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会说话(72)
等待的几分钟,沈夕恒迫使自己冷静,怕沈朝昀失血过多引起低血糖,又给他喂了几口葡萄糖水。
急救中心的车来的很快,随行的护士夸沈夕恒做的很棒,沈夕恒这才哭出来,他不是做的棒,是有过经验,医生特意教过他关于割腕患者的急救措施。
好在发现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给沈朝昀输液,暂时留院观察。
沈夕恒呆坐在沈朝昀病床前,想不通哥哥为什么自杀。
是因为自己比他过的好,还是因为郑骆秋的到来,想不通,或许都有,沈夕恒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他不该去那家公司面试,那家公司的待遇太好,要是哥哥没出事,他才是应该享受那种待遇的。
他也不该让程祈送他回家,那样哥哥不会看到,他不该让哥哥看到他的幸福,他应该一直活在深渊里,不见天日,寒冷,阴暗,没有阳光的深渊里,他毁了哥哥的幸福,凭什么比哥哥过的更幸福,他不能!
自责的情绪像是一根根细细的针扎着他的五脏六腑,沈夕恒呆滞的起身走进病房的洗手间,脱下裤子露出大腿,掏出口袋里的一团纸巾,纸巾里包着的是哥哥今天用来割腕的刀片,沈夕恒拿起刀片割向自己的腿,割大腿不会死,只会痛,他不能死,他还要照顾哥哥,但他能陪哥哥一起痛。
毕竟在他心里,这一切都是他欠哥哥的。
那场车祸成了沈夕恒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要是他不跟妈妈吵架,不会发生车祸,爸妈不会死,哥哥不会受伤,一切的一切,都该他来承担,沈朝昀是无辜的。
天亮,沈朝昀悠悠转醒,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点活过来的喜悦,只是淡淡地说:“你又救我,我说过多少次,下次不许救我。”
沈夕恒抓着他另一只手:“不是说要好好的吗?哥,你又骗我。”
“是你要好好的,我死了你少一个负担,不是更好?”
“我从来没觉得你是负担,有你我才有亲人,你走了我就真的彻底成孤儿了,哥,别死,求你,别死。”
沈朝昀闭眼,不再理他。
过了几分钟,沈朝昀转过头,睁眼,“他到了吧?”
“谁?”
沈夕恒缓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郑骆秋吗?应该到了,我没带手机,只拿了钱包。”
“别让他找到我,我不想见他。”
第67章 找人
医生查完房后,告诉沈夕恒,最后转去专门的心理专科医院,病人极有可能再次轻生,沈夕恒连连应声,一步也不敢离开沈朝昀,。
沈夕恒不敢强制带沈朝昀转院,沈朝昀会抗拒,试探着跟沈朝昀商量,去找他之前的主治医生,沈朝昀抬眼瞥了他一眼,活动了下吊针吊麻木的手,“不用转院。”
“好,不转,哥,我都听你的,都是我的错,哥,对不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沈夕恒,你什么时候学会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你自己身上?我只是想爸妈了,想去找他们。”
沈朝昀没告诉沈夕恒,自己被骗了,前段时间在网上找的工作,让他翻译整本带有专业名词的合同,连续熬夜一周,各种查资料,各种纠错,终于完成任务,交稿后对方说确认无误后付费用,等了一周,对方直接将沈朝昀拉黑,白白忙活一周,只能自认倒霉。
这还不是最惨的,接这单之前对方要求提供个人信息,合同不能外传,双方签下保密协议,沈朝昀从来没出入过社会,大学还没毕业出车祸,根本不了解人心险恶,被对方拉黑后的几天,他的手机陆续接到贷款信息,报警后才知道对方用他的身份证、照片、电话等个人信息在各大借款APP贷款,由于对方IP在国外,国内警察只能安慰沈朝昀先留下联系方式,能追回尽量追回。
沈朝昀更多的是对这个社会失望,他失去健康失去自信,久久不敢踏入社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遇到的是骗他信任骗他辛苦成果的坏人。
