。刚才我看了一下总分,再这么没精打采下去,小日本都快超过我们了。”
  也许对所有中国军人来讲,“日本快超过我们”都是一支强效兴奋剂,其效力甚至超过“输了回去吃枪儿”、“输了偷你对象”。
  有些荒唐,却是这个曾经因为日本的肆虐而满目疮痍的国家,半个多世纪以来最固执的信念。
  宁城当即站起身来,往尹天小腿上一踹,“明天给我干死日本!”
  次日有多项射击与格斗比赛,尹天和宁城卯足了一把“干死日本”的劲,连续拿了7块金牌。
  其中尹天4块,宁城3块。
  其他队员表现也不错,中国代表队在总分榜上往前挤了一位,超过印度,次于美国和俄罗斯。
  后面几日团体比赛较多,赛程进入后半时,中国队已经超过出现重大失误的美国,位居次席。
  最后进行的是军犬比武。洛叶雄姿勃然,自信满满,尹天却莫名心跳加速,坐立不安。
  中国队仍旧落后于俄罗斯,但差距极小,有望在军犬比武中逆转。郭战只道是尹天重任在肩,紧张过头,让宁城去安抚安抚。宁城却也像失了魂儿似的,磕巴半天才“哦”了一声。
  好在洛叶表现出色,一改当初在犬场戏耍宁城尹天的姿态,该跳跳,该跑跑,扑咬、排爆、战术行进等高难度科目完成得堪称完美,最后以仅扣1分的成绩拿下金牌。
  据说这扣掉的1分赖尹天。
  裁判给出的理由是训犬员跟不上军犬的节奏,拖了后腿,在实战中可能影响军犬的发挥,故酌情扣上1分。
  俄罗斯代表队的军犬则发挥欠佳,不仅有好几个战术动作没有完成,还差点因为兴奋过头而冲出赛场,最后仅获得单项第七。
  于是中国代表队凭洛叶在最后关头的逆袭,成功登顶总分榜。
  秦岳长出一口气。
  当天,队员们就乘机回国——不是上层不允许他们休整,而是他们自己归心似箭,磨着秦岳改签了机票。
  猎鹰大营和离开时似乎没什么不同,风平浪静,不像经历过什么战事。
  电视里也没有任何有关缅北缉毒行动的报道,甚至连国内缉毒的新闻都没有。
  但如果特种兵们有条件上网,有能力翻墙,他们就会看到一则重磅消息——中国军队侵入缅甸,缅北六大毒枭中三人被生擒、一人被当场击毙,30余处制毒窝点被清缴,钦腊等三支独立军卷入其中,缅甸政府军也被迫参与。交战各方伤亡难计,规模有如一场局部战争。
  外媒又称,此番行动看似是中国军方对缅甸毒贩上次“设套”的报复,实则已经准备了数年,六大毒枭中最神秘的羽哥可能就是他们安插在缅北的卧底,行动开始后失踪,或已回到中国。
  倚靠钦腊独立军的努卡侥幸逃脱,如今不知所踪。
  此次闪电般的行动虽几乎剿灭缅北的贩毒势力,但数位重头人物尚未落网,亦不知所踪。
  尹天忍不住好奇心,放下行李就拉着宁城往军队八卦发源地——炊事班跑。
  平时嘴皮子翻得比锅铲还快的厨师小哥此时却集体遮遮掩掩,问什么都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不怪他们有意隐瞒,只是兹事体大,他们打探到的也实在不多。
  尹天见问不到个所以然,干脆转身就走,打算放低姿态,喊尹建锋一声“爸”,以乖儿子的身份磨出一二内情。
  宁城也要跟着去。
  两人悄悄摸至行政楼,路过政委办公室时看到门开着,但洛枫不在。再往前,宁城忽然拦住尹天,食指压在嘴唇上,指了指角落里的隐蔽处,用嘴型道:“躲进去。”
  尹建锋的办公室在这层楼的尽头,一旁刚好有一个小型储物间,摆放着搭梯等杂物。宁城推着尹天进去,屏气凝神地往墙上一凑,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尹建锋似乎正在和谁打电话,声音时高时低。尹天听不真切,挪了挪步子,差点碰倒立在脚边的铁皮水桶。
  宁城掐了他一下,他既内疚又委屈,刚想竖起中指,就听尹建锋声音突然拔高,几乎是吼着道:“不行!必须营救!”
  尹天和宁城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什么营救?营救谁?
  “首长!”屋里又传出另一人的声音,似乎更加焦急失控。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储物间里的两人也已经听出说话的是洛枫。
  洛枫在尹建锋办公室里,而尹建锋正在与什么人打电话。
  两人的语气都与平时不同,他们到底在紧张什么?
