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圈还有直的吗(12)

　　“我平时不太吃虾。”程乾睿语气特别自然：“开店不容易，点了他们好赚一些。”
　　米皓低头咬掉橙色的壳，给脑子里的备忘录添字：程哥不喜欢吃虾。想了想，拆下半爿吸饱了汤汁的鱼肉夹过去：“给，程哥。”
　　程乾睿直接用碗接了，顺口道：“上午没什么事吧。”
　　米皓没有多想，直接把部门人事变动的事和他说了：“我们新媒体部又来了个实习生，之前做文编的栗莉姐被调去编辑部，以后要弄美妆一块。”
　　程乾睿回忆了会：“哦，骆主编的亲戚。”又道：“本来说去跟服饰的，怎么去了新媒体部。”
　　他想了想，轻声问自己的小助理：“你还没转正吧？”
　　米皓心里“咯噔”一下。


第十七章 鹿死谁手
　　所有行业的一线面上都是外表光鲜昂首挺胸，但暗地里青年脱发夜不能寐的也是这些人，《Pioneer》一点也不例外。
　　无比巨大的工作和升职压力让编辑离职率居高不下，新招进来的实习生数量自然就多，像米皓这种自带技能的存活时间更久，不过也只是稍微比进来混的多那么一两个月……能不能转正还得看业务水平和上司喜好，名额本就少的可怜。
　　按程乾睿的说法，新来的夏小妍原定去编辑部跟服饰组，如今被分进只剩下一个转正名额的新媒体部，米皓用膝盖想也知道自己处境危险。
　　几个月前，部门里只有栗莉和他是实习生，两个名额一人一个，麦歆瑶做到一碗水端平，三人就能相处融洽。如今栗莉通过自己姐夫转正，用的不是新媒体部的名额，那等于原本被骆杰安排到编辑部的夏小妍没了机会。
　　没机会，自然要到新媒体部找机会。
　　新媒体部是骆杰直接管辖的部门，大抵怕旁人觉得太过打眼，起初他并没有让侄女到这里的意思。不料栗莉在星瀚中层冒出个“姐夫”，横插一脚把编辑部的名额拿了，人家部门的直属上司倪梦也不是好相与的，虽不会和栗莉这种小虾米一般见识，到底把夏小妍丢还给骆杰手里。
　　这中间没人考虑米皓，消耗品，又在程乾睿手下。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百个员工心里就有一百种对待程乾睿的方式，若说骆杰、倪梦之流带头投诚也就罢了，现今两位老大都作壁上观，隔山看赵、程二虎相斗，一时半会墙头草也没准备跟风而动。再者说，程总都没急着让米皓转正，米皓自己也不哭不闹的，其他人难道还去替他着急？《Pioneer》前脚发个招聘简章想要平面设计，后脚就有几十个人来争取，众人心里念着——谁巴望着谁还说不定呢。
　　米皓咬咬嘴，小声告诉程乾睿：“嗯，是没呢。”
　　程乾睿见他唇间一排红红的小牙印，又觉得可爱。伸手拍拍小朋友的肩，安抚道：“好好做，两个月内让你当正职助理。”
　　米皓听完有点懵。
　　现在他虽然是“助理”，但不需明眼人也看得出是“有实无名”，做得勤如牛、干得累过狗，比“有名无实”还要惨。程乾睿直接放话两个月内让他做正职助理，初听起是又惊又喜，但细细一品只剩一个大写的“惊”字。《Pioneer》正职助理相当于倪梦、骆杰等人的副手位置，倒不是说程乾睿要不了这样一个副手，而是米皓这资质……怎么说怎么还很有待加强。
　　小朋友也愣愣道：“啊？”
　　程乾睿伸手去薅他头顶的小碎毛：“信我，也信你自己。”言罢从书柜上挪了厚厚一沓过来，一半是他近期准备做的企划案，一半是各类赞助商、广告商的细致资料，让小朋友回去好好钻研。
　　米皓打开瞄了几眼，里头夹着许多程乾睿手写的内容，一时心里感动，毕竟像这种愿意事事带你的上司实在是少见又难得。他立刻深刻体会到抱上大腿的快乐，睁着星星眼无比崇敬的看过去，就差喊一声“程哥万岁”。
　　两人勾画了美好未来，还没趁兴致勃勃多掰扯两句，就听见有人敲门。米皓顺手收拾了黄鱼面残骸丢到角落，迎到外间见是沈珍，笑着叫了声“沈姐”。
　　沈珍是来给程乾睿送邀请函的，杂志的大金主FRAO过些日子在左岸湖庭办风尚展览暨庆典活动，请了无数媒体、社会名流和明星艺人参加。《Pioneer》在FRAO初入大陆市场时就达成了合作关系，数年之交互惠互利已是铁杆“自己人”，FRAO回回必请的战略伙伴。
　　程乾睿看了眼邀请函，对沈珍道：“具体安排定下之后告诉我助理。”
　　沈珍连忙点头：“知道了，程总。”
　　待她走后，米皓蹭过去看了看那只金色信封，羡慕道：“哇，这种活动有很多一线大牌到场的，听说明星真人都比镜头上好看……”
　　程乾睿笑笑：“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米皓圆圆的眼睛里全是喜意：“什么意思，程哥你要带我去？”
　　程乾睿正正衣领，反问他：“为什么不带你去？”
　　米皓一声欢呼，笑得满脸桃花开。
　　然而半小时后桃花就蔫了。
　　沈珍敲米皓QQ，说倪主编应该要和程总一起去。话中意思是俩人同辆车过去，活动完了有个酒会，程乾睿和她刚好互为男女伴儿，也省得什么有的没的不方便。
　　米皓：“……哦。”
　　私心那点和程乾睿一起去的念头不算什么，只是光想想倪梦气场满满的坐镇后方，他在前面握着方向盘还真有点发虚，何况他还被倪梦刮过两回，早就有心理阴影。
　　得，程哥，我没这个福分，跟不了您嘞。 回头他悻悻地把沈珍的话转告程乾睿，英明神武的程总没拒绝也没表意，只笑了笑：“哦，我知道了。”回头交代米皓两件事，一是把他的座驾开去4S店做保养，二是配件合适的西装。
　　第一件事好做，米皓这几天都空，抽个几小时把车送出去接回来就行。第二件事稍微有点不好下手，毕竟是酒会这种高档场合……得考虑穿什么西装才合适。米皓托腮咬嘴，一一点开网上的常见款式推荐，暗中脑补自己穿得正经大气上档次的样子。
　　程乾睿出来时就看到小朋友满脸苦恼，瞥一眼他屏幕上的各类衣型，很平静地问：“在想穿什么款的西装？”
　　米皓猛点头：“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
　　程乾睿问了他的预算，凑过来道：“给你推荐一家……嗯，要不这样，你这两天空了喊一声，我陪你？”
　　米皓的脸腾地一热，默默发烧。神奇的是程乾睿说陪他去的那个瞬间，胸腔里心脏猛地乱跳，然后化作软绵绵的大滩粉红荡漾开来。米皓听着程乾睿走回去的脚步声，啪叽一下抱臂趴到电脑前，心里的小鹿鼻青脸肿躺倒在地……对不起兄弟，很累，实在撞不动了。
　　过了会，听见程乾睿在里间问：“小朋友，你《机械迷情》看过没？”
　　米皓努力让自己冷静。法国电影《机械迷情》两天后才首映，现在怎么可能看过……他已经知道程乾睿接下来想说什么，躺平等撩。
　　“订完西装我们吃个饭，看电影去。”
　　“……好…好哦。”
　　鹿死程手。