他又开始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他什么都没跟沈夕恒说,这段时间他在沈夕恒脸上看到从前没有的笑容,他知道沈夕恒没有他会过的更好。
那天他看到程祈送沈夕恒回来,看到沈夕恒灿烂的眉眼,沈朝昀想,他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至于郑骆秋,那是个只能存在心底的唱片,不能倒带,听过就行。
沈夕恒完全不知道沈朝昀的遭遇,误以为是因为自己透露他们的住址,哥哥不想见郑骆秋这才走上这条极端的路,他自责又难过,“哥,是我忽略了你,我最近……对你关注太少了。”
“我说过,不要总把过错往你身上揽,我想瞒的事你天天盯着我也没用,沈夕恒,如果可以,你别再救我,我活够了。”
沈夕恒趁沈朝昀打完安定睡着后回家了一趟,手机没拿,得回家拿手机。
手机因没电关机了,开机,程祈给他打了无数电话,信息更是如潮搬涌进来,沈夕恒看完后再次关机,或许,带着哥哥离开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先让哥哥情绪稳定下来。
简单收拾行李,带上证件,哥哥的病历等重要物品,关掉家里水电后匆匆离开。
坐上出租车,车内的电台正在报时,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城市的霓虹灯不知疲惫的亮着,程祈开着车往沈夕恒家赶。
今天白天一整天都在找沈夕恒,没找到。
沈夕恒失踪了,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跟六年前一样,约好第二天见面,到约定的时候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家里叫门无人应答。
就在昨天上午,程祈收到一笔转帐,三十二万零一千。
沈夕恒把那三十万,加上之前程祈付给何宇的两万,一共三十二万,一千应该是他付的利息。
程祈慌了,跟郑骆秋兵分两路满亭山的找,亭山那么大,想找人无疑大海捞针,尤其是他们盲目的找,纯属浪费时间。
程祈找到徐牧,徐牧说沈夕恒去了新公司上班,又打听到新公司,原本今天还去报道的日子,他人没去。
沈夕恒坐在车内,低头的刹那他乘坐的出租车与程祈的车擦肩而过。
程祈来到沈夕恒家,家里还是没人,半夜不敢扰民,坐在台阶等。
天亮,楼上的大妈下楼买菜,看到坐在台阶的程祈,唤他:“小伙子,刚搬来的吗?这么坐这里,没钥匙进门吗?”
“阿姨,您好,我是过来找人的,能跟您打听这家人吗?我联系不上他们。”
“这两兄弟啊,说起来我也好几天没看到他们了,小沈是个勤快孩子,这栋楼的楼梯基本都是他在打扫,这几天没人扫,都脏了。”
“您知道他们平时跟什么人来往吗?有什么人来找过他们吗?”
“应该没有,他们俩,也就弟弟出门,哥哥残疾的,每天在家,没人找他们。”
程祈愕住:“您说什么残疾?”
“我说沈家的哥哥,腿不好,不能走路,坐轮椅的。”
沈夕恒从来没说过,只说父母不在,哥哥跟他都很好。
跟社区报备后程祈找来开锁师傅打开沈夕恒家的门,家里干干净净,阳台种着花,两间房间,大的那间床边放着训练用的器材,桌上是电脑和书籍,隔壁的房间很小,小到只能放一张小床,床头有个简易的挂在墙上的书架,架子上只放了三枚奖牌,奖牌的挂绳早已磨出毛边,原本镀金的奖牌退为古铜色,是高一那年程祈送给沈夕恒的“鼓励奖”。
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判断不出他们有没有带行李,唯一能确定的是沈朝昀的轮椅不在。
从繁花街出来,程祈先去接郑骆秋,郑骆秋听到这一消息,向来潇洒的他久久未能回神,好半晌,用力拍了自己两巴掌,眼眶红得吓人:“他那么耀眼的一个人,难怪他要躲,他肯定不想让我见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昨天还说找到他,他敢跑就把他腿打断,我他妈真是嘴贱。”
程祈一言不发,他的担忧不比郑骆秋少,郑骆秋站起身,用力搓了把脸:“继续找,找到他,我当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