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54)
期末周,图书馆人头涌动,一座难求,也有学生在做题和作弊之间选择了做法,雍和宫和白云观云雾缭绕,香火连天。明月锋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属于前者,他懒得去图书馆抢座位,抱着一摞书坐在喷泉的石头上,面对一汪绿水,聆听鸟鸣,翻阅书本,意境拉满。单意境拉满还不够,注意力也得拉满,明月锋连背五天书,看到泉水就想吐,考一门背一门,磕磕绊绊总算把期末周撑过去。
最后一门考试完毕,明月锋背起书包冲进地铁站,满脑子是回家睡他个一天一夜。中传放假普遍比北京其他大学早,假期时间长,足够明月锋捣腾他的工作室。待印寒放假,明月锋早就带着团队飞去江南拍摄取景了。
浙江的夏天闷热潮湿,明月锋和瑞祥云带领两个模特、两个设计师四处奔波,选定湖州的一处人少冷僻的村落进行拍摄。村子里多是年逾古稀的老年人,搬个木凳坐在家门口,慢悠悠扇扇子。徐姗在拍摄模特之余,也会给老人们拍摄几张日常照片,讨他们欢心。
明月锋租下一套民宿和两辆SUV,做起了专职司机、跑腿小弟和付账工具人。
金树村位于金树岭脚下,金树岭名为山,不过是比周围高一点的小土堆,明月锋觉得那山和颐和园的万寿山差不多高。金树岭草木丰茂,郁郁葱葱,村落环山而建,错落有致,溪水穿村而过,一派江南好风光。
明月锋将车停在村口,打开后备箱,大包摞小包,他手拿肩扛,顾不得擦额角的汗水,说:“有人喝奶茶吗,我去买。”
“明老板最棒!”曼倾年纪最小,活泼开朗,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讲个不停,“想喝竹叶奶茶。”
“学长你帮忙盯着点。”明月锋不放心地说,“昨天拍摄的时候,我看见有几个二流子在周围溜达。”他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牧马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到他面前,车门打开,印寒从驾驶位跳下来。
“你……”明月锋惊讶地看着印寒走到自己面前,舌头打个磕绊,“你怎么来了?”
“你朋友圈发了定位。”印寒说,“我上周五放假。”
明月锋去新地方,有朋友圈发定位的习惯,像公开打卡,记录一下他都去过哪些城市。印寒接过明月锋手中的黑色提包,问:“你们去哪?”
“去山上。”赖祥云说,“月锋,不介绍一下吗?”
“我发小,印寒。”明月锋说,“北大学霸,也是咱们工作室的法务。”
“咱们有法务?”曼倾疑惑,徐姗挑眉:“怪不得你们的合同这么专业。”
“他学业繁忙,我不怎么麻烦他。”明月锋说,他拍拍印寒的肩膀,“正好你来了,我就不用担心学长那三脚猫的功夫,护不住姑娘们。”
“喂。”赖祥云抗议,他握拳挤了一下手臂肌肉,遭到一众姑娘们嘲笑。
“得了吧赖总,你还不如我。”设计师韩芸青笑着说。
“喝奶茶吗?”明月锋拍拍印寒的肩膀,“我请客。”
“你看着买,少糖少冰。”印寒说,他抬手替明月锋擦去额角汗水,眼珠黑沉,平白给炎热的夏季增添几分冷淡的凉意,“为什么需要保护她们?”他没听见前因后果,仅听了个尾巴,不大明白明月锋的意思。
“村里有几个色眯眯的老光棍。”明月锋说,“你盯着他们,别让他们占姑娘便宜。”
“他们敢,我就揍他们。”曼倾挥舞拳头,搭配她甜美的娃娃脸,平添几分可爱。
“柯基暴怒。”另一名模特学生白棉友情搭配画外音。
“棉棉姐太讨厌了!”曼倾抱怨。
“你们想喝什么发给我。”明月锋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打着火,驶向最近的县城。
金树村紧挨桑海县,开车十五分钟。明月锋做惯跑腿的活,除奶茶外,还采购了打发时间的零食,又给印寒买了帽子和驱蚊水。
看着明月锋开车离开,印寒跟随赖祥云和姑娘们的脚步,扛起大包小包向村里走去。他相貌清俊,气质疏淡,姑娘们偷偷瞄他,说话声渐低,似乎多说一句都是打扰。
赖祥云鼓起勇气和印寒搭话:“同学……”
“印寒。”印寒说。
赖祥云没话找话:“印寒同学,月锋跟我提过你。”
“怎么说的。”印寒问。
“就,额,其实也没怎么说。”赖祥云说,“他就说他有个发小在北大,法律相关的问题可以找他参谋。”
“哦。”印寒说。
赖祥云接不下去,话题尴尬地掉在地上,内心焦灼地期待明月锋赶紧回来热场。
似乎感应到赖祥云的呼唤,明月锋背着包紧赶慢赶追上一行人的步伐,沿溪水踩着青石板路风风火火地喊:“寒寒,等我一下!”
