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夜莺(54)
“我还好,Saber很会教。”夏翎说着,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我突然在想,如果把头发绑起来会不会更好看?”
她说着,顺手抽出一条黑色的发带,站在阮绥音身后揽起他的头发,高高绑起来,看向造型师:“你看看呢。”
造型师打量了一番,笑道:“我看有人想抢我饭碗啦。”
夏翎和阮绥音都笑起来,夏翎又说:“我绑得不好,你重新弄一下,就这个高度。”
造型师点点头,夏翎看着阮绥音,摸了摸下巴,坠了满手的银戒折射光线:“你要多笑笑,宝贝。”
阮绥音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歪歪脑袋:“我一直都在笑呀。”
笑容就像他的半永久饰品,只要有别人的目光、有镜头,他都要保持得体的微笑。
夏翎笑笑:“或许我应该说,你要开心一点。”
阮绥音正要说什么,脸上的笑却在徐可阳推门走进化妆间的时候僵了一下。
夏翎看他表情不对,回头看过去,徐可阳和他们打招呼,还让助理把手里的几杯冰饮递给阮绥音和夏翎。
“谢谢。”夏翎接过来,“都快入秋了,天气还是这么热。”
夏翎把另一杯插好吸管才递给阮绥音,阮绥音停顿两秒,十分不情愿地伸出手要接过来,夏翎却突然缩回了手,嗅嗅杯子里散开的甜腻气味。
“我记得你的粉丝说你不喜欢甜食。”夏翎看着阮绥音。
“啊…!”徐可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夏翎手里拿过杯子,“抱歉抱歉,我忘了…”
阮绥音冷着脸没说话,只是坐回椅子上,让造型师帮他重新绑头发。
夏翎觉得他有些奇怪,换做平时,他应该笑着摆摆手说“没关系呀”,现在却显得冷冰冰的。
并且,刚刚才好不容易被自己哄开心了的他,在徐可阳进来之后就没再露出过半个笑容。
这次每个歌手唱的都是平时不会唱的风格,反差剧情吸引了很多观众,演出刚开始,直播观看人数就破了五百万。
徐可阳是第二个表演的,许是因为唱的是阮绥音的歌,他在着装风格上也有意模仿阮绥音。但那一身素净的白却显然和他过分耀眼的金发有些不搭衬。
他很是下了点功夫,将他甜美的蜜嗓压低了些,舞美设计得也很用心,整个舞台添加了一些叙事风格的动作,几个伴舞配合着他,而他扮演霸凌受害者,被几个伴舞围住,有一会儿镜头拍不到他,只能听到挣扎的歌声,伴舞散开时他身上的白衣多了几道血红的痕迹,脸上也画出了伤痕。
徐可阳的表现和私下排练的时候很不一样,他似乎认真听进去了阮绥音的指导,压了自己活放明媚的风格,把气场沉了下去,契合歌曲的情感,但这却让阮绥音更加无法接受。
阮绥音坐在台下,数个镜头对着他,但他只觉得自己慢慢飘高,无法再控制自己僵硬发麻的躯体,更别谈什么表情管理。
徐可阳唱不上去最后的高音,降了一个调,除去阮绥音的粉丝以外,在大部分观众眼中,这完全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表演。
歌曲末尾,镜头给了徐可阳一个特写,像是唱到动情,他尾音带出了一声哽咽,眼泪从他眼角滑落,给这个触动人心的舞台打上了句号。
镜头拉到观众席,不少人被打动了,现场欢呼声很响亮,弹幕也一片赞扬,而阮绥音向来十分大方得体的粉丝们也礼貌地捧场,说这个翻唱演绎得很好。分崩离析。
一半的阮绥音目光四处游离着搜寻尖锐的利器,这一次他想直接刺穿自己的胸膛,让剧烈抽痛的心脏停止跳动。
而另一半的阮绥音像一条拼命挣扎的涸辙之鲋一般疯狂地渴望傅斯舟。他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一个怀抱,只是还在眷恋那种轻柔疏散的温度,那令他不切实际地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即便被撕扯成再也无法拼合的碎片,他仍然能清晰地意识到,长久以来他每每崩溃哭喊、狠手自残,最后却还是停止流血、擦干眼泪,不是因为痛苦不够强烈,也不是因为没胆量去死,只是因为——还在渴望着爱。
【作者有话说】
孙燕姿《任性》作词:何启弘
第0045章 把虚伪的粉饰还给成长
回到家,傅斯舟过分熟练地打开了阮绥音房间的锁走进去。
这一两个月来他也偶尔会趁阮绥音不在的时候进来看看阮绥音有没有又自残,顺便翻阅几封信。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不算上在顾闻景那里险些自杀的那一次的话,近来阮绥音几乎没有再自残了。
只不过这个神秘人写给阮绥音的信总像加了密,傅斯舟并不能全都理解到位。
