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无终(60)
季随云手下没有蠢货,他都提点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人应了几声:“您放心吧,绝对做的干净。”
季随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把电话挂断后闭上眼睛,重重按了几下额角,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隐藏住汹涌猛烈的恶意。
车子停稳后季随云走下来,张嬷正在浇花圃里几株茂茂盛盛的蔷薇,她见到季随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季随云没理她,径直朝屋里走去。
“季先生回来啦,我给你盛点汤好不啦?”
季随云冷冷看她一眼,半句话都没说就上了楼。
季随云拉开卧室门那一刻竟有几分紧张,心里不免有些惴惴,生怕一眼就能看出宋白对他又多了忌惮与厌恶。
季随云一眼就看到蜷的死紧的那个人,宋白的下巴几乎抵在了膝盖上,小的让人心里发酸。季随云走近之后才发现宋白身上一直在细细碎碎的打颤,这时他才猛的发觉宋白竟没盖着被子。
季随云丢下还勉强挂着的矜持冷漠,快步上前把宋白拢进了怀里,这孩子浑身冒着凉气,就额头滚烫。
季随云腾出一只手把被子拉起来给他裹好,抚着宋白的背喊了两声:“阿白,醒醒。”
宋白的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受着极大的痛苦般。
“哪不舒服?”季随云用唇抵了抵宋白的眼皮,滚烫。
他的声音很温柔,这点温柔像撬贝壳一样也把宋白的牙关撬出一条小缝。
“疼……”宋白含含糊糊吐出一个字,软的季随云心口生疼。
季随云呼出一口气,狠着心把宋白摁死了,手探进被子里,碰到隐秘的地方,宋白昏沉中都被逼出一声带着微弱哭腔的痛呼。
季随云强迫自己不要乱,他将空调温度开到最高之后就把宋白的被子掀开了。季随云看着宋白身上皱皱巴巴的别的男人的衬衫,眉心突突直跳。他轻轻解开那几颗扣子,把宋白脱了个干净。瞬间一切都清晰的一目了然。
昨天这件衣服一套到宋白身上季随云就发了疯,宋白身上有几处乌青的痕迹,是季随云控制不住手劲掐的。身后的地方肿的很厉害,半截指尖都含不进去,等会清洗的时候怕是得疼死。
季随云摁了下传唤铃,没多久就响起敲门声。
“季先生。”
“准备退烧药和消炎药拿上来,带着棉纱布和白酒。”季随云摸了摸宋白的头发,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先别盛汤了,端半碗粥过来。”
季随云说完之后就打横抱着宋白进了浴室。他怕呛着宋白,浴缸里只放了半缸水,水温比往常略高一些。
季随云以前是没有照顾人的心思,但这块小甜饼往怀里一黏,季随云只有怕别人笨手笨脚弄疼他的份。
其实是有后悔的。季随云用温水清洗着宋白身后地方,红红白白的看的他眼花。宋白疼的厉害了,抱着季随云一只胳膊拼命想躲。
“乖,乖乖的,”季随云亲亲他的发顶,声音里分明带着疼意:“阿白,快好了。这次是我不对……”明明是恨陆伏成,干什么非要拿宋白撒气,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是谁对他好他就跟谁跑。季随云觉得自己是想明白了。
这澡洗的艰难,季随云身上湿了一片。但他丝毫没有不耐烦和疲倦。
季随云之前提到的东西张嬷已经备好放进了卧室。宋白刚才那一阵折腾已经醒了,但难受的太厉害,眼皮肿的掀不起来。
“吃点东西,药刺激胃的。”
宋白觉得恶心,牙关死活不肯打开。
“别闹脾气,”季随云轻轻敲敲碗边:“要不我就叫阿姨来喂你了。”
宋白皱了好一阵眉,但好歹是愿意张嘴了。
季随云看出宋白吃的费劲,也没勉强他吃太多,垫垫胃就好了。
“吃完药,我给你用酒精擦一擦,晚上要是还烧我就找医生给你打针来。”季随云摩挲了几下宋白的掌心。
