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全天界都知道我在追你(5)
作者:Re
时间:2019-11-18 02:15
标签:狗血 神话
天兵将他押到其中一根天柱前,守在天柱前的另一名天兵上前打开捆妖锁。若是其他犯人,天兵定是十分不客气地将人往柱子上又推又搡,动作粗暴且蛮力。可是遇到敖丙这样和风细雨的星君,倒不好意思下手鲁莽,只做了个手势,让他去到该去的位置。
敖丙在天柱前盘腿坐下,明明是被关押,却彬彬有礼道:“有劳了。”
天兵将沉重的捆妖锁松松地套在他身上。敖丙生得修长纤细,和艰巨笨重的捆妖锁形成鲜明对比。天兵有些担心他清癯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捆妖巨锁与随后的天雷闪电。
善财用了府里一半的宝物贿赂了某位天兵,方才打听到敖丙被关进了天囚牢。知道这点时,心都凉透了。天囚牢,是令众仙闻风丧胆的所在,据说锁的是罪大恶极的妖魔鬼怪,用的是摘胆剜心的刑罚,别说他家星君,就是把众神都关进去,也不定能撑几天。他又用另外一半宝物笼络了天帝身边某位仙娥,才探寻到为何要关押他家星君。
仙娥说,华盖星君故意捣毁龙族与天界联姻,而且把过错都推在天界,导致六界议论纷纷,折辱了天界尊严,不示惩罚不能服众意。
而后四下一番张望,凑近善财身边耳语道:“大家都说,其实毁掉婚宴的是通天太师,可太师位高权重,能力架海擎天,无人可匹,又是即将渡量劫的天神,天帝无法责罚,只好拉了本属龙族的华盖星君当替罪羔羊,既能给龙族下马威,又能服众,一举好几得呢。”
仙娥说完,整理衣袖,装作不认识善财的样子,匆匆走了。
得知这番消息,善财只剩下心灰意冷。他一介小小仙童,人微言轻,哪有办法能去天囚牢里救出星君。一想到自家高洁刚正的星君在天囚牢与一众罪孽深重的妖物关在一起,善财扑在床上狠狠哭了一通。哭过之后,还是想救他。
想来想去,脑海里只跳出来一个人。那个他视为仇敌,同样也是害星君被关的罪魁祸首。想起他在龙宫前力邀星君的模样,不管他答不答应,这都是目前唯一可以一试的办法。
离夜游神当值的时辰还早,哪吒却已睡下了。天帅府仙娥侍从们众多,忙忙碌碌,却听不见一丁点儿声音,整座府邸仿佛死一般沉寂。
善财敲响天帅府的门环时,如一口洪钟震响,直达三十六天外。一个小仙侍慌慌忙忙来开门,满脸惶急,压低声音道:“你这小仙童在干什么?!我们殿下已经歇下了,殿下睡觉轻,天界谁人不知,你竟敢敲天帅府的门!”
善财急道:“我找太师殿下救人。”
“救什么人,我们殿下铁石心肠,谁也不救。”仙侍说着就把善财往外推。
善财十万火急,眼前这仙侍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咬咬牙,突然掌心聚力,用仙术推开他,口中道“得罪了!”硬往里面闯去。
从来没有人不知死活,胆敢硬闯天帅府,仙侍愣了一下,一时没防备,等到善财冲进去,才反应过来,张口大喊。
一时间,所有仙侍冲了出来,没几下功夫就抓住了善财。
这一番动静,哪吒早醒了,顶着一头毛躁的发,不耐烦地坐在会客厅上首。因为长期睡不好,他的脸色苍白,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下两抹青色。
众仙侍将善财扭送过来。
哪吒皱着眉,只端详自己手背上的青筋,并不理睬地上五体投地的善财。
这是大事不妙的意思,天帅府的仙侍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善财已经是豁出去了,即便察觉到气氛十分不对,也顾不得害怕。他把额头贴在地面,闷声道:“求太师殿下救救我家星君。”
哪吒将双手交叠在一处,徐徐看向地上匍匐的人,神色冷漠:“本座为什么要救他?”
他的声音不含丝毫感情,冰冷直透心底。
为什么要救,若不是替你开罪,我家星君能被关进天囚牢?善财恨恨咬着牙:“因为我家星君因为替太师殿下承受过错,现在被关在天囚牢。”
“喔?”哪吒目光一沉。
众仙侍心中都是咯噔一下,这个小仙童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话,什么叫替太师殿下承受过错,太师殿下何过错之有?这下彻底得罪太子爷了。
哪吒道:“你把头抬起来。”
善财顺从地抬起头,紧咬着嘴唇,眼神倔强。
“你是……那个……谁……”哪吒做沉思状。
善财心中一凉。他又忘了,他从来不会记得关于华盖星君府的人或事,三千年来毫无意外。善财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自己早该明白的,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来求助于他。一次邀请能说明什么?无非是回城路上搭个伴而已。
是啊,太子元帅,何其案牍劳形,怎么会记得住紫微斗数里一颗不起眼的星星?
