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霄不知长(6)
良寒还算礼貌,默默地点点头。
路霄忍过母亲的那一长段的讨好,笑嘻嘻地仰头看着良寒:“大胆猜测一下,刚刚我和阿姨的聊天你都听见了。”
良寒没说话,眼睑低垂着,看他。
路霄看不懂他的情绪,准确地来说,良寒情绪不外露的时候,徐娇和良友天也不能明白儿子在想什么。
良寒自顾自地和路霄对视半晌,开口问:“你是来问题的吗?”紧接着在楼梯上侧过身,做出邀请的姿态:“问题就上楼。”
路霄校服裤子里还揣着誊好的纸条,可是此时的他不吃这口施舍的冷饭,他目光锋利,舔了舔自己的牙龈说:“我不是。”
安馨又怼了儿子一下。
这一次,路霄咬定态度,岿然不动。
良寒沉默片刻,他的脸陷在一半的阴影里,因为眼皮太薄,目光显得淡淡的:“好。”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路霄竟然从这一个字里听出了一点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个站在楼梯上的混蛋客客气气地说:“那时间不早了,谢谢阿姨送来的礼物,我家里人要休息,我们就不送了。”
安馨&路霄:……
·
砰。北京时间8:15。
B502的门从身后用力地叩上,路霄要气炸了。
妈的,他终于知道良寒这个性格随谁了,原来不是基因突变,而是生物遗传,遗传得还特么青出于蓝胜于蓝!
“我再去求他我就是狗!”
路霄站在门口赌咒发誓,提了一瓶瓶装咖啡就开始给自己灌,预备挑灯奋战。
可是他妈此时的注意点显然和路霄不一样,回到家后,这位傻白甜女士拉着儿子小声问:“他家有猫你看见了吗?还挺大的一只,长得跟狗一样。”
路霄:……
主卧光线温润,路闻烨穿着睡衣坐着轮椅滑出来,看儿子这表情也猜到了出师不利,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问路霄:“用不用爸爸帮你搭个框架?”
路霄摆手:“不用,你睡吧,别替我操心。”
路闻烨脑溢血之后第一个月是全身瘫痪,这几个手指才恢复灵活,路霄不想他为了自己累到。
路闻烨迟疑着拿出手机,“那给你的老师打个电话……?”
“爸!”路霄惊恐道:“不要搞这么大的阵仗,我在学校还是要做人的!”
路闻烨握着手机笑:“打个电话怎么就不做人了?”
不过路闻烨还是尊重了路霄的决定,任儿子带着自己一包书和台灯上了楼。
凌晨1:00,路霄抓着头发撑不住地倒在床上,睡前用最后的神志定了六个闹钟。
几个小时后,路霄的闹钟忽然催命似的响起,良寒和路霄家是对门,路霄隔壁就是良寒的卧室,相似的铃声震得隔壁的良寒心脏骤停,捂着头直接被震醒,在床上不辨东西的时候,只听隔壁一声怒吼:“妈——磨咖啡!”
魔音穿耳。
良寒头疼欲裂的去摸手机,定睛一看:3:30
鸡还没醒,良寒一个翻身,手臂直接砸自己额头上:“操——”
苏中的考试时间安排非常变态,一天考五门,早7:00到晚9:00,早晨提前30分钟排座位,书包等杂务都扔教室外面,学生坐在屋里等待开考,距离考试还有15分钟,路霄还站在教室外面背课文,他从早晨起来就开始背了,因为是快速记忆,不容一点分心,所有学生都已经坐好了,只有他一个站在走廊念念有词地记,看得监考老师都不忍心了,一直拖延到考试前5分钟才催他进教室。
“哎那位同学,行了行了,别看了,考不好也不怪你。”
路霄走进教室时,全班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太惨了,一天时间备五科,瞧瞧,都快把帅哥逼疯了。
监考老师站在前面数卷纸,按组分成了几份,让第一桌的同学往后传,林倩在旁边忧心忡忡地敲了下路霄的书桌:“你打算怎么办啊?”
