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全天界都知道我在追你(18)
作者:Re
时间:2019-11-18 02:15
标签:狗血 神话
还未运转一个小周天,困意便袭来,哪吒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决定先小寐片刻,正要躺下,才发现善财还在房内,道:“你还杵在这做什么?吵死了,出去。”
我可没吭过声!善财尚未腹诽完,哪吒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补了一句:“你的想法太喧嚣。”
一直觉轻,敖丙又不在身边,这一夜哪吒始终碾转在半梦半醒之间。再又一次半梦中,突觉吐息艰难,手脚被束住,也不得动弹。他睁开眼,赫然发现身上压着一条姣白长虫,长长的躯体已卷至脖子,勒得他不得呼吸。他气沉丹田,不紧没慌,反而觉得有趣,没想到六界之内竟还有人胆敢偷袭他,不错不错。
见他醒来,长虫不为所动,收紧身子,越缚越紧,竟是想活活勒死他。哪吒觉得勒得差不多了,已给足了长虫熊心豹子胆的面子,镇定自若地从掌心凝出一朵烈焰红莲,往长虫三寸处掸去。
长虫嘶一声,松开他,化出一簇白雾。片刻后,白雾散开,露出个人来,正是善财。
一时没意识到善财是想置他于死地的,哪吒却在沾沾自喜,六界最有胆色的,果然出自夫人府上。
善财手持一柄长剑,直指他眉心,怒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实在是怕了,怕星君又一次步上不归路。他是真的想杀死哪吒,不论以他的能力做不做得到,他都想试一试。
他双眼通红,发指眦裂,一剑一势间尽是杀气。
哪吒却觉得很好玩,悠哉道:“本座纵横六界,仇家无数,但俱为妖魔鬼怪,本座与你结了何仇,你非得打杀本座?况且还从未遇到过谁能让本座死一回,你这小白蛟,能有什么手段?”接招从容不迫,还有余力故意挑拨他的剑尖,让他时不时打个滑。渐渐地,善财开始力不从心。
“不共戴天之仇!”善财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出招又添凌厉。
哪吒自知自己出手从不知轻重,这是敖丙的小仙童,说起来不算外人,不小心打伤不好,可是始终不出手,这小白蛟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甚至不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一时竟迫得他有些出汗。
终于白襦裙的胸前被剑气划开一道裂缝,哪吒性子彻底被激起,不耐烦了:“不要得寸进尺,本座是看在你是敖丙的童子份上才留你一命!”
善财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却是胸有成竹,冷笑道:“谁不知道通天太师神通广大,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杀了我,星君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千年万年,休想他再正眼瞧你!”
哪吒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他打的是这个算盘。在他心里,小白蛟无足轻重,可若是为了小白蛟与敖丙反目成仇,未免得不偿失。只这一分神,房间霎时间桌倒书翻,被褥被割碎,内里填充的青鸟绒羽满屋翻飞。
正犹豫着要不要敲晕善财,哪吒耳中忽然传来一丝动静。
就这一刹那,善财的剑尖再一次铆足了力气横冲而来,噗地一声,穿透襦裙,穿透哪吒的胸前。
鲜血迸溅。
这么容易?善财又惊又喜,欲拔剑再刺,只听当啷一声,虎口一阵发麻,剑被斜挑开,脱手飞出,铮得钉入门中,没进三尺。
他震惊地望向挡他剑的人。
敖丙同样不可置信:“善财,你在做什么?!”
“我……”善财大惊,他不知为何该在浮罗山的敖丙突然在府中出现,再看向哪吒,后者白色襦裙被血染透,脸上的粉掉了不少,露出的地方呈青紫色,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几乎站立不住,摇摇欲坠。
敖丙疾步上前,一把揽住哪吒。哪吒一碰到他的手臂,如没了骨头一般,紫藤缠树得贴紧他身子,颇自然地将两手虚虚挂在他脖子上。
一直淡然处世的星君,这一刻目光竟深沉了许多,善财一时分不出来那目光里是对自己的愤怒失望还是对太师的担忧惊慌,或者二者皆有。
他来不及说话,就听哪吒窝在敖丙怀里虚弱得叹了口气道:“别怪他,是本座平日太乖张,无意得罪他也是有的。”
他这样一说,似乎很善解人意,其实话里话外指的是自己没事找事,故意不与他好过,善财很愤怒:“你……”
“住口!”敖丙喝道,将哪吒搂得更紧:“是小仙的错,小仙教导无方,让仙童伤了殿下,小仙有罪。”
见敖丙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哪吒觉得自己是不是演的太过了。他一代战神,就是一百个善财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他暗暗运转灵气,将伤口愈合一些,血流的少了,人也稍稍站直:“星君不必自责,不关星君的事,是善财心术不正……”
最后一句未说完,敖丙倏然变色,咚地一声跪了下去:“善财只是未化龙的蛟,本就灵智未开,他心性单纯,绝无加害天神的想法,是小仙疏于教导,小仙愿一力承担责任,只求殿下饶恕善财。”
谋害天神在天宫是多大的罪责,特别是小小仙童,放在凡间,那就是谋逆犯上,株连九族的大罪。
善财也知道事情败露该多严重,他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却没想着叫敖丙替自己担责,他跟着跪下,气哼哼道:“我就是想杀你,星君不用替我开罪!要杀要剐随你,别为难我家星君!”
