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36)
“至少他是真的喜欢我。”
祁青聿没有追出去,迟尧微散的发丝消失在门后,他眼眸静静盯着洗手间已经被关闭的门,风雨欲来。
这么多年过去,迟尧身上还留着他的痕迹,长发、香水、耳洞甚至是性格。
那是爱意留存的痕迹。
他不相信迟尧会爱上别人。
将“陆鸣”两个字放在嘴里翻来覆去默念了几遍,似乎有些熟悉?
祁青聿掩下眼底冷冽的寒光,唇边蓦地溢出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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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尧半路想起自己跑出来的原因——
陆鸣那酷似祁青聿的眉眼惹得他心烦。
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却又听见广播的声音。
这次他听清了,广播居然是寻人的,找的人是“临安大学射箭队四号位选手,陆鸣”。
迟尧:!!!?
心下一惊,手机上时间已经显示10:20,再有十分钟便是开赛时间,陆鸣人居然不见了?!
难道出什么事情了?还是说……因为他?
无论什么原因,迟尧都不可避免有些心慌,刚点进微信要给陆鸣回电话,闪神间突然瞥见远处人群尽头,正站立着,无声看向他的人影。
宽肩摘要,身长玉立。
正是陆鸣。
两人隔着老远对视了一会儿,迟尧很难形容陆鸣现在的表情,像是要把他揉碎了揣进怀里的占有谷欠,又像是发现自己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式委屈。
陆鸣在短暂凝滞后穿过层层人群向他跑来,最后紧紧把他揽入怀中。
抱得用力,迟尧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咯吱一声响,陆鸣垂头将脑袋埋入他颈窝,像是想把他揉进身体里。
沉重炽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迟尧忍不住缩缩脖子,苍白的脸颊逐渐有了血色。
但陆鸣箍得他有些窒息,拍打陆鸣后背,急急忙忙道:“快放开!你抱太紧了——”
陆鸣异常听话,埋首在他颈窝中猛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最后记住这个味道,然后便沉默地松开了他,沉默地与他对视。
对视的瞬息,迟尧一阵心虚,慌乱低头却突然想起正事,脸色大变,说了句“你小子比赛都不管了?”便拽起陆鸣就往体育场跑。
陆鸣被拉得趔趄又很快调整步伐,加快速度跑到迟尧前面,两人的位置调换,变成陆鸣拉着他跑。
方才紧张旖旎的气氛一下子散了。
迟尧刚吐过,体力有点跟不上,但还是努力迈开步子,边喘气边想,还好……还好陆鸣没闹脾气,也没说出什么让他难接的话。
体育场离得不远,10:28时他们跑进场内,广播还在播放着“寻人启事”,赛场弥漫着赛前准备的紧张气氛。
“到了!”
迟尧在生理性喘息中稳住声线,举着陆鸣挂脖的身份牌像举着胜利桂冠的骄傲,声音响亮,在人群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裁判见二人已经到场,便没有为难,点头示意他们快速准备。比赛即将开始,时间紧迫。
陆鸣愣神被迟尧拉着进了站位,他还想着刚才那一幕,着看迟尧,那快速奔跑后微微起伏的胸膛、覆盖一层薄汗的漂亮脸颊,日照落在晶莹的汗珠反射光芒,刺得他目光微动。
原来阿尧也很关心他的,原来阿尧是以他为骄傲的。
那就暂且原谅吧,刚才拥抱时嗅到的除玫瑰气息之外的香水味,像野外下过雨湿漉漉的泥巴地。
该死,真该死。
也不知道是哪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男人留下来的味道,最好别让他找到。
回家得让阿尧好好洗个澡。
作者有话说:
陆鸣(咬牙切齿):野男人,死!
祁青聿(笑眯眯):死在尧尧怀里~
陆鸣(破防):啊啊啊啊啊!(挥拳)
第30章 我比那些野男人厉害多了
时间万分紧迫,两分钟时间不过瞬息,迟尧不知道陆鸣还在发什么呆,用力掐了掐对方手臂,低声呵斥:
“陆鸣!发什么呆呢?”