路霄食指放在嘴前:“别和我说话,我要忘了。”
林倩:……
语文卷纸很快传了过来,路霄率先看古诗词,扫一眼,老天开眼,五道题四道都在射程范围之内,他立刻掏笔写字,害怕自己忘都先写一个字,想着趁着脑子的热乎劲儿赶紧写出来。
“路霄。”身后的人在喊自己。
路霄不理。
“哎!那前面的!”
身后的人开始用笔怼自己的胳膊。
“干什么!”
路霄低吼着扭头,瞪视身后的人,你知不知道我就要忘了?
良寒看着他,冷淡而无辜地摊开手:“能把我的卷子给我吗?”
路霄目光一动,这才想起来刚刚太激动忘记传卷纸了,他侧身赶紧给他卷纸,“给你给你,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既自以心为形役……”
“众女嫉余之蛾眉。”
良寒看着他,忽然淡定地插了口。
路霄一怔,瞪着他:“你神经病啊?”
说着在监考老师的目光下争分夺秒地回身写卷纸,古文默写第四题,“既自以心为形役……”忽然间,他笔尖一顿,极速运转的脑子骤然陷入了沉思:
哎呦我操,下一句什么来着?
第5章 逃杀
语文好答,套路就是那些,洋洋洒洒写完作文,路霄除了古诗词默写祭了两道,其余尚在控制之内,紧接着的数学卷是个大问题,卷面加附加题被老师们出得难于上青天,中午铃声响起后整个高二部那叫一个哀鸿遍野。
教室里最后一排的同学从后至前的收卷子,张旭阳被良寒收完后半个人已经瘫痪了,半躺在路霄的桌沿边,老师收好卷纸一声令下,他立刻呼朋引伴,吃饭吃饭,表示自己受到了数学的精神暴击,需要牛肉卷盖饭才能缓解。
唐金鑫在右边整理草纸和笔袋,路霄站起来从桌膛前面掏完咖啡,掏物理和化学。
张旭阳震惊地看着路霄:“不去吃饭吗?”
路霄拧开咖啡,翻开化学书:“ 不了,爷们要战斗,考了一上午语数,理化我都要忘了。”
张旭阳看怪物一样看他:“不行了,爷们战斗一上午了,爷们得去吃饭。”
路霄抿嘴乐:“真男人从不说自己不行,你去吧,兄弟替你坚守阵地。”
张旭阳像个傻二百五哈哈哈哈地笑了。
唐金鑫推了下眼镜,感觉这俩有病。之前张旭阳没有后桌只能唱单口相声,现在有了路霄这个能贫的,前后桌唱对口相声。
唐金鑫瞥了路霄一眼:“看不出你这么爱学习。”
路霄嘿嘿一笑,并不抬头:“我可不是爱学习,我只是对考试有基本的尊重。”
张旭阳忧心忡忡:“不过小路啊,你这么学行吗?不说你杀鸡取卵,一个学期的东西你压缩几个小时硬学,这能吃透吗?人得尊重客观规律啊。”
“我知道啊。”
“那你干嘛挤压你吃饭时间?”
路霄拇指轻弹,水性笔“啪”地绕着食指转了两圈,他表情散淡,懒懒地说:“一件事呢,难是难,做得烂是烂,但既然要做,办了总比不办强,你说是吧?这么点时间我还能争取,那为什么不争取呢,办它啊!”
张旭阳嘴角抽搐:“行,你牛逼,你办吧。”
良寒整理完全班的卷纸、辅助监考老师封了卷,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缓缓走回来,张旭阳等得就是他,“寒哥,鑫哥,走了走了,吃饭。”说着又和路霄确认了一遍:“小路你不去是吧,那我们走了?”
良寒压着太阳穴回座位抽笔,掩着脸打了哈欠,张旭阳看得新奇:“寒哥今天怎么也这么困?”
良寒不明显地“嗯”了一声,撕了张便签:“隔壁来了新邻居,凌晨吵了点。”
路霄:……
唐金鑫难得被吸引注意力:“是半夜扰民的那种吗?报警给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