信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傅斯舟之前一直从最上面的看起,像是在慢慢回溯过去,但近几年这几百封信的内容都大差不差,无非就是诉说狂热的爱意、讨伐阮绥音身边对他不利的人,聊聊最近阮绥音的演唱会或是新专辑。
而此刻,傅斯舟坐到他床边的地毯上拉出床底的箱子,直接伸长手臂进去,从箱子底部抽了几封信拆开来。
【顶着别人的身份做个替身并没有什么好羞耻,不论是锦衣玉食还是家人的爱,即便不需要顶着别人的身份,你也值得拥有这一切,你值得被爱。】
【看到你能够去掉胎记,不再躲避路边的反光玻璃和洗手间的镜子,我为你感到高兴。但我想告诉你,不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在我眼中都很美。】
【我觉得徐可阳很奇怪,前阵子还那样欺凌你,为什么转眼就换了副面孔?不要相信他,离他远点,我实在担心他会对你做出什么。】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相信徐可阳,他只是在耍弄你,只是顶着一副亲善的面孔让你放下戒备,再狠狠撕碎你。
被锁在那个着火的房间里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间想起过我说的话???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为什么只是任由他们折磨你???
为什么我没办法保护好你…?
为什么我这么无能…】
【你知道吗?我把他捆在椅子上,逼他把二十个奶油蛋糕吃干净,可他哭喊得太厉害,被吓得神智不清,所以我只能强行塞进他嘴里。
不知道那一刻他会不会后悔和徐可阳一起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情?
别着急,他只是一个开始。
我会制裁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傅斯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缓慢看向信末的日期。十一年前。
那时阮绥音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傅斯舟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垂手放下信。
他一直不遗余力想扒掉阮绥音那层厚重的保护色,可现在这一切真的赤裸裸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阮绥音的秘密太过沉重,而他根本无法招架这一切,甚至连将眼前这几封信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而他更无法原谅自己嘲讽阮绥音自私矫情、贬低他痛苦伤痕、甚至还慷他之慨让他大方一点放下过去、别再和徐可阳置气。
脑袋被缠得一团乱麻,傅斯舟有些发懵。以至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时,他竟然被吓了一跳。
高泽琛给他发送了一个链接。
傅斯舟停顿半晌才点开,是阮绥音节目的转播,现在开始不久,第一个嘉宾刚刚演唱完,第二个刚好是徐可阳。
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阮绥音,从始至终傅斯舟对徐可阳这个人都没任何兴趣。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由地对徐可阳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好奇为什么他可以顶着一张纯然明媚的面孔做出种种恶毒的事情,甚至能在给别人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之后扮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对受害者说:“以前的事我已经道过歉了呀…”
阮绥音的歌傅斯舟没听过几首,对徐可阳唱的这首也很陌生,但听徐可阳唱了几句,他便很快从歌词听出了这首歌的主题。
而徐可阳在舞台上扮演一个霸凌受害者,楚楚可怜,柔弱不堪,脸上画出的血痕在傅斯舟眼中却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