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38)
“你他妈丢的是我的人——!”蒋衾咆哮:“给我遮上!”
呯的一声靳炎被衣服架子正中鼻梁,当即仰天倒地,抽搐两下后灰溜溜的爬起来把毛巾围上了。
关烽(十年以来第一次)好心,本着夫妻劝合不劝离的原则,把蒋衾和靳炎安排到一个套间里去了。
当然下这个命令的时候他不知道这对夫夫在自己心爱的温泉里做了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别说什么套间了,把他俩打个包塞同一个墓地里比较有可能。
至于拖油瓶黎小檬小同学,他被一群彪悍的侍应生姐姐们按着,在消毒间里洗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换上纯棉小熊睡衣,喷上香喷喷的花露水(关总喜欢这味儿),然后被Hellen姐姐亲手拎着小脖子,送去侍寝去了。
关烽和蔼可亲——尽管脸部表情万年不变——的说:“别误会,是我跟段导,你观战。”
黎檬简直五雷轰顶,屁滚尿流尖叫道:“我还是未成年人!你们有节操吗!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段导用两根手指把他轻轻拎回来,温柔的放进椅子里。
然后关烽一个眼神,Hellen瞬间变出皮带把黎檬结结实实绑在了椅子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显然是个熟练工。
“其实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反抗,”关烽说,“只是让你观战而已,又不是让你亲自上场。”
段寒之也附和:“对啊,到时候判个输赢就可以了。”
“虽然我赢而段导输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别胡说八道了关烽,你要是不输得哭鼻子明天我就改跟你姓。Hellen去帮你家老板准备户口本,明天他就要改姓段了,你先叫几声段总练习一下……”
关烽和段寒之两两对望,空气里瞬间燎起一排电花。
黎檬泪流满面的拼命挣扎:“不要开玩笑了判断输赢这种小事Hellen姐姐也可以做的——!好吧我现在就坦白其实我不是人是大妖怪你们绑着我会变身的——!呜呜呜好可怕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段寒之冷冷道:“变身吧,怕你么?关烽还是那美克星大领主呢。”
关烽:“……”
黎檬呆愣数秒,眨眨眼睛,骤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不要开玩笑了判断输赢这种小事Hellen姐姐也可以做的——!好吧我现在就坦白其实我不是人是大妖怪你们绑着我会变身的——!呜呜呜好可怕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段寒之:“……别骗字数好吗?”
关烽万年不动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裂痕,他匪夷所思的摇着头,从大床边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茶几上那副名贵的紫檀木棋盘:“叫个专业人士来看我跟段寒之杀棋怎么这么困难?虽然我水平比较低,可我想学棋的心是真诚的啊。”
结果这话立刻把段寒之惹毛了:“用‘比较低’来形容太亏心了吧关烽,上次是谁被我干掉三十多个子的?”
“你那种下法明明是犯规,早跟你说过围棋规则跟五子棋不同……”
“围棋就是五子棋演化而来的你不知道吗,而且用跳棋规则来下围棋的人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作弊?!”
“你也知道那是作弊?Hellen把我们公司新研制出的磨皮膏送段导一管,他的脸皮完全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再磨三十年!”
“Hellen你来告诉我关总为什么总热衷于研究磨皮膏,他的脸少一天不磨就会加厚三层对吗?关烽让我捏捏你的脸现在有多厚,距离你早上磨皮已经过十几个小时了吧……”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黎檬艰难的回头恳求Hellen:“美女姐姐把我解开,我这就去找个苍蝇拍来为民除害!”
Hellen满脸麻木。
作为这世界上一个超脱世俗存在的全新物种——私人助理这一广大群体——的杰出代表,Hellen沉默良久,最终沉痛的拍了拍黎小檬的头,说:“习惯就好……”
☆、30第 30 章
靳炎本以为,既然都住同一间房了,那同床显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结果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这样一点:蒋衾是个下了床就翻脸的货。
早上他在晨光里打着哈欠醒来时,赫然发现另一半大床是空的,蒋衾穿着昨晚的浴衣,在阳台的躺椅上蜷成一团。阳台是封闭式且全天候不中断冷气的,靳炎一摸他手,完全冰凉。
靳炎差点没活活心疼死,连抱带哄把他弄床上去盖上毯子,涕泪交加说媳妇就算你生我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你男人才把你养得皮光水滑的……
蒋衾既怒且囧,翻过身去懒得理他。
结果靳炎守着他躺了一个半小时,早餐时间开始了。蒋衾睡了个回头觉,神清气爽的出门吃早餐,靳炎就像小媳妇一样跟着他,生怕他眼错不见,媳妇就回娘家去了。
这时候温泉酒庄里还没多少人,他们在穿过花园的时候碰见关烽和段寒之,两人都穿着浴袍往温泉方向走。
也是蒋衾多嘴,下意识问了句:“这么早上哪儿去?“
“泡温泉。”关烽说:“段导去当浮尸。”
蒋衾瞬间一个激灵,小心翼翼问:“……你们这的温泉……是每天换一次水的吗?”
