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第一戏精(58)
“这么说来,那位季师父派孟思思假扮沙红梅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展昭琢磨道,“他应该是预料到孟思思可能会暴露。难不成是故意把孟思思暴露给我们瞧?”
“应该不是,孟思思是他特意选的人,除了嘴,可有八成像沙红梅。如果只是单纯想暴露给我们看,他随便选个人就行了,没必要这么费心假扮。我猜他这么快收拾东西离开,应该是跟孟思思的下个任务有关。那个任务孟思思执行后应该就会暴露,提前走是为了避免开封府最后查到他头上。”庞元英揣测道。
展昭点点头,赞同庞元英的说法。随后几个人继续搜查宅子里有什么遗漏。主屋宽敞,家具等物稍微贵重一些,墙上挂着一张外族胡人骑马挥刀的画,看起来勇猛无敌。
可见这主屋住着的应该是那位季师父,另外的六间房比较小些,所有东西几乎一致,应该就是自小就受训的六名刺客。他们还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些不穿的旧鞋和衣裳,根据这些判断,受训的六名刺客应该是三男三女,这与孟思思的交代一致。
宅子里最大的一处空旷地是练武场,练武场四周的树干上布满刀痕,新旧不一,看得出孟思思等人平常很勤于训练。
“东花园浇水,死,”庞元英还琢磨不透这个暗号,转头问白玉堂开封府东都有什么。
“厨房,马厩,下人房。”
“有厨房,那一定有柴房了?”庞元英再问。
白玉堂用“为何废话”的眼神看庞元英。
“什么事用水浇完了结果是死……”庞元英忽然想到了什么,凝视着白玉堂。
白玉堂自然也跟着想到了,配合回他:“放火。”
“放火?”展昭皱眉,严肃和二人道,“府东柴房有三处,马厩附近还堆着草料,真着起火来,确实不好扑灭。而且最近有一批尚未来得及进贡的御马刚好放在开封府,这火要是着起来了,不仅会闹得整个东京城知晓,圣上那里只怕也会被震一下。”
“先是刺杀少尹,而后刺杀证人,再放火开封府。”白玉堂轻笑一声,“好算计。”
“命人刺杀少尹,是因少尹的身份特殊,以太师和包大人素来交恶的情况来看,此举必定会引起太师的诸多不满,进而上奏参本。证人当堂审问之时被刺身亡,是更进一步的时间。有了前一件事再出这件,包大人必定会被扣个为官无能的名号,再来一场火,就是绷断了最后一根弦。到时就算圣上想力保包大人,都保不住了。”展昭眉头皱得越来越狠,非常担心包拯接下来还会被人算计,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庞元英让展昭赶快回去,至少要把这个消息告知包拯,给他提个醒。
展昭随即拱手就和他们告辞。
“你等等,我舅舅在青州,他有一匹千里马,借来给你用,如此你便能很快回去报信了。”
庞元英说罢就上了马,同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去了郑国公府上。庞元英外祖父为郑国公,而今和长子在河北东路任职,并不在家。庞元英年纪尚二十五岁的小舅舅郑耀主持家中事宜。
庞元英一上门可把郑耀惊诧坏了,见面来了一个大拥抱,便感慨庞元英长得真快,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身高还只到自己的肩膀。
原主和郑耀有五年没见了,庞元英跟郑耀可是第一次见。说实话他也不太了解郑耀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没数,不过装自来熟可是他的强项。
庞元英抽了抽鼻子,责怪看着郑耀:“小舅舅也不来看我,可想坏我了!”
“我这不是家中有事,走不开么。你没事你怎么不来看我?”郑耀反问庞元英。
“我爹天天逼我读书,你说我有没有时间?我比你还忙!”庞元英委屈叹气。
“哎哟,那还是我的不是了。”郑耀笑,转眸看他身后的两个人,听闻二人身份后,忙激动得拱手见过他们,“久仰二位大侠的名号,今日总算有幸得见。倒没想到白少侠如此年轻,还英俊,比过我家英儿了。”
庞元英讶异:英儿?他还有这种称号吗,真特么的娘!