印寒站定脚步,回头,抬手扶住明月锋,说:“慢些走。”
明月锋将草帽扣在印寒头上,递给他一杯白桃芝士奶盖,说:“这个好喝。”说完,他掏出纸袋里的其他奶茶,一杯一杯分过去,最后留下一杯白桃芝士奶盖,捧在手心降暑。
印寒抽出一张餐巾纸,将奶茶杯包起来,冰镇一会儿,将餐巾纸叠好,递给明月锋:“擦擦汗。”
“谢谢。”明月锋大咧咧的一把将冰镇餐巾纸拍在脑门上,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第55章 见义勇为
众人停在一处溪水旁,徐姗打开单反的镜头盖,四处拍照取景,最终选择三处幽静深邃的角落,她蹲蹲站站,找到一个满意的角度,放置三脚架,示意模特换装准备拍摄。
明月锋和赖祥云支起帐篷作为更衣室,负手在附近溜达巡逻,防止不怀好意的单身汉靠近姑娘们。印寒踩在厚厚的腐殖质土壤上,伸手攀着细长的竹竿,揪下一片竹叶,双手折来折去,不知要折成个什么模样。
“干什么呢?”明月锋好奇地问。
“看。”印寒将看不出形状的竹叶造型放在手心。
“单耳朵兔子?”明月锋猜测,夸赞道,“很可爱。”
“……”旁观的赖祥云瞅明月锋一眼,咽下吐槽的话语,真不知道这么丑的东西,明月锋怎么夸得出口。
被鼓励的印寒显露几分高兴,他又揪一片竹叶,研究新的折叠方式。
白棉身穿样衣,站在竹林中摆造型,韩芸青替她调整衣服细节,徐姗指导她修正动作。三人配合默契,无需明月锋过多操心。
“期末考得怎么样?”赖祥云问明月锋。
“能及格。”明月锋心虚地摸摸鼻尖,“这学期缺课有点多,没多少日常分。你呢,打算找工作还是创业?”
赖祥云比明月锋高一届,当下已经毕业,他说:“当然是跟你创业,我爸全靠你赚钱呢。”
“哎呀,不敢当。”明月锋拍拍赖祥云的肩膀,“感谢学长的通力支持。”
“你是个做生意的料。”赖祥云说,“咱俩一个搞品控,一个搞宣传,准没错。”
印寒专注于指尖的竹叶,做一个沉默的背景板。
明月锋远远望着五个姑娘拍累了,立马打开背包,将零食和饮料分给她们,笑着说:“辛苦了,来吃点东西。”
“多谢老板。”曼倾一手鸡肉卷,一手可乐,两只眼睛弯如月牙,笑得像只招财猫。
“应该的。”明月锋说,“徐姗姐吃薯片吗?”
“你放那,我饿了自己拿。”徐姗仔细收好设备,才走过来喝水。
“卧槽明月锋!看你身后!”赖祥云突然蹦起来,朝明月锋冲去,“看着点行李!”
明月锋转头,瞧见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费力地提起徐姗的设备包。昂贵的单反相机和摄像头都在包里,足有十多斤沉,男人与明月锋对视,瑟缩一下,却不愿丢下设备包,倔强地提起包前行数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