  尹天咽了咽口水,眼神复杂地撇向宁城,下意识地往胸口按了按。
  那儿跳得极快,手捂上去后,连手心都会感觉到一阵震颤。
  他不安地抓住宁城的手臂,总觉得即将听到什么难以承受的消息。
  可是会是什么呢?
  有什么是他无力承受?
  他本能地甩了甩头,方一抬眼,就撞上宁城幽深的目光。
  宁城也在紧张!
  只是他的紧张不像尹天一样昭然,只暗暗地藏在眼底,旁人难以发现。
  但尹天却看得清楚。
  宁城每次紧张时,眸光就会变得格外深沉,像深渊之中起了雾,于清亮里漾起一层不同寻常的浓霭。
  他们几乎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一墙之隔,一声重重的拍桌声就像凌空闪过的惊雷。
  惊雷之后,狂风骤雨顷刻降临。
  尹建锋几近咆哮,屋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屋外的两人清清楚楚听他吼道——“宁珏这12年的付出难道当不起一张‘回程票’?不管死活,你们都必须把他给我带回来!”
  暴雨倾盆。
  尹天张着嘴,哑然地望着宁城。脚下的水桶终于被踢翻,铁皮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尹建锋与洛枫闻声而出,推开储物室木门时,正见尹天魔怔般地晃着宁城,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他们刚才是不是在说你哥?你听到了没?他们是不是在说宁珏?”
  尹建锋脸色一沉,重重叹气,头也不回地走回办公室。
  宁城喉结上下抽动,受到的冲击不比尹天小。
  听到“宁珏”二字的时候,他脑子一嗡,无数根弦就像在强大电流下难以负荷的灯丝,悄然断裂,带走那明亮得晃眼的光芒。
  他的大哥,竟然还活着?
  
  第77章 骨肉手足
  
  电话并未挂断,宁城顶着一张讶异得几近扭曲的脸迈入办公室时,尹建锋正阴沉地朝电话喊:“什么叫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们能确定他已经牺牲?不能就把他给我带回来!”
  尹天脑子嗡嗡作响,茫然失措地看着尹建锋,又回头望了望宁城,头一次在他脸上发现一种难以名状的狰狞。
  那种表情极难言表,混合着狂喜、狂怒、大悲、大怆、怅然、若得若失……各种极端又鲜明的情绪汇集在他眼底,眸光忽明忽暗,阴郁到极致,又明澈到极致,折射出一簇摄人的深霭。
  宁城尽力克制着情绪,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嘴角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他步伐虚沉,一步一步迈向尹建锋,眼中那道沉郁的深霭就像一团扩散开来的浓雾,缓缓将周遭笼罩在一片阴翳中。
  他将双手撑在尹建锋的办公桌上,像跑完5公里武装越野一般急促地喘着气。尹建锋拿着电话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抖,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猛地砸在桌上,咆哮道:“你们……”
  “你们”之后,再无下文。
  长久的静默后,尹建锋“哐啷”一声将听筒砸落在地。电话线扯着主机与主机边的茶杯稀里哗啦跌落一地。
  茶杯碎了,刚沏好的茶散出隐约白雾,棕黄色的茶叶落魄地挤在地板上,像战死异国者沉甸甸的遗体。
  洛枫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身子前倾,双手捂着脸,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尹天盯着那一地狼藉,声音轻得就像初夏的蚊鸣。
  他低着头,两眼有些失焦,颤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尹建锋蓦地抬首,悲痛攻心,眼中的红丝分外可怖,眉间的深壑挤在一起,犹如斧凿一般。
  他看向宁城,凌厉得如冰刃的眼神却像忽然遇火,悄无声息地融作滴滴血泪。
  他颓然跌坐在靠椅上,像洛枫一样捂着头。
  尹天走过来,叫他:“爸。”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挂钟坏了,指针不再转动,好似时间也停下脚步。
  可是时间从不为任何人驻足,它只是被无限拉长,又飞速回缩。
  人被困在里面,无力抽身,假装哀而不伤,岂止哀与伤从来都是接踵而至。
  尹建锋看向宁城,嘴唇动了动,却只是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三个苍劲有力的字:程羽郃。
  他将纸片推向宁城,声音沙哑,单薄的眼皮下,红丝几欲挤出血来。
  “你的大哥宁珏,就是缅北的‘大毒枭’——‘羽哥’”
  宁城心脏重重一抽,脊髓顿时凝固成簌簌的冰渣,寒意从脊椎一股一股挤出,踩着心脏颤动的节拍。血液受了寒,也缓慢地停下来,令他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生硬地立在原地,连表情也来不及扯出变化。
  站在他身边的尹天如另一尊雕塑,脸上的血色退潮般消逝,愣愣地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哥”。
  尹建锋食指在纸片上点了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么多年了,缅北的人都叫他‘羽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他自己起的这个名字,程羽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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