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87)
“嗯。”
这时,庄清河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会儿,没接,摁了静音又放回口袋里。
从金玉枝死讯传出,一直到今天葬礼。商珉弦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他怕商珉弦问他一些他没法回答的问题,外人的猜测和议论他想象得到,商珉弦应该也是猜到了什么吧?
他怕听到来自商珉弦的诘问。
其实商珉弦打电话给他没别的事,他只是听说庄清河进庄氏总部了,所以想给他一些建议和忠告。
在商珉弦眼里,庄氏规模不大,问题不少。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员太臃肿,如果让他来制定计划,他会裁掉大约四分之一的人。
庄清河要是愿意听他的,他可以让摆脱臃肿身躯的庄氏原地起飞。
可是庄清河不接电话。
商珉弦垂眸看着手机,眉头微蹙。
他可能在忙吧。
他暂时放下这件事,又开始琢磨别的。
庄清河的生日就快到了,他有些犯愁,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
以前有这种人情往来的时候,他都是交给陈秘书办,陈秘书总能根据实际情况把这种事办得恰到好处。
商珉弦没有送人礼物的经验。
临下班前,他还是叫来了陈秘书,思忖了片刻问:“有个人要生日了,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陈秘书微笑着懵逼了一会儿,他家商总从来没问过这么这么笼统的问题。这位说话也好,交代事情也好,总是语言简洁并且信息明确的。
然而陈秘书不是一般人,很专业,面不改色地回答:“送礼物这种事,要考虑双方的关系,和对方的喜好。”
商珉弦想了想:“在预算不封顶的前提下,送对方什么礼物比较......嗯,比较能让对方高兴?”
陈秘书面带微笑,还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再次直观地了解商总有多不差钱。
他换了个解题思路,说:“商总,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就是人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商珉弦蹙眉。
陈秘书继续道:“这种时候你可以想想对方在送别人礼物的时候,送的是什么。很多时候一个人送给别人的,就是自己喜欢的。”
商珉弦听进去了,点点头让陈秘书下班了。
陈秘书离开后,商珉弦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办公室,三面全景落地窗外是金光烁烁的夕阳。
送别人的,就是自己喜欢的。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领带打结处。
地下停车场。
邓昆把车停好后下来,刚走了几步就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顿住了。
下一秒,他感受到空气中的气流有一丝细微的变化。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是攻击!
一个身影裹挟着凌厉的风力,当头疾驰飞来。来人半空屈膝,膝盖直朝他的命门。
邓昆及时躲过,不需要任何反应时间,出手就是杀招。他抬手抓住那人尚未落地的脚踝,猛然发力反拧,想将对方的踝骨拧断。
然而对方却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以一个刁钻又诡异的角度抽回了自己的脚,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住,然后站起来看着邓昆。
手上没有武器,邓昆抽出皮带,绕了两圈稳稳缠在手里,拽住另一头绷紧。软趴趴的皮带在他的手劲下,形成具有极致绞力的杀伤性武器。
“好了。”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从暗处传来,中断了两人的打斗。
邓昆闻声看了过去,只看到半个身影,考究的手工牛皮鞋,同样考究的深灰色西裤里裹着两条大长腿。
只看这个腿长就能想象对方优越的身高。
他的上半身在暗处,看不清脸,这个声音却是邓昆熟悉的。
他并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将自己的脸隐匿在阴影中,用一种跟老朋友叙旧的语气:“好久不见啊,小昆。”
邓昆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又说:“林听等不及想跟你打招呼,我只能先带他来看看你。”
邓昆视线转向刚袭击自己的人,林听。
林听年龄也是二十来岁,长相很文秀,整个人却阴郁得像一个影子,明明站在灯光明亮的地方,偏偏给人一身漆黑的感觉。
暗处的人影又说话了,是抱怨的语气:“清河过生日,又没给我发请柬。”
邓昆转头又看向他:“那你还来。许僭越,你要不要脸?”
许僭越咯咯笑起来,声音像用指甲划玻璃那种让人不适的渗人。
邓昆明显不想搭理他,转身提步准备走人。
许僭越叫住他:“小昆,我发现一件挺有趣的事,关于你和清河的,你想不想听?”
邓昆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不想。”
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许僭越并没有惊讶,只是说:“你对他是够忠心的。”
“为什么?因为你们小时候在一家孤儿院,你和他有情分?还是因为他在地下拳场把你买下来,你觉得他对你有知遇之恩?”
邓昆嘁了一声,是跟他没话说的意思。
许僭越又说:“到底是知遇之恩,还是豢养之情?”
邓昆蹙眉看向他,在顶灯的照射下,他的眼眸隐匿在眉骨的阴影之下,看不清任何情绪。
许僭越看着他,似乎是笑了,缓缓道:“你没发现吗?庄清河养你就像养条狗。”
————
这天夜里,庄清河又做了那个被众鬼残食的噩梦,他在一片黑暗中猝然醒来,像一个裸露没有被包扎的伤口。
梦里的人都看不清脸,却一个个都要杀他。
几个呼吸之间,还尚且淌着冷汗,他吐了两口气,将梦魇压回去。
然后转头,看到庄海洋在他身边睡得香甜,因为侧躺的缘故,他脸颊堆出一小块稚气的软肉。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庄清河抬起手,映着暗白的玻璃窗,看着手链上缀着的那个小小的逆十字架。
逆十字架,意为谦卑。手握逆十字,就像手持利剑。
一往无前,胜负皆傲。
第二天吃完早饭,庄清河看了看庄海洋,说:“头发长了,哥哥带你去剪头发。”
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就带着庄海洋出门了,去了一家挺有名的造型室。
托尼老师很快过来了,庄清河闲着没事,在一旁的位置坐下翻手边的杂志打发时间。
庄海洋没有什么安全感,在陌生的地方总是不安。非要看着熟悉的人,眼睛一下都不移开。
他隔一会儿就扭头看看庄清河,理发师只能不停地把他过于活泼的脑袋一次次扳正。
庄清河视线盯着杂志,头也不抬地指指镜子,说:“从镜子里看我。”
“哦。”庄海洋很听话,从镜子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样就不用一次次扭头了。
哥哥好聪明。
过了半个小时,头发剪得差不多了,庄清河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
庄海洋很高兴,说:“牛牛。”
牛牛就是牛柳,他总这么说。
庄清河笑了笑,说:“好。”
带庄海洋剪了头发,吃了饭,又领着他去抓了几个娃娃,然后才开车一起回家了。
停好车,两人穿过林荫道往房子方向走,庄清河迎面看到了邓昆。
“你怎么来了?”庄清河打发庄海洋去一边玩,让他别跑远,然后才问邓昆。
“许僭越来南洲了。”
庄清河反应迟钝似的,麻木地眨了眨眼,嗯了一声。过了几秒,他才再次出声:“是啊,我生日快到了。”
邓昆没说话。
庄清河垂眸出了会儿神,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的?见到他了?”
“嗯。”
“那个疯子又干什么了?”
“没什么。”
庄清河点点头,看向不远处蹲在草丛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庄海洋,对邓昆说:“你回去吧,我这几天得多陪陪海洋。”
虽然他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