“你闭嘴!我只是怀疑你对殿下有曲解,提前赶回阻止,却没料到你竟胆大包天敢动手!”敖丙难得发了脾气。他极少有脾气,一发作,善财也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噤了声。
善财不懂事,不明白他为蛟,即便身处天宫,仍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妖,妖不好好修炼,妄动杀念,杀的还是天神,迟早化魔。魔是什么?是被龙族镇压于海底,万年不见天日的可怜虫!
哪吒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好一场主仆情深。他的心里忽然有些发酸,夫人将自己忘记后,终于开始遇见别的不可替代的,视若生命的珍重之人。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唯一了。
心中某个地方隐隐作痛起来,竟然牵扯着伤口也在痛,哪吒倒吸一口气,竟然痛的有些站不住,往后踉跄一下,跌坐到床沿上。
堂堂太师殿下何时如此落魄过,敖丙心中莫名一紧,顾不得礼仪规矩,箭步冲上前,攥住哪吒的手,目光殷切:“疼么?小仙这就为殿下疗伤。”
他神色中的关心真心实意,哪吒终于觉得好受一些,实在不想再在这个乱糟糟的房中呆下去,便道:“在这疗伤,若是被旁人知道本座被善财伤了,本座想瞒也瞒不住。”
敖丙怔了一下,意识到他的意思是不再追究善财,松了口气,可看见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心上又像被针刺一般瑟缩了一下。他冲善财凛然道:“你把这里清理干净,自去面壁思过十日!抄写清静经一百遍!”
善财垂着头道:“是!”
敖丙不再理他,转头看着哪吒道:“不知殿下可有合适的地方以供疗伤?”
哪吒在他耳旁悄声说了一个地方。敖丙点点头,望着哪吒迟疑了一会,轻声道:“殿下身上有伤,小仙得罪了。”
说着打横抱起他。这回真真切切让敖丙抱进怀里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能自己将伤口愈合,活蹦乱跳地下地,只好装到底。
他把头搁在敖丙肩上,这时候想起一直盘算的正事,柔声问道:“星君,你看本座今日美么?”
善财正在不远处收拾他造成的烂摊子,听见这句话,没忍住嘴角抽了一下。美?傻子才会觉得你这个鬼样子美!
却发现敖丙脚下一顿,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怀里的人,许久未出声。善财蓦然看见自家星君脖颈连着耳根处红成一片。
他还未反应出星君怎么了,突然听见星君道:“殿下甚美。”
语气满满的情真意切与羞涩,善财简直惊呆了。
哪吒喜形于色,心道杨婵果真比杨戬地道。
第二十章 (二十)
凡界陈塘关靠近九龙湾的山头,哪吒指引着敖丙来到自己的私宅中。
当初就知道,宅子除了他与夫人绝不会有亲友客人光临,所以整所宅子全是按照夫人的喜好布置的,没有任何章法。夫人在遇到他之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妖,眼光除了在挑选相公之外,可以说非常的不济事。每次带着夫人逛集市,总能被集市上一些做工粗糙但色彩繁多的工艺品吸引。吸引也就罢了,还要软磨硬泡买回来。夫人选家具装饰,一不看质二不看钱,只认准颜色,谁颜色多就选谁。于是宅子南角落摆着涂大红大绿的孔雀瓷器;西角落墙上挂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尾巴的青面獠牙如来佛祖的风筝;北面是一盆招财树,树叶被颜料涂成从淡粉到漆黑的十几种颜色;东面幸好是大门,可连大门也惨遭毒手,挂了一帘用五彩珍珠串成的珠帘,在阳光下反射着各种光辉,比整栋私宅的颜色加起来都多。曾经,哪吒不只一次被红绿相间的孔雀瓷器雷到,好不容易缓过来,又被狰狞的风筝吓得魂不附体,再被多彩招财树叶一刺激,配上门帘摇曳的光辉,他的脑仁疼得几乎要爆炸。但看着夫人满足地欣赏自己亲手布置的小家,他一丝不满都不敢表达出来。后来他才知道,那些商家卖给夫人的东西,俱是压箱底无人问津的孤品,只要冤大头的夫人一出门,瞅准机会纷纷摆出来。
只是在选择婚床上,哪吒生怕夫人给他弄来一座五彩缤纷的四不像,让两人躺在上面活像两条咸鱼被摆在雕花的艳色瓷盘里。所以坚持了自己的底线,选了一张精打细琢的楠木拔步床,十分贵重,床前一道长出床沿三四尺的浅廊,摆着一些小型案几,案几上常年燃一柱清冽安神的冷香。整所宅子里,唯一正常的便是他选的婚床了。
天火过后,他想重新搜集那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却发现孤品之所以是孤品,全天下再没有第二件。只有拔步床,只要肯花钱,处处都能买。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那么喜欢没有品味的鲜艳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