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18)

　　这套房子是宋嘉和许诚打算养老用的，在县城，其实不太值钱，一百万算是托大了，宋嘉就是想让宋若安安心心地好好念书。
　　宋若心中感动，鼻头一酸，但还是理智地问道：“许诚会愿意？”
　　许诚巴不得他早点死，怎么会愿意出钱供他读书。
　　宋嘉停顿一下，接着又道：“房产证上也有我的名字，他凭什么不愿意？学费的事你别操心了，小姨给你想办法，你只管好好读书。”
　　宋若实在不愿意让宋嘉为难，“小姨，我有钱，够我念书的。”
　　宋嘉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你哪里来的钱？”
　　季母给了宋若一百万分手费，但宋若不敢把这笔钱告诉宋嘉。于是，他有些心虚地对宋嘉道：“当时卖房子我手里还剩二十万。”
　　宋嘉道：“二十万顶什么事，十万就光学费吧，生活费一年起码也要个几万吧。
　　宋嘉道：“国外物价高，二十万一眨眼就没了。你在大学好好读书，千万别想着出去打黑工挣钱，搞不好是要被遣返的。平时该吃就吃，不够就给小姨打电话。”
　　宋若抬起头看着宋嘉，“小姨，我真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宋嘉摸摸他的头，“小姨不是白给你花钱，是投资，将来你读书读出来了，再还给小姨。”
　　宋若坚决不要，急冲冲道，“小姨，我真有钱，不止二十万，够我到国外念书了。”
　　宋嘉脸色一下严肃起来，“宋若，这钱哪儿来的？”
　　她又想起了豪车里那个吻，如喉咙卡了一根鱼刺一样让她十分不舒服。


第36章 三十六
　　宋若心里砰砰直跳，面上却十分冷静，“我这个暑假去给外头给别人上课了，我今年是全市理科第三，很多家长都找我给他们孩子上课。”
　　宋嘉盯着他的眼睛，“这个暑假你挣了多少？”
　　宋若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七八万。”
　　宋嘉冷冷道：“你撒谎，宋若。高考以后，我去宿舍找过你，没找到，我到处问，没人告诉我你在哪里，没人敢告诉我，我报警都没用。宋若，我问你，高考之后你究竟在哪里住，和谁住在一起？”
　　清凉的咖啡店里，宋若后背心全是冷汗，他面无表情道：“毕业之后，和学校签的住房合同到期了，我换了地方住。”
　　宋嘉一下把他拽起来，“走，带我看看你这两个月住哪里？走！”
　　宋若太瘦了，瘦到宋嘉几乎能把他拎起来。
　　宋嘉痛心地看着他，“宋若，我都看见了，我看见那个强奸犯在车上亲你了。”
　　“我……”宋若哑口无言，颓然地闭上了嘴。一句谎话，用千百句谎话来圆，但终究还是会被戳穿。
　　宋嘉大声喝道：“钱到底哪儿来的？宋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你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怎么连我都骗呢？”
　　宋若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他不知道现在如何面对宋嘉。
　　宋嘉依旧在劝宋若，“以前的事我不管了，今天这事你必须听我的。他的钱不能要，要了就断不了了。我有钱供你读书，你把钱还给他。”
　　宋若现在身体非常不好了，他被打胎折磨得奄奄一息，必须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才能保证他好好的活下去。
　　宋若眉头皱起，没有说话，在无声地拒绝。他真的很想活着，如果不是这股对生的强烈渴望，他可能早就拉着季辰同归于尽。
　　宋嘉见宋若不听话，暴怒起来，“我叫你别拿人家的钱！听见没有！”
　　“我为什么不能拿？这是他们欠我的！”宋若实在忍不住，和宋嘉顶嘴道。
　　宋嘉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若，“他给了你多少钱？宋若，这种钱你拿着不恶心吗？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宋若心中刺痛一下，抬头看着宋嘉，双目泛红，“你说什么？”
　　宋嘉道：“我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难道我会害你吗？”
　　宋若道：“小姨，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以后会还给他们的。”
　　宋嘉坚决道：“不能要！你收了钱不就是……不就说不清了！”
　　宋若冷笑一声，“收了钱我就是妓女是吗？”
　　宋嘉怒道：“住口！”
　　宋若偏不住口，自虐般的羞辱自己，“我就是妓女，我为了钱自己爬上他的床。”
　　反正宋嘉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不敢说，宋若没什么不敢说。
　　宋若忽然笑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在咖啡杯，“我贱，我不要脸。”
　　宋若不能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突然站了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宋嘉怕宋若出事，急忙去追，“若若，宋若，小姨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做傻事，若若！”
　　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可是没有一个是宋若。就像一滴水消失于水中，宋若消失于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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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都早上更，老是熬夜确实遭不住。


