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无终(120)
陆伏成没听清宋白嘴里含糊细碎的音节,他低下头一点点擦着宋白的眼泪,可根本就擦不干净。宋白脸上的神态很木然,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到那已经不可抑制的泪水。陆伏成的心被一柄锋利的尖刀扎透了,他变得那样无措,只要能让宋白别哭,他恨不得拿自己的全部去换。
徐飞这时也走了过来,陆伏成抱着宋白安慰徐飞这回到没说什么,反而问道:“怎么了这是?忽然就哭成这个样子?”
陆伏成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只轻轻抱着宋白安慰着。
宋白自从接了那个电话之后便再没说一句话,他自己伶仃地坐在那,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眼神空的什么都映不进去。
下午宋华峰来的时候看宋白这样子也生了气,骂他这幅死人脸摆给谁看。
宋白不想让任何一个人难过,可谁都要伤害他,宋白终于想,如果自己死了世界对他会不会就能稍微温柔那么一点点了?母亲今年才四十四岁,虽然危险困难一点,但还是有可能再为自己怀个弟弟妹妹的。那个孩子肯定会像爸爸一样聪明,大家肯定都喜欢。
宋白一言不发地任宋华峰数落,陆伏成拦道:“老师您别生气,阿白忙了一天了,他为我爸伤心,饭都吃不下。”
“就是让你惯的,看你在这才敢偷懒摆脸色。”宋华峰改不了班主任独断专行又听不进劝的性格,幸好还没等他再说几句,陆平醒了。
宋华峰马上便过去看陆平了。
“别放在心里,晚上等你爸爸走了我送你去酒店睡,他不会知道你不陪床的。”陆伏成轻轻摸了摸宋白的脸:“我不逼你跟我讲,要给季先生打一个电话吗?”
宋白忽然猛地打了一下陆伏成在自己脸上的手,很重的一下,响的屋里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我讨厌死你了陆伏成。”宋白鼻子一酸:“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绝情的话他来说,免得陆伏成看到录像后反过来恶心他冷暴力他。
“怎么了?”陆平声音虚弱。
“你疯了吧宋白?!你等回家看我怎么教训你!”宋华峰怒喝:“你和伏成甩什么脸子?!”
陆伏成解释不了,他只能说是在开玩笑。
“伏成别欺负阿白。”陆平拦了拦宋华峰。
“叔叔,你们休息,我带阿白出去透透气,憋坏了。”徐飞开口,然后走过去硬生生把宋白扯出了病房门。
“你发什么狂犬病?”徐飞挑眉看宋白:“你脾气够大的啊,陆伏成就是你的出气筒呗?”
徐飞吃了瘪,宋白半点不回应,倒是让他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徐飞夜里陪陆伏成陪床,半夜披着外套刷微博的时候居然在热搜四十多名看到了一个尾巴带着“新”的标题——同性大尺度视频流出,一方男主疑似元洲季姓总裁。
再一刷新,这个标题已经又向上蹿了十多名。
徐飞莫名其妙跟着紧张起来,他心跳的像要撞破胸膛飞出来,徐飞点开那个标题,里面竟然已经被删了大半。
很快,标题也没了。
显然这是两方之间的博弈,一个标题没了再多上几个,微博贴吧论坛挨个都安排了一遍,徐飞扒了许久才终于在一个新帖子里看到了内容。
那段视频说它是大尺度简直算是含蓄了。
如果是在小网站上看到这样的视频,徐飞还能咋摸着夸几句上面那位身材不错,腰力一看就猛,下面那个被干的即使是昏暗又模糊的画面里依然挡不住的清秀好看,虽然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哼唧哭喊的让徐飞身上都有点热。
可这是公共资源平台,这两位是他认识的烦人精。
徐飞把视频才保存下来,那个网页就变成了404。
病房睡着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出了这样的事,徐飞几乎一夜未眠。
宋白和他一样挂着两个黑眼圈,他比昨日更敏感惊惶了,连一个推门声都能让他猛地哆嗦一下,他的手机就放在枕边,宋白却连碰都不敢碰。
宋白不敢看人,他把头低的死死的妄图彻底藏起来。
徐飞莫名有些心疼他,他算是知道点内情,明白这段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季随云再有病都干不出自曝的事,只可能是资本博弈牵扯进了宋白。
徐飞打开网页又刷了几遍,果然已经有些人开始闹起来了,本来这种小视频太多了,偷拍的自愿拍的拿钱拍的数不胜数,可这次不一样,因为带上了企业和高管。
吃瓜网友最爱看的就是资本家翻车,也有号带起了节奏,说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仿佛半夜就藏在季随云的床下。
这次声势不小,一味删帖锁词条甚至激起了普通人的叛逆心,一时间季随云的利益关系和投资的几十家公司和上百个项目全被挖出来,甚至有匿名的“圈内人”扒出了刘思哲,这下又得罪了顶流的无数战斗粉,撕的越发昏天黑地。
事情发酵到中午,又有了新的话题,是刘思哲粉丝大规模搞出来的——那个敢拿我们哥哥转移视线的男孩子到底是谁?