靳炎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关烽奇怪的道:“不是啊,两三天吧,平时又没什么人来泡……”
一道天雷卡擦劈下,瞬间把蒋衾从头到脚劈了成灰。
“其、其实……我们昨天……”
蒋衾结结巴巴的还没说完,就被靳炎果断一把拉到身后,随即笑容满面的对关烽挥挥手:“去吧去吧,早上泡温泉什么的最健康了!我们现在就去吃饭不打扰你们了拜拜哟~”紧接着拉起蒋衾就往外跑。
关烽不明所以,漠然转身走了。
蒋衾内心负罪感简直爆棚,很想回头阻止他们,但是这冲动刚有苗头就被靳炎狠狠掐断:“别开玩笑了!你知道关烽玩枪百步穿杨吗!要想被装进袋子扔到环城河五年后再被警察发现的话你就去!别以为关烽会看在坦白从宽的份上就让Hellen给你留个全尸!”
“……”蒋衾说:“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说某些时候蒋衾的道德观跟靳炎是一致的,谁也别说谁是白莲花。
靳炎亦步亦趋的扒着蒋衾,坐在花园里露天的咖啡桌上,头对着头吃早餐。
蒋衾内心充满了自暴自弃,一看到靳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于是又低头摸出手机来看小说。
靳炎正想把他的注意力从小说上拉到自己身上,结果还没开口,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立刻按断。几秒钟后又响了,又按断。
蒋衾终于抬起眼皮:“接啊。”
靳炎僵硬数秒,接起来就听电话那边的伙计大叫:“靳哥!您赶紧回H市来一趟吧,这么多天不开门兄弟们都不知道您怎么了!仓库里积压的玉石咱们到底还卖不卖人家?”
“……叫我出去喝酒?不不不你们自己玩吧,”靳炎和颜悦色的说,“我现在在外地度假呢,等回去一定找你们吃饭。”
“什么喝酒?您说什么?收账的伙计说这几天的损失实在太大,玉石再不出手的话旺季就过了……”
蒋衾淡淡道:“开扩音。”
靳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蒋衾伸出手。
他下意识霍然起身,只见蒋衾没有追过来夺手机,眼神却冷冷的盯在他脸上。
靳炎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关是过不去了,只能把扩音一按。
伙计的声音立刻放大几倍传出来:“还有省里领导的关节已经打通了,您现在点个头,我们立刻人工把装备背进山里去,走无人区把枪送到买家手上。对方也答应在老林窝子里等我们一个月,中间要是有什么危险,个人生死自负……”
蒋衾面无表情。
靳炎却只觉得冷汗汩汩而下,半晌才勉强打断那伙计:“再说吧,这件事先不急。”
“哎呀靳哥这怎么不急,您最近胆子怎么小了很多?我跟您说,十人装备,兄弟们都是老手了,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靳炎怒道:“我说过一阵子再说!”紧接着把电话狠狠一挂。
花园里一片静寂,微风吹过草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蒋衾手捂在茶杯上,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眉眼之间一片冷色,半晌都没说话。
空气沉默而压抑,靳炎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他站在那里捏着手机,刹那间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用力一点的话,兴许能把手机都捏碎也说不定。
“……你要是做的话,尽管去做。”蒋衾终于开口道,“如果有一天你被押上刑场枪决了,我不会放着黎檬不管的,这点你放心。”
他叹了口气,丢下刀叉,转身离开。
靳炎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去拉住蒋衾:“别别别,你……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最近已经砍掉很多生意了,仓库里的货都是之前积压下来还没出手的,损失这么大我连眼睛都没眨……”
他看看蒋衾的脸色,怒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说我撒谎!”
蒋衾冷冷道:“不,这次是真的。”
靳炎不知道蒋衾昨天跟关烽聊过,瞬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操,这他都能分辨出来?!
“——你现在损失只是暂时的,靳炎,你不会收手。如果我今天松口答应回去,明天你就会立刻打开仓库,把货出清,再继续让那帮亡命之徒帮你运玉石和军火。”
靳炎似乎想说什么,蒋衾摆手示意他闭嘴:
“你可以做出牺牲,但你所有的牺牲都有个度。你现在想挽回婚姻,所以放弃金钱和生意;但如果你发现婚姻无法挽回,就会立刻停止这种牺牲。”
“归根结底,那给你带来巨大利润却又可以把你送上断头台的生意,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靳炎默然半晌,勉强笑道:“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我们二十年的感情……”
“我们二十年的感情,所以我才了解你。”
蒋衾做了个“谈话就此中止”的手势,转身向远处走去。
他的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天气十分晴朗,阳光洒在他扬起的发梢上,泛出浅淡的金棕色的微芒。
靳炎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蒋衾还是十多年前那个抱着书走过学校操场的少年,眼神单纯而性格坚韧,所有爱恨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