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纲 (下)(43)
答案五花八门,看上去比较靠谱的是:可能根被闷着了,给它换一个深点的盆,重新换干燥的土试试。
怎么说都是一个生命,本来想往浴室走的龙深只好拿着花盆往外走,准备去花店让人抢救一下。
临出门前,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好麻烦,下次还是不要接受什么礼物了。
冬至不知道自己送的一盆小植物让对方如此伤脑筋,他刚打开电脑准备,就接到顾美人的电话。
顾美人说,他们这一届有一个叫李映的考生,想请大家吃个饭,彼此认识一下,毕竟之前忙着准备考试,很多人还互相不认识。
对方只有顾美人的联系方式,没有冬至的电话,所以让顾美人把冬至也叫上。顾美人不太喜欢这种交际聚会的活动,但如果冬至去的话,她有熟人作伴,也会一起去。
冬至听出她的犹豫,就答应下来。
每个群体都会有个人出面来组织聚会,这也挺正常,毕竟大家以后很可能成为同事,就算今年有的人落榜,明年未必不会再来考,山水有相逢,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后路。
吃饭时间是傍晚,冬至画了一会儿连载漫画,眼看时间差不多,就出门前往与顾美人约定的地点。
顾美人这次换了身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更像学生了。
他远远看见人,赶紧小跑过去:“抱歉,我迟到了。”
顾美人浅浅一笑:“没事,是我来早了。”
吃饭地点就在旁边的饭店,两人越过商业街朝目的地走,冬至打趣道:“可惜巴桑已经出发了,不然还能蹭一顿饭。”
顾美人道:“我跟他们也不熟,回头还是AA吧,免得不自在。”
冬至想了一下,道:“对方说了要请饭,AA可能也行不通,等会儿我们在门口买些点心特产进去给大家分一分吧。”
顾美人很赞同:“这样也好。”
她不肯占人便宜,也不故作清高,亲疏有别,这样的朋友结交起来会很舒服。
冬至就问:“李映是本地人吗?这次来的除了我们,还有谁?”
顾美人不确定道:“他父亲叫李瑞,好像就是我们这次面试的考官之一吧。你认识吗?”
冬至:……
何止认识,还被怼了一顿。
早上得罪了人家老爹,傍晚被人家儿子约饭,请问是什么感觉?
他突然有种掉头回去的冲动。
冬至苦笑:“还真认识。”
他把面试上的情形略微说了一下,顾美人也大吃一惊:“那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冬至有点感动:“不用了,既然已经约好,就别反悔了。”
两人走入饭店,说了李映的名字,随即被服务员引向订好的包间。
包间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其中就有冬至认识的刘清波。
看见他们进来,一个男的就笑道:“就你们来得最晚,等会儿可要罚酒。”
说罢起身朝冬至伸出手:“我叫李映,你就是冬至吧,笔试第一,久仰大名,请多指教。”
他表现得落落大方,好像完全不知道冬至跟他父亲的事情,冬至与他握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笔试第一就不要说了,侥幸多背了几天书而已。”
李映失笑:“那好吧,其实今天人还不算齐,有些人没能来,就我们这几个。不过大家一起考试,本来就是有缘,不管之后能不能做同事,希望以后都别断了联系,多谢各位朋友今天给我这个面子,这顿饭说好了我来请的,等会可别抢着买单,我手短抢不过你们!”
一番话说得很是幽默,众人都笑起来,气氛顿时活络不少。
虽说彼此已经有几面之缘,但对各自还是比较陌生,在互相自我介绍下,冬至终于把眼前众人的面孔和名字一一对照上。
刚考完试,话题当然围绕考试,笔试都是统一出题,比较有趣的是面试,比较坑的也是面试,大家纷纷自陈惨痛经历。
有人说自己被问到以后参加国际级别的交流时,遇到对我国不友好的修行者应该怎么回应;有人则说自己明明是个通灵师,却被要求详细阐述东南亚降头术和苗疆蛊术的异同,当时简直一脸懵逼,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众人的大肆吐槽,冬至感觉自己受伤的心灵得到很大抚慰,果然独惨惨不如众惨惨,天下考生一个样。
酒过三巡,互相都熟悉不少,顾美人也没刚开始那么沉默,跟旁边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还能聊上几句。
冬至则跟刚才那个说自己是通灵师的年轻人聊起来。
对方名叫程缘,估计是职业原因,程缘的气质有点阴沉,熟了之后却挺健谈。
从他口中,冬至得知通灵师其实只是一个比较文雅的称呼,民间一般叫神婆或神汉,在名门正派眼中属于“旁门左道”,虽说李映刘清波他们没有对程缘表示出什么歧视,但程缘还是有点不自在,反倒与冬至聊得投机。
正聊着天,冬至就听见李映提高声音道:“在场这么多人,你不如说出来,让大家都帮忙出出主意。”
众人都停下话头,循声望去。
李映这句话是对那个容貌甜美的女孩子说的。
她的名字很别致,叫迟半夏。半夏是一味中药名,许多人一下子就记住了。
顾美人坐在迟半夏旁边,也道:“是啊,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给出办法。”
迟半夏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对大伙儿道:“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她在演艺圈工作,最近碰见一些怪事,寝食不安,也请过高人,却都没什么效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问问大家的意见。”
刘清波就问:“具体是什么怪事?”