宋白很艰难的用足了力气把自己的手从季随云手里抽了出来。
“滚。”这一声很轻,吐的却格外清晰。
季随云却不生气:“怎么生病了还这么凶。”
第66章
宋白这次病了后人就更冷了,倒不是说做了多明显的抵抗,但你一眼扫到他身上,就知道他满身仿佛写满了厌恶和提防。季随云都有些怵他,晚上给宋白上药时,那双仿佛淬了冰一般的眼神看过来,饶是季随云都打了个冷颤。
宋白的烧还没退,是最麻烦的低烧。季随云打电话让家庭医生来给他挂上水,医生简单诊断了一下之后配了消炎药添进点滴里。药有些刺激肠胃,输了才十分钟宋白就吐了一次。
季随云把宋白半揽在怀里又给他喂了点米汤,宋白恹恹地垂着睫毛偎在季随云胸口瞌睡。那么瘦削香甜的人,正正好好就把季随云空荡荡的心口都填满了。季随云舍不得放开他,干脆边搂着宋白边用笔电办公。
显示屏的蓝光刺的宋白阖着眼皮都觉得不舒服,宋白睁开眼睛盯着屏幕走神,太多东西他是看不懂的,但也能感觉到是很重要的商业机密。
季随云察觉到他在看,也没避讳,空出一只手来隔着空调被揉了揉宋白的肚子和胃。力道很合适,掌心接触身体后的暖热让宋白的胃暖和起来。
“怎么了,你这肚子还是老虎的屁股吗,摸都摸不得?”季随云笑笑,力道略重地咬宋白的耳朵:“把身上的杀气收一收。”季随云语气虽然戏谑,但他没开玩笑,他头一次愤懑自己敏锐的直觉,宋白刚刚那一瞬间的恶意和冷意是真的带了血腥味。
宋白被咬疼了,他心里有气,一巴掌拍在笔电的键盘上,瞬间多了大半a4纸的乱码。
季随云嘶了一声,忙把宋白的手拿下来:“勿好去瞎碰个!嗲小囡。”
宋白愣了愣,他几乎没怎么听季随云说过上海话,上海话要比苏杭话更软一点,季随云声音醇厚低沉,明明佯装要发脾气,却更多了点温柔。
季随云也懵住,他自己其实也并不喜欢说上海话,总觉得大男人讲出来带了点斤斤计较的小市民味儿,但他看宋白瞳孔放大了点疑惑和惊奇的小猫样,竟有点愉悦。
季随云把笔电放到一边,捏着宋白的指头笑问:“要不要再教你几句?”
宋白偏着头不看他。
“为来为去侪为了侬,侬哪能动也勿动额?”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连动都不动。
宋白只是不会说,他来了两三年,听到是也能听懂一点,现在更是理也不愿意理季随云。
季随云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想着宋白还病着,逗逗他也就算了,揉了揉宋白的肚子后把笔电拉过来接着办公。
宋白拔完针之后季随云就出去了,他坐在书房里抽烟,指针指到九,手机铃声正正好好响起来。
“季先生,李洋那边说好了。”
季随云动作娴熟地用食指敲落烟灰:“他要了什么?”
“学区房免排队的购房资格,上海户口。”
季随云冷冷的笑了,语气里全是嘲讽,他今天竟有闲心和人多说几句:“你看,人就是这么便宜,我还以为让他出卖朋友的良心煎熬会值多少钱呢。”
那边的人讪笑几声:“人为财死嘛,卖妻卖子的都大有人在,何况只是一个设计师的手。”
李洋隔天就从杭州回来了,他才下动车,他的女朋友就给他打电话过来。
“洋哥,到了吗?”
李洋疲惫地应:“我回来了阿玲,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知道吗洋哥,我妈妈答应过两天来见你啦!”
阿玲是个南京姑娘,家境富足,人长得又漂亮,在浦东新区一栋高级写字楼上班。这样一个女孩是不缺人追的,家里人也舍不得姑娘婚后吃苦,心里就算不想着高攀有钱人,但最次也得是门当户对才正常。阿玲妈妈不是太相中李洋,一个小县城走出来在西点店上班的男人,说出来都觉得条件不行。
直到阿玲妈妈知道了李洋的调动之后才松了松口,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个大城市的户口才放心。毕竟将来以后两个人要了孩子之后,总不能拖家带口回南京,更不能回李洋老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