第120章
徐飞清楚这种事情一旦曝光会给宋白带来的可怕后果,小市民更敏感更要脸面,尤其是一个小孩儿长起来通常都是街坊邻居七大姑八大姨看大的,互相攀比孩子的成绩,孩子的工作,孩子的孩子,一旦有什么流言八卦散出来,这群人也是舌头最长的。
只是一个晚上,宋白竟就显出一种形销骨立般的憔悴。
陆伏成伺候陆平洗漱吃饭,十点多院方还安排了一场血生化检测,陆伏成实在无暇照顾宋白。
徐飞捧着一元一杯软塑料装的豆浆吸的很响,他站在宋白旁边,用只能两个人听清的声音道:“季随云这人品,估计昨天跑了之后就不会回来了。”
宋白身子一颤。
“你是震惊这事儿怎么这么快就被我知道了,还是怕季随云真不管你?”徐飞坐在宋白身边很无害地笑了笑:“如果是前者的话,挺不好意思的告诉你,你火了。”
徐飞咂咂嘴,不走心地赞叹一句:“腰挺细的。”
宋白慢慢抬起头,却没看徐飞,他眼神涣散地遥遥落在病房里四四方方的窗户上,这样一瞬间,他是如此想轻巧灵越地奔过去,在众人像是被定格的震惊视线中翻过窗台一跃而下。
活着是那么肮脏沉重,死亡才干净空灵。
徐飞屈着手指在宋白眼前晃了晃:“答应我两个条件,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帮忙。”
宋白锈了的木偶般僵硬缓慢地扭头看徐飞,表达疑惑似的偏了偏头。
“天台上说去,病房里都要给我憋疯了。”
这会儿病房里没人,宋白跟徐飞出去也省了打招呼的事。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抽烟的地方,徐飞挺自来熟地自己上手从宋白兜里左摸右摸地找打火机。
宋白腰上敏感,被徐飞在上面摸来摸去,活像一群小虫子在光裸的皮肤表面上爬,让他毛骨悚然的连汗毛都要竖起来。
幸好徐飞摸到打火机后就收了手,只是抽手时挺不安分地忽然在宋白腰间捏了一把:“啧,感觉比视频上还细。”
“你把我叫上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是吗?”宋白语气很平静,没发火,也没露出羞愤欲绝的表情,他轻轻退了几步,像是无数次受骗的其中一次一样,仿佛意料之中而已。
徐飞拦住他,递给他一支烟,不开心道:“求人办事不知道说几句好听话?”
宋白接过烟,徐飞把打火机凑过来不容拒绝地帮他点上火:“我跟我爸说一声,能不能彻底解决我不敢保证。”
宋白吸了一口烟,烟雾深深咽进嗓子里:“嗯,你说条件吧。”
“如果这事让陆伏成知道了,别找什么理由,不要编悲惨故事或者不得已原因,反正你们注定连路人都比不上,何必还要做白月光?”
宋白弹了弹烟灰,飘飘渺渺地笑了:“嗯,我知道的,我答应。”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宋白哑着嗓子咳了几声。
徐飞把烟头碾灭:“没想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