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气旋(33)
梁东言看了眼梁叙衡,有点不情愿。
梁叙衡瞪了他一眼:“还想不想上高中了?!你这烂成绩不弹钢琴没学校愿意收你!”
梁东言其实不想上高中,但他基本不和梁叙衡作对,医生说梁叙衡即使切除了肿瘤,平时也得保持良好的心态,不能常常生气动怒。
梁东言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这是他第一次弹钢琴,手感和电子琴很不一样,琴键也更多。
梁东言先试了几个音,流畅的钢琴声出来的瞬间,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惊诧地看向对方,这手法和熟悉程度,确实不像不会的。
梁东言试完音后便很快弹了首曲子,那曲子他不知道名字,只记得是最近音乐老师在课上放过的一部电影的配乐,很好听,他便记了下来。
三分钟的曲子弹完,梁东言合上琴盖,一脸淡漠地看向老师和教导主任。
见两位老师不说话,梁叙衡赶忙上前:“老师,怎么样?我们东言的水平能走音乐特长生这条路吗?”
梁东言艺术特长生的申请表当天就发了下来,梁叙衡喜滋滋地在家长那栏签了名,下午便接到了江宜中学面试邀请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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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宜读了两年,一中就来选人了。”梁东言低沉的嗓音平静地结束了自己这段成长经历,和他诉说的那些事里他的态度一样,平和、无谓、坦然接受。
姜阈在不知不觉中曲起双腿,他把手臂搁在膝盖上,听得入神。
“饿不饿?”梁东言语气一转,问得明快,姜阈眨了眨眼,没等他回答,梁东言便下了床,去拿自己今天背的包。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塑料袋打开,里面还是一层塑料袋,再打开一层,露出五六个挤成一团黏糊糊的青团。
“我们桌上剩下的我都打包带回来了。”梁东言把袋子送到姜阈面前:“饿了可以吃。”
姜阈蹙了下眉,他今天确实觉得那盘青团不错,不过分黏牙、也不甜得腻人,但是......梁东言怎么正好就带了这个?
“谢谢。”姜阈接过袋子,拿了个青团出来咬了一口。
“梁东言。”姜阈咽下去后,抬起头,满脸真诚。
“嗯?”梁东言还是有点紧张。
“你好棒啊。”姜阈笑起来,然后他忽然上前,双手敞开,梁东言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跪坐在床上的姜阈抱住。
梁东言被迫弯下腰,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蓦地疯狂起来,姜阈有一股把他往下带的力,抱他抱得很紧。
梁东言僵硬着、他的呼吸错乱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感觉到姜阈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顺着头发滑到后脑,然后很轻、很温柔地捋了两下。
姜阈给人顺了两下毛之后松开,撤回去之后梁东言仿佛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他怔怔地、面色透着红地盯着姜阈,姜阈坐回床头:“...你还好吗?”
梁东言喉咙堵着,喉结兀自滚动,他生硬地点点头,重新坐到床上。
“为什么抱我?”等语言功能不再紊乱,梁东言立马问。
“不准抱吗?”姜阈反问。
梁东言虎着脸,被姜阈把话堵住。
“就是想抱一下,感受感受。”姜阈回答,就在那一瞬间,他想抱一抱梁东言。
“你的身体温度很高、心跳热烈、肌肉...也不错,你那样长大,却长得这么好,真的很棒。”
房间里安静片刻,呼吸声一前一后,姜阈轻松地勾唇,朝梁东言笑:“对不对?”
梁东言却眼眶发酸,他低下头,很闷地“嗯”一声。
“你是哭包吗?小梁同学?”姜阈觉得好玩,他又凑过去,探身去看梁东言。
梁东言没哭,只是眼睛有点红,他盯着近在咫尺冲他笑的姜阈,目光缓缓沉下来,定定的不再躲闪。
气氛是在一瞬间变化的,等姜阈意识到的时候,梁东言的眼里像是已经盛了一场风暴,咆哮着想将他吞没。
姜阈的笑淡下来,他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手腕却被梁东言按住。
“姜阈。”梁东言看着他,目光用力。
姜阈神色不明:“嗯?”
“你要不要、再抱我一下。”梁东言轻声道,脸上深藏着期待、以及某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如果你再抱我一下,那我也要抱住你。
然后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不要了。”姜阈摇头、拒绝,他将手腕从梁东言手里抽出,坐到床侧,他下意识躲开梁东言的注视,但自己的目光也慌张得不知往哪里放。
“梁东言。”
姜阈猛地站起来,转向梁东言。
“嗯?”
“跨年晚会...去表演吧。”姜阈沉了口气,说道。
梁东言静了片刻,他垂了下眸,而后再次看向姜阈:“为什么?”
“你喜欢。”顿了顿姜阈继续说:“用别人的无知和错误惩罚自己,这很不值得。”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梁东言很轻地呢喃了句。
“可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就不再是你一个人面对了。”姜阈平静而自信道:“我陪你,行么?”
梁东言意外地看向姜阈,姜阈面上透着股淡淡的倨傲,对未来或许会发生的事有种不屑一顾的帅气。
梁东言不用自主地、慢慢地点了点头,而后笑起来。
“嗯。”姜阈也看着他笑:“到时候...我有空的话会去看,没空的话在电视上看。”
“好。”梁东言点头,姜阈看了眼时间:“行,那今天就这样,我要回家了。”
梁东言很快从床上下来,帮姜阈拿了外套:“我送你。”
“不用。”姜阈接过外套穿好:“我们学校见。”
梁东言点头,走过去开了门,把姜阈送到楼梯口,一路给他按着声控灯。
姜阈下楼时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又怅然起来,寒气从阳台里侵袭进来,让他更加清醒了些,他失控过一次,不能再失控了。
还有半年,姜阈告诉自己,半年后,无论是自己还是梁东言,都会拥有很好的将来。
梁东言又联系了姚幺,得知那个乐团弦乐手的位置依然空着,本来准备再找不到人就取消的。
乐器是小提琴,梁东言算是熟悉,练过半年,团长一听以为是在开玩笑,但等将小提琴给到梁东言,他试了两下音又按着谱子拉了一遍后,团长的眼睛都亮了。
“你现在有乐团吗?”团长两三步走到梁东言跟前,殷勤地问:“没有的话进我们乐团怎么样?”
梁东言摇了下头:“要高考。”
“那我等你嘛~”团长豁达道:“来,先加个微信,等你考完了我找你。”
梁东言犹豫了下,还是加上了团长的联系方式。
整个12月梁东言基本不上课了,他基本都在音乐教室练习考试曲目,而其他同学也都在准备期末考,在紧张的备考中,时间一晃便过去了。
12月31日下午梁东言请了假,中午离校前他背着小提琴先去了一班,但教室里空无一人。
他又前往食堂,在食堂二楼找到了和葛北思几人一起吃饭的姜阈。
“姜阈。”梁东言走到他们桌边,不少同学都吃完了饭往外走,整个十二月没怎么在教学楼露面的梁东言突然出现,让大家忍不住放慢脚步朝他看过来。
“梁东言?”葛北思眼睛亮了下:“听说你今晚要在市电视台跨年晚会表演!我们能去看吗?!”
梁东言顿了下,他看向姜阈,姜阈朝他摇头:“不是我说的。”
“姚幺告诉我的啦,我们本来想买票的,但是今年跨年有两个很红的团参加,票都被他们粉丝包圆了,根本买不到。”
梁东言把手伸进口袋的动作停了下,但还是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我只有一张。”
说着他把票放到姜阈面前:“团长给我的,有空的话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