第37章 三十七
　　宋若走的那一天其实季辰有预感，他那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凌晨时大叫着从梦中惊醒。
　　他光着脚从医院里逃了出来，一路跑回家中，脚掌鲜血淋漓。
　　季父季母惊骇不已，季辰在客厅里大喊大叫，“若若！宋若！”
　　宋若已经不在了，季辰一脚踹开房门，房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该在的地方都在原地。给了季辰一丝丝希望。
　　接着他忐忑不安地拉开柜子，那个灰灰土土的行李箱不见了。
　　宋若跟他进季家时就拎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旧的行李箱，其他什么也没带。
　　现在他又拎着这个行李箱走了，两个多月的温存好像一场梦一样。
　　“他去了哪里？”季辰颓败地走出房间，对父母道。
　　“英国，今天五点的飞机。”季母实在不忍心看儿子这样，轻易地便违背了承诺——她答应过宋若绝不告诉季辰他的下落。
　　宋若早知如此，所以早有应对。他是一个顾虑很多，很周全的人，总是会提前想到方方面面。
　　季辰看了看表，现在是三点半，还来得及。
　　他在凌晨的马路上疾驰，心里还存着能将宋若哄回来的妄想。
　　到了机场后，季辰地理智总算回来一些，掏出手机查航班。
　　五点钟确实有航班飞往英国，季辰没费多大劲儿就搞到了乘客名单。他有一个好爷爷，有一个好爸爸，从小到大，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除了宋若。
　　名单里并没有宋若。季辰双手不禁颤抖起来，他命令自己冷静，又要求查宋若的出境记录。
　　“宋若是吧，半个小时前有一个宋若登上了飞往俄罗斯的航班。”
　　手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惊诧地看着这个赤脚少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手机屏幕碎得四分五裂，但里头男声依然清晰，“这个宋若是你那个宋若吗？季辰，你是不是搞错呢？”
　　宋若算无遗策，事事做绝，不留退路，毫不容情地将一把尖刀直捅进季辰的心脏。
　　季辰恨到牙齿咯咯作响，他恨不得一口一口地把宋若的肉咬下来，吞进自己的肚子里。他要和宋若合为一体，叫宋若永生永世都再不能离开他。
　　之后季辰病情恶化，曾数次自杀，有一次几乎就要死了。他感到自己的灵魂飘离身体，从窗子里出去，冷冷地俯瞰世间万物。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宋若。
　　宋若没看见他，背着书包兀自在冰天雪地里行走。
　　他那么瘦，瘦到好像随时都能随冰雪而去。季辰冲过去替宋若抵挡风雪，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缕飘魂。
　　宋若穿过他，雪花穿过他。
　　宋若坚定地走在风雪中，其实并不需要他。
　　季辰忽然不想死了。宋若还好好的活着，他死了去哪里见宋若呢？
　　季辰对宋若的爱与恨都是如此的激烈，激烈到十年后再一次与宋若相见，季辰理智荡然无存，只想占有宋若，将宋若永远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