迟尧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护臂给陆鸣穿戴整齐,四根系带挨个打结固定,忙出一头汗。
“护指呢?是不是在你身上?”初见时陆鸣去酒吧都带着护指,许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或者习惯。
果不其然,陆鸣回神从侧兜里拿出了护指,单手磕磕巴巴穿戴。
迟尧怀疑陆鸣是故意的,哪有职业射手戴个护指都磕绊的?
实在看不下去,迟尧把陆鸣手拉过来三两下系好绑带。
退开时,手却突然被陆鸣反握住。
炽热如流动血液的体温几乎把他指尖烫了一下,嘈杂环境中只有身边陆鸣幽幽的声线最为清晰:“这还是你送我的护指呢。我第一次穿它参加正式比赛,你一定要好、好、看。”
最后三个字单独加重了读音。
迟尧:“……”
眉心跳了跳,他耐下性子安抚:“我会好好看的,你安心比赛就好。”
陆鸣视线在他脸上巡回,许是日头太晒,天气燥热,迟尧脸上的烦躁和不耐没能掩饰得天衣无缝,一丝一毫都被陆鸣看在眼里。
咽回唇边的话,陆鸣板了板脸,最后只默默问:
“阿尧会留下来看我下午的个人赛吗?”
“早就答应过你的,肯定陪你看你,午饭也陪你一起吃,快进去拿弓!”迟尧推搡陆鸣肩膀。
怎么从前没看出陆鸣磨磨唧唧、小孩子气的性格呢?
闹脾气闹到赛场,还是团体赛,影响的不止他自己一个人,更是关乎临安大学整个团队的成绩。
未免太过儿戏!
但现在他还得压下怒火像哄小孩一样哄陆鸣。
三两句安抚完,他终于把陆鸣推进选手区,长舒一口气。
陆鸣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他一眼,瞳色像最深的夜,黑沉沉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只有一瞬间的对视,迟尧心底升起股警惕,但再看过去时,陆鸣已经收敛神色,转头回去整理弓片箭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裁判吹响哨声,嘹亮直冲云霄。
场内大屏实时转播箭靶的特写镜头,但现实中七十米开外的代表十环的黄色靶心在视野里几乎是豆粒大小的一点。
射手们拉弓放矢,偶有箭落黄心使看台观众爆发低呼的优异者。
迟尧在教练席落座,就坐李柯林旁边。
李柯林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便秘表情。
默默扶额,李柯林知道他往日的风流史,看见陆鸣那些举动大概已经得悉他们俩的关系了。
他想开口解释什么,最后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无辜——人是他撩的,事是他干的,甚至生米煮成熟饭。
桩桩件件,根本没得解释!
数不清是今天第几次叹气,迟尧躺平。
算了,看点养眼的洗洗心情吧。
他把目光投向场内——
阳光斜洒,陆鸣由于四号位的缘故还有一会儿才搭弓,此时微垂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慢悠悠拨弄弓弦。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再正经不过的小动作,迟尧却延展思绪想到许多。
或许陆鸣本身就是引人遐想的,年轻、炽热、荷尔蒙弥漫像天边铺开的曙光,偶尔也冷冽,寡欲清寒可媲美神祇。
陆鸣身上有着这个年纪男生所独有的魅力。
从青年长成男人,从青涩蜕变得成熟,两种矛盾又自洽的特质,糅杂碰撞出叫人心痒痒的性感。
“迟总,你看上陆鸣了?”李柯林冷不丁一句,把迟尧拉回现实。
这声“迟总”不是玩笑,严肃板正。
迟尧收回视线,从旁边拿了瓶水拧开递给李柯林,李柯林没接,态度摆明了。
“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但刚认识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陆鸣是你射箭队的学生。”迟尧默默道。
“无论他是不是我的学生,你都不应该找这么年轻的孩子,他才大一,刚高中毕业,心智未定,受不住诱惑,你……”
迟尧张了张嘴,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说辞,难道说陆鸣实在长得太带劲?还是说他自己没定力把持不住勾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