迟半夏道:“她总做噩梦,睡也睡不好,平时就算大白天,家里只有一个人,她也觉得好像有人跟着她。还有,她的助理最近总出事,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就是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死,短短一个月已经换了两个助理。”
刘清波沉吟道:“听着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有没有试过找人驱邪?”
迟半夏道:“都试过了,她还在家里单独辟了个房间做佛堂,请了菩萨回来,可只要一出佛堂就会不舒服,请了开光的物件在身上戴着也没用。”
听了她的描述,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对方果真被什么东西缠住,那这也太邪门了!
迟半夏道:“我不擅长驱邪这方面的,但我肯定,她没有中降头术,神智也正常。”
她刚才自我介绍,说来自海南迟家,冬至还有些茫然,现在一听就知道,海南迟家,估计是跟降头术有关。
降头术盛行于东南亚,据说与苗疆蛊术一脉相承,起源已不可考。
根据民间传说,大约是唐代玄奘法师从天竺取经归来,路过通天河,不慎将经书落入河中,幸而捞起大半,其中遗失的部分,就是小乘佛教中的“谶”。谶就是咒术,也就是降头术的来源。
另外还有一种传说,说是降头术来源于茅山道术,总而言之,降头术在东南亚十分流行,许多普通人在降头师面前,都要恭恭敬敬,唯恐得罪了对方,连死都不明不白。
明清时代,闽、粤、海南等地,有许多人下南洋经商,同样也与这种神秘的异域咒术打过交道,其中不乏有人在异域向降头师学习降头术,后来回到国内又开宗立派,其中最有名气的,就是海南迟家。
据说有些商人在东南亚做生意时得罪对家,被对方请降头师下了降头,都是上门向迟家求助,久而久之,迟家就名声大噪。
不过这些事情,冬至后来都是听顾美人说起才知道的。
此刻,迟半夏的话一出口,众人就有些跃跃欲试。
说白了,在场都是年轻人,要么初出茅庐,要么自幼顶着光环,碰见这种事情,自然有了想要弄明白或一显身手的心思。
迟半夏见状道:“我那朋友正重金悬赏,到处找高人,大家要是有空,不如跟我过去看看?”
李映点点头:“我跟你去看看吧。”
他环顾众人,又笑道:“我们就算过了面试,后面还有培训考试,听说是有一定难度的实践,现在难得有机会,就当磨炼切磋了。”
原本还没拿定主意的人,听他这样一说,就都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迟半夏笑道:“那我就先代朋友多谢你们了,放心,她肯定不会让各位白跑一趟的。”
饭也吃得差不多,既然有这么一出,与其坐在这里瞎聊,不如现在就行动。
众人要么打车,要么自己开车过去,迟半夏说了个地方,大家很快在一间五星酒店碰面。
迟半夏解释道:“我朋友最近不敢回家住,就先住在酒店,这里见面也方便一点,我先打个电话,让她下来接我们。”
她打了电话,很快下来一名年轻女子,行色匆匆,看上去却不像是身处困扰之中的那个人。
对方一开口,众人才知道,这是迟半夏那位演员朋友的助理。
有求于人,架子却这么大,连人都不露一下脸,还要大家上门去,当下就有些人不太高兴。
等来到顶层的总统套房,对方亲自来开门时,他们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神秘兮兮。
因为迟半夏的朋友,竟然是惠夷光。
惠夷光出道几年,参演的电视剧从女配到女主,知名度上升极快,已经成为当红明星,粉丝无数,同样的,也有无数八卦狗仔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如果被人知道她最近被邪物缠身,估计八卦新闻立马就铺天盖地,找她拍戏的电视剧电影广告肯定也会大幅减少。
镜头外的惠夷光依旧美貌动人,只是眼下有些发青,明显睡眠不足,备受困扰的模样。
她没想到迟半夏竟然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开门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迟半夏道:“夷光,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在某些方面各有所长,我看不出你身上的问题,就请他们一起过来,集思广益,也许能够找到答案。”
惠夷光知道迟半夏是做什么的,自然也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闻言就露出温柔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半夏。谢谢各位,快请进来,随便坐。”
总统套房的客厅很宽敞,所有人分头落座,惠夷光让助理拿饮料点心过来,很是周到。
惠夷光道:“非常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摆架子,不亲自去接各位,实在是我的私生活分分钟曝光在记者的镜头里,刚才要是下楼,明天你们估计就得跟着我一块上报纸了。”
迟半夏介绍道:“夷光是我表姐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和老乡,这次就麻烦各位了。”
李映对惠夷光道:“先说说你的麻烦吧。”
提及此事,惠夷光的脸色又有些发青。
她的描述跟迟半夏所说大同小异,区别只在于更加详细。
据惠夷光回忆,怪事大约发生在一个月之前,白天她就经常听见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但仔细去听,又听不清楚,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拍戏太累出现幻觉,但休息几天又去医院检查之后都没有好转,渐渐的,连睡觉也时常睡不安稳,总感觉有人在床边看她,她常常因此吓得半夜惊醒过来。晚上睡不好,工作也没精神,上次还差点因此从片场的楼梯上滚下来。
惠夷光撸起袖子,众人看见她白嫩的手臂上出现五指淤青,十分显眼。
“这是前两天我住在片场旁边的宾馆时发生的,当时我还叫了助理跟我睡一个房间的,但她什么感觉也没有。”惠夷光脸上流露出真切的恐惧,即使现在这么多人在,仍旧无法控制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