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梦游后(3)
只是一直到晚上十点,那位神秘的室友仍然没有回来的意思。
邮轮已经驶出港口,四周环海,谢琰怕他出事,于是找领队要来对方的名字和电话,拨了过去。
看到陌生号码,正在逛商店的林初霁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对方又再次拨打了过来,再挂。
在第五次打过来的时候,手机震动成了定时炸弹,他被迫接起:“请问哪位?”
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谢琰想了下没想起来,先开门见山先做了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跟你一起住在404房间的谢琰。”
林初霁对这名字已经是刻在DNA里的应激,低声骂:“阴魂不散。”
正准备挂掉,听见对方又补了句:“这么晚了见你一直没回房间,就冒昧找领队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你还好吧?大晚上孤身在外,哪怕是男生也不见得安全。”
语气很真诚,像是真的在担心一个陌生人的安危。
林初霁手指悬空在结束的按键上,心说会不会是自己误解了,也许人家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坏。
电话还没挂断,再出声的时候,他不自觉放缓了口气:“我没事,一会儿回。”
“行。顺便一说,你名字怪好听的,初雨过后的放晴,跟今天天气一样。”谢琰夸道。
林初霁没太多跟人打交道的经验,想不出该回什么,嗯了声算是作为回答。
“那你先忙,我等你,有惊喜。”谢琰挂电话前说。
这句话猛然把林初霁的警惕心又拉了回来。
刚有一秒竟然会觉得这人还不错,急着叫自己回去,是不是已经布置好现场准备绑他了?
视线落在面前货架的小锤子上,林初霁伸手拿起,飞速放上收银台。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想,买来防个身总没错。
“买锤子来干什么?”船上安保严格,收银员按惯例询问登记。
被问话,林初霁已经开始后悔拿了这玩意儿,但这会儿只能面上强装着镇定,耳根却猛然染上了一层难以忽视的红。
而此时,周围还有好几道视线好奇看过来,芒刺在背,难受极了。
“买锤子来干什么?”对方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林初霁不得不答,只能艰难编出三个字:“砸核桃。”
旁边有人开始忍不住在笑。
“哪个房间?”
“404。”
对方看了眼表格,疑惑道:“你室友也买了把锤子,你们房间这么多核桃要敲呢?”
“……”
这该死又无用的默契。
林初霁磨了磨牙,咬牙切齿补了一刀:“因为室友需要补脑。”
旁边的路人笑得更是大声。
林初霁不懂有什么可笑的,浑身不自在地赶紧付款完,拿着小榔头就火速乘电梯回了四楼。
站在房门口,他想到又要和那位社交恐怖分子照面,握紧把柄开始深呼吸。
万一一进去就被他敲晕了怎么办?
但需要录下证据,这样换房才能合情合理。
真打起来了,也叫正当防卫。
林初霁垂下眼,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对准正前方,猛然按下把手拉开。
刚开门,迎面就撞上一张放大的脸,对方手里也拿着东西,一手缠着小捆绳结,一手握着同款铁锤。
没猜错,他果然准备动手。
林初霁心里有所准备,反应自然比对方更快,四目相对的瞬间,在那双茫然的眼神里,朝着他手的方向挥舞过去。
的确慢了小半拍,但锤子擦过的瞬间,被他利落躲过。
谢琰不可置疑抬头道:“你有病?”
林初霁没说话,抬手扬起一阵风,开始第二次反击。
“没完了是吧?”谢琰学过格斗,抬手就钳制住了他的手腕,手掌用力,一翻一扣,就把人反剪着手扣在了墙边上。
伴随着哐当两声,两把小锤子同时掉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浓重的呼吸。
他们被迫贴得很近。
林初霁拧着眉奋力转动手腕,没能挣扎出来。
狗东西,小时候吃什么力气长这么大。
“松开。”他不满自己处于下风,呼吸急促。
“别动。”谢琰手臂绷起了青筋,用了力,也难得动了火。
林初霁微抬起下巴,胸腔起伏着,警告说:“我录下来了,你敢对我乱来就马上报警。”
“我乱来?这位朋友,你拿的不是锤子,是猪八戒的钉耙吧?”是在讽刺他倒打一耙。
林初霁轻嗤:“麻绳,铁锤,还用多说?”
空气再次陷入凝滞。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剑拔弩张的气氛。
林初霁比他矮半头,一不注意嘴唇就要蹭上他的下巴,看了一眼又愤愤不平别过头,然而被对方高热度的体温熨贴着,别扭得要命。
谢琰扣紧他乱动的手,深深浅浅浓重呼吸了几次,才勉强把语气压回了心平气和:“我他妈是准备去厨房弄螃蟹,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什么螃蟹?”林初霁还在反抗。
“上船前在别人那买了一篓子新鲜的螃蟹,见你一直没回来,准备先去敲晕绑好,你以为我是要干什么?”
谢琰咬牙切齿,“林初霁同学,我再强调一遍,我是直男,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林初霁不再动了。
见着对方单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又点开对话框里的链接,跟着看过去,屏幕上赫然写着螃蟹蒸炒方式,信息的时间正是下午。
他再回忆之前听到的对话。
激情刺激的强制捆绑play,最适合深夜的放纵。
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绑这个。
出海好爽,为所欲为。
晚上我们录视频发给你。
“……”
长久沉默,震耳欲聋。
不怪他,这谁能不多想,这么暧昧的聊天鬼知道是在聊绑螃蟹……真服了。
“想清楚了么?”谢琰面无表情松开他。
林初霁本觉得自己也该理直气壮,但看到对方脸上流露的冤屈感,又不知从何开始解释起,只觉得尴尬,社交的那点障碍重新席卷而来。
“……是我脑补太多,误会了,抱歉。”他颤抖着道歉。
谢琰垂着眼,看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一道他的抓痕,转身进浴室冲洗。
林初霁对他的警惕荡然无存,跟过去,手足无措带上门。
他以前在学校几乎不与人打交道,也不懂把人惹生气了该怎么处理,憋了几分钟才憋出一句:“那螃蟹,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弄吧。”
“你会做饭?”
“不值一提的小技能。”
“没胃口了,明天再说。”谢琰甩了甩手上的水,从镜子里看向他,“让让,我要洗澡。”
林初霁本就不善言辞,只是觉得自己都给台阶了,怎么还不下啊。这人看着好相处,骨子里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谢琰见人没动,转身看向他。
被直白盯着,林初霁变得更是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本想多解释两句,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话齐齐往外涌,尴尬的热度从五脏六腑迅速炸开,飞快蔓延,脚趾扣地,头闷脑涨。
“你……你……”还丢人地结巴了。
谢琰眼尖发现了他白皙的耳垂变得通红,表情变得松缓。
拒人千里的高岭之花居然会害臊,逗一下不犯法吧。
“怎么,想站这观赏我沐浴更衣?虽然大家都是男生,但不好意思,我很传统,也很害羞,接受不了的,请见谅。”谢琰拿捏出一本正经的语气,带着抱歉。
林初霁整张脸彻底涨红成一片,在他含笑的目光下,愤愤不平地拉过门把手。
伴随着巨大的关门声,大脑加载了五秒钟的社恐人士忍无可忍吼出一句毫无杀伤力的反驳。
“谁要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