第十八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三月的最后一天，米皓把程乾睿的慕尚开去4S店保养，老远就看见悬着银色小翅膀的黑顶玻璃建筑物，模样洋气又讨喜。
　　他一脚油门开进去，把车交给专业技师，转头就被店里的客户经理和销售缠上。硬着头皮强行聊了半小时，借口接电话才突出重围。
　　休息区里坐了会，米皓随便挑了部电影看，边上的点心和咖啡都是免费提供，非常合他这种停不下嘴的人的心意。窝在角落里吃吃喝喝、玩玩手机，半困不困地看着屏幕里赌神高进玩骰子。这一下就是个把小时，其间米皓去了两趟厕所，到电影放完起身伸了个懒腰。
　　“呜哇……”
　　正百无聊赖，程乾睿的电话来了。
　　“喂，程哥。” 程乾睿那头有些嘈杂，话语倒是温和：“还在4S店吗。”
　　米皓笑道：“等着取车，晚点我去把油加满。”
　　程乾睿“嗯”了一声，又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米皓算了算时间，道：“嗯，我一点前进去的，拿到车可能要四五点。”
　　程乾睿闻言笑道：“没劲的话去四周转转，一直等在里面也无聊。”
　　米皓也笑道：“边上有个奥迪二手车展厅，过会绕过去看一眼。”
　　程乾睿闻言道：“好。”
　　话间那头多了个人声，米皓隐隐约约听见在说“有文件”、“档期还要确认”一类，半晌程乾睿的声音才又清晰起来。
　　“我这里有点工作，先挂了。回头见。”
　　米皓赶紧应道：“好，程哥你先忙。”
　　他起身往边上的大众4S店走，准备随意看看。
　　相较之下，这间4S店的销售人员比刚才碰到的那些要忙碌一些，对待客户的态度也正常，有车就是有车，没有就是加价或者换款，言辞间透着一股爱要不要的麻利劲儿。 米皓看了看奥迪二手车的价格，扭过头溜回之前的休息区玩手机。一刷微信，冒出两条栗莉发来的新消息，问他知不知道麦歆瑶和夏小妍吵起来的事。
　　米皓一怔：“吵架？我没听说啊，什么情况？”
　　栗莉那边顿了一会，回道：“我也是从韩筱雪那边听到的，麦姐和她提到那个夏小妍，也就说了她两句做事不太仔细吧，她竟然冲进来指着麦姐鼻子说什么，有事当着她面讲。”
　　米皓看着文字都能感受到一股硝烟四散的气息，便道：“这几天在忙其他的，给周姐那边过图来着，不知道麦姐什么情况，她也没和我说，夏小妍这人我就更不清楚了，拢共没说过几句话。”
　　其实不仅话没说，就连见面礼夏小妍也只给的麦歆瑶，对米皓姑且保留一点表面客气。
　　栗莉哼哧瘪肚地墨迹了几句，米皓看着她话里一半有点心疼麦姐，虽说是人往高处走了，可麦歆瑶先前待她不错，栗莉也不是全然不顾旧情的人。而另一半则是想探探夏小妍的底细，照理说骆杰在外这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精，怎么能弄个刚进公司就和自个上司吵架的大妞儿到《Pioneer》来。
　　眼见问不出什么，栗莉不再纠结这件事，反与米皓倒起其他苦水。她原以为转正到美妆组日子会好过得多，起码自己写点东西是正统硬广或软广，而不是放在APP和线上商城那些说白了是杂志附属产品的。没想到平日里看着闷头苦干的李思思性子一点也不耿直，反而泼辣尖酸得很，与她不过隔一道栏儿，交流竟然还走MSN！句句对话绕着弯，说她这儿不好那儿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