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告急(4)
有人停在了他旁边。
路槐青的眼神落在面前的男孩子身上:“我记得在系统里跟你说过,今天下班前需要提交给我最新一版反推案。”
晏暄起身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脸上浮起薄薄一层笑意,仿佛戴上一张即用即取的社交面具。
“我已经改好了路总,马上发给您。”他仰起头,望着那张英俊的面孔说。
路槐青没有像晏暄期望的那样立刻离开:“你每次改都加班到现在?”
晏暄没出声,也没有把对方的问句往关心上面联系,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留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你毛病多。
你行你上啊。
站他对面这位祖宗仿佛听得见他心声,添了一句:“其实你不行也可以换人。”
晏暄仿佛听见自己的面具裂纹的声音。
路槐青抬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了正衣领,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他眉眼之间打了个转。
晏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觉得路槐青就像在从自己脸上探寻谁的影子。
不过对方没留给他太多遐想的时间,很快便不再看他,漫不经心地一扫他工位旁边的花盆,随口说了一句:“谁这么无聊,给假花浇水。”
晏暄:“……”
难怪那盆植物没人照顾还是可以开花,还开得那么长那么久。
路槐青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咬着牙开了昼火内部的联络系统,找到这位太子爷的头像,将修改完成的反推案发了过去。
他关电脑的时候任渝已经背好了挎包,站到了他的椅子旁边:“晏暄,要走么?”
晏暄甚至不敢同对方对视,起身的时候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还险些被旁边的垃圾桶绊倒:“走吧。”
明明平常同大彭插科打诨总能占上风,可跟任渝站在一起的时候,晏暄的嘴皮子功夫却一成也用不出来,两个人等电梯的时候,还是任渝先开口找的话题。
“路总好像很关心你。”任渝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观察晏暄的表情。
提起路槐青,晏暄的神色立即怨愤得很生动:“他不针对我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关心我。”
任渝笑了:“别这么说,路总人不错。”
他问晏暄晚上想吃什么,晏暄想起白天听实习生小姑娘们说起的火锅店,便向对方提了一嘴。
“离公司很近的那家?”任渝问。
晏暄觉得任渝似乎对这个提议不太满意,连忙道:“夏天吃火锅确实挺奇怪的,要不我们换别的。”
任渝一瞥腕表上的时间,轻描淡写道:“就这家吧。”
似乎每一家在社交网络上成为网红的火锅店味道都差不多,晏暄对别的食物没什么期待,唯独想尝一口正宗麻酱,他是北方人,待在洋城这座极南城市两年,也只剩下这点微弱乡思。
不过这一家也让他失望了,麻酱完全用花生酱代替,裹住在沸水里翻滚过的食物之后,有股黏腻的奇怪味道。
“喝酒么?”任渝拿着两瓶啤酒随口问。
晏暄不能喝的,之前他还跟大彭说,觉得自己有种病,一喝酒就会头晕脸红,大彭停了一下,提醒他道:“有没有可能,这个叫酒量不行去小孩儿那桌。”
不过晏暄不想任渝觉得自己扫兴,还是说:“能喝一点儿。”
任渝给他倒了满杯,雪白的泡沫只差一点就要从杯沿溢出,晏暄捧着喝了一大口,喉咙留下了比气温更高的热度。
他喝酒上脸极快,白皙的皮肤氤氲开一片绯红的轻云,眼里也浮起了水意。
“看来是真的只能喝一点。”任渝笑着,用易拉罐同晏暄碰了个杯。
这顿火锅吃到尾声,晏暄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下巴垫在胳膊上,眼睛都快睁不开。
任渝见他这样,便道:“我去洗手间,等我一下,回来结账。”
晏暄带着困意说了声“好”。
假如他可以更清醒些,就能够看到任渝去的方向并不是洗手间,而是火锅店出了门右拐两步就到的便利店。
路槐青留下把晏暄修改的反推案看完了才下班,这一次晏暄改得足够用心,他在系统里给了对方通过的反馈。
去地下车库开了车子出门,在昼火附近商圈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马路边便利店推门而出的那人是任渝,手里还拿着一盒……安全套。
路槐青皱起了眉。
他没记错的话,下班前任渝邀请过晏暄共进晚餐,但任渝也说过,跟晏暄不熟。
男孩子那张年轻好看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里,刚毕业两年,怎么想都是很容易轻信受骗的年龄。
路槐青的车在路口掉了头。
任渝从火锅店把晏暄搀出来,正准备拿出手机打车去附近的快捷酒店,没防备一抬头,看到了几步之外一辆惹眼的跑车。
车窗完全降下来,车内路槐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路、路总,”任渝不由得结巴了一下,“您也来吃火锅?”
路槐青不答,只是将下巴朝晏暄的方向送了送:“他喝多了?”
任渝心虚地说是。
“我送他。”路槐青从从容容地下车,有力的手扶住晏暄肩膀,将他的身体重心移向自己,带他上了车,看也没看任渝表情便扬长而去。
路槐青的车开出火锅店几百米之后,晏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清身边那张脸之后,一下子吓出了几分精神:“……路总?”
“醒了?”路槐青没看他,“住什么地方?”
晏暄战战兢兢道:“路总,你在这儿把我放下就行。”
“我问你住什么地方。”路槐青淡淡道。
晏暄还是一副瞻前顾后的模样:“路总,我……”
路槐青终于失去耐心,直接打断了他:“怎么这么磨磨唧唧。”
晏暄没听清:“摸、摸摸什么?”
第4章 师傅你怎么开车呢
路槐青顿了顿,只当晏暄喝醉了,没同他计较。
晏暄知道沉默在很多时候是某个人爆发的前兆,路槐青一路上没给他正脸,他分辨不出男人此刻的情绪,只得看着对方锋利的下颌线,胆战心惊地报出了自己的地址。
路槐青听完之后随口道:“住这么远。”
“也还行,坐地铁半小时就到公司了,主要是房租便宜。”晏暄说。
只是没话找话填满安静而已,他觉得地铁跟房租对路槐青来说大概都是很遥远的词,自己这种人对他来说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渺小生物。
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记得自己下班之后同任渝去了附近的火锅店,怎么现在却在这位姓路的祖宗车上。
路槐青对导航说了一遍晏暄家的住址,屏幕规划出一条最佳线路,显示还有五十分钟到达。
“那个,路总,我知道一条近路,但是导航上没有。”晏暄期期艾艾道。
“到时候你指挥我。”路槐青轻描淡写地说。
紧接着又扫过晏暄泛着水意的瞳孔与微红的眼尾:“还能看清路吧?”
晏暄说的那条路是一条需要穿越两排平房的土路,凹凸不平十分颠簸,路槐青开过去的时候,晏暄忽然说:“路总,往这边拐。”
路槐青瞥了一眼晏暄指的地方,没听他的,继续往前开。
晏暄见路槐青不打方向,也顺着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随即惊讶道:“怎么大半夜的还有一家三口在马路中间吃烧烤呢,这安全意识够淡薄的。”
路槐青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神色:“你看清楚,刚才要是听了你的,现在我已经开进别人家院子了。”
晏暄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对、对不起啊路总。”
“不用,”路槐青微微侧了侧脸,“你们……”
他似乎是觉出不合适来,没有再说下去,但晏暄从小就很擅长察言观色,默默在心里帮对方补全了这个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