既然来了,不帮也罢,不能再失了华盖星君府的体面。
善财朗声道:“小的乃华盖星君府上仙童善财。”
“华盖星君。”哪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众仙侍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完了,太子爷怒火中烧了,他是不是要捏死华盖星君,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你倒说说,华盖星君替本座承的什么过,受的又是什么错?”哪吒的声音里透着刺骨寒意。
善财努力稳住身体,不让自己打哆嗦:“是小的说错话了,此事与太师殿下没有分毫关系,小的冒失,擅闯天帅府,先给殿下赔罪,小的甘愿认罚。”
哪吒默不出声地站起身,一拂衣袖,缓缓踱步走了。
一众仙侍面面相觑,太子爷没有交代如何惩罚善财,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善财还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仙侍大着胆子道:“趁太子爷还没回来,你快走罢,不然等想起你来,不知怎么责罚你呢。”
救不了敖丙,善财失魂落魄地走出天帅府。他痛恨自己没用,不自觉又哭起来。边哭边漫无目的地晃,不知不觉竟晃到了天囚牢。
天囚牢入口有两个天兵镇守,善财哭着上前问能不能进去看看华盖星君。天兵自是不让,于是善财就在两人边上哭哭啼啼地坐下,天兵们瞧着他。
善财抹了把鼻涕水问:“怎么,这儿还不能坐吗?”
天兵们只好把目光移向别处。
善财哭个不休,也不掩盖自己的声音。天兵依然无动于衷。他化成白蛟,盘在路中央,哭声震耳欲聋,好不伤心。
好一会儿,差点快嚎不出声来,一个天兵用戟戳了一下他的蛟身,面无表情道:“一盏茶的功夫。”
善财眼泪一收,化回人形,朝两个天兵鞠了一躬,急急忙忙钻进牢里。
他在某根天柱前找到已经被锁的敖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着上前,摸摸巨锁又摸摸敖丙的手臂,不掩难过之色:“星君受苦了。”
敖丙望着善财肿成核桃般的眼睛,无奈道:“我还没受苦呢,你倒要哭瞎了。”
善财摇摇头,很心疼自家星君:“天界这些神仙没一个好东西,星君分明是替混蛋太子扛罪,那些神仙制不了混蛋,就来欺负星君。”
敖丙道:“不要胡说,确实是我的错。我不想七妹妹嫁给天猷真君。太师殿下是一片好意方才出手帮助,没有道理出了问题却要怪他,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星君不要再替那个混蛋开脱了,”善财想起哪吒凉薄的态度,恨恨地咬牙,“明明替他顶罪,我去求他来救星君,他都不来,好一个忘恩负义之徒。我早就知道他狼心狗肺,他……”
他的话被身后一个苍暮的声音打断:“你们所说可是哪吒三太子?”
对面天柱上一只通体锈红,生着一对巨翅的庞然怪物,正瞪着一对铜铃大的红眼珠望着两人。
它实在太巨大,敖丙和善财都要仰着头方能与它对话。
善财道:“是啊,就是他。”
“如果是他,那就不奇怪了,”怪物道,“都说我们是上古凶兽,依我看那哪吒才是天地间最不该存在的怪物。”
它抖了抖左侧的翅膀,带动巨锁哗啦震响,巨翅上面有一个黑灰色的巨型窟窿。它道:“这个伤口就是拜哪吒所赐。我原本自由自在翱翔于天地之间,谁也束缚不了我,他仗着自己法力无边,为自己登上仙位,不由分说打伤我,将我捆了来。这天囚牢里,十之八九都是无辜被他所擒,成为他封神的垫脚石。”
见敖丙只摇头不语,它打了个发烫的鼻息,继续道:“尚未封神前,哪吒依仗能力彪悍先打死石矶娘娘仙童,石矶娘娘讨要说法,他又放火烧死石矶娘娘;封神后,在天界为所欲为,连天道都束缚不了他,因地位超然,竟公然逼死一位仙君。”
善财脸色陡然一变,要出口阻止,却没来得及,那怪物兀自说下去:“据说曾有一位仙君恋慕他,但是又不小心开罪于他,他便将人打成重伤,逼得人跳斩仙台,若不是天帝路过出手相救,天宫只怕就此少一位不畏强权的仙君了。”
它说完,又喷了一个响亮的鼻息。
善财小心地审视着敖丙,却见敖丙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善财道:“星君,你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混蛋,以后咱们离他远一些。”
敖丙道:“传闻之事,恒多失实,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所了解的太师殿下。”
善财还想再说,天兵过来催促说时辰到了。他不得已随着天兵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一走,敖丙的天柱背后轻飘飘地转出一个绯衣身影。
哪吒负着手,脸上神情莫测,幽幽道:“本座很想知道,星君心里所了解的本座,是什么样的。”
他身材颀长,一身烈焰般绯衣雍容华贵,混天绫在身后猎猎飞舞,俊美的脸稍嫌苍白,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直视着敖丙。原本到处是凄厉咆哮的天囚牢霎时间阒寂无声,那些凶物各个噤若寒蝉,与善财对话的怪物则直接将硕大的头颅歪在脖颈一侧,吐出猩红肥厚的舌头,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