白玉堂和展昭都被这个小名给逗得嘴角翘起,皆礼貌地回礼。
“小舅舅,家里是不是有匹千里马?”庞元英不再废话了,直接告诉郑耀自己要借马。
“这个……这可是圣上御赐给你外祖父的,他老人家还没来得及骑呢。”郑耀犹豫,不敢做这个决定。
“人命关天的大事,拜托!”庞元英用一双贼可怜祈求的小眼神儿望着郑耀,“真有事儿,回头让他老人家找我算账,就说我是来抢的,你也没法子。”
“好吧。”
郑耀打发人去牵马。
这千里马果然是良驹,体态健壮,四肢粗大,一瞧就是能跑的。展昭不敢耽误时间,道谢后,立刻上马跟大家告辞了。
郑耀伸脖子望着宝贝马儿去了,直叹这马被传说中的南侠骑着,风姿更美,真如幅画一般。
郑耀随即看向白玉堂,琢磨着以白玉堂姿容骑上去一定还会更美。
郑耀请庞元英和白玉堂进屋落座之后,询问了庞元英母亲郑氏的情况,又顺便问候了庞太师和老夫人。
“你爹真没欺负你娘?”郑耀有点不信地感叹,顺便补充一句,“我问你这话你可别学给你爹听。”
“他们挺好的。”庞元英嘿嘿笑。
“挺好的就生你一个儿子?”郑耀表示不信,他觉得庞太师这人脾气太爆,会欺负他大姐的样子。
“就我一个怎么了,多好,万千宠爱一身。”庞元英晃晃头,表示自己很享受,“再说女人生孩子才危险呢。每生一次就在鬼门关走一趟,娘亲少受罪还不好么,小舅舅该高兴。”
郑耀皱眉想了想,“你这么说也对,但就怕你有什么意外——呸呸!瞧我这嘴!那这样吧,舅舅这里那有几个厉害的侍卫,送给你了,让他们天天跟着你护你周全。”
“不用了,我有。”庞元英满意又知足地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嫌弃道:“我不是你专属护卫。”
郑耀点点头,让庞元英还是收下自己的人。
“不用了不用了,刚用了千里马,再带人走,我怕外祖父回头回来气得踢飞我。”庞元英连忙摆手,坚持不要人。现在开封府各处冒奸细,已经查得很累了,如果再进人,还再要多排查。
郑国公府毕竟在青州,而之前五鼠大闹遗红楼的时候,老鸨说过三重阁的根据地在青州。所以青州所有人,特别是跟贵公子搭边的人物,都在庞元英怀疑的范围之列。
“那不强求你了,看来你很信任白少侠。”郑耀就拱手恳请白玉堂多加照顾他的外甥了。
从郑国公府出来后,白玉堂问庞元英:“怀疑你小舅舅?”
“只要条件够,我谁都怀疑。”庞元英跟白玉堂解释,他这叫破案精神。
“你这点和包大人倒是相像,问起案子来,便六亲不认,极好。”白玉堂意外地赞美了一句庞元英。
庞元英挺高兴,嘻嘻乐了会儿,问白玉堂下一步怎么走。
“孟思思的师妹曾亲眼见过他们的季师父与一年轻贵公子在松香寺见面。我们此来,自然也该住松香寺。”
白玉堂说罢,初雪就骑马过来了,告诉他们二人查到了宋国公去向。碰巧了,宋国公人也在松香寺,其三子王梓云也同他一起来了青州。
如此巧合,这松香寺更加要住。
庞元英要易容一下,在唇上粘了两撇胡子,装作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白玉堂对于易容最大的让步就是——不穿白衣服。初雪则改换成男装,样貌当然不能不改,带她来就是为了‘招摇过市’。
三人故意易容成这类易被人识破的样子,大摇大摆去了松香寺,捐了一千两白银,住了上好的客房,离宋国公的住处只有两墙之隔。
庞元英本来想住隔壁,但很巧了,中间这处空着的院子,竟然是郑国公府专用。也便是郑耀每月来松香寺礼佛的时候,专用的房间。虽然他现在人没来松香寺,但其房间他人当然不能入住。
“看来你的怀疑不无道理。”白玉堂听说还有郑耀的份儿,也不禁感慨事情太巧。
松香寺的主持了空大师,是一位年过八十胡子花白的慈祥老者。语调悠悠非常缓慢,一言一语都透着出尘的味道,不管多急躁的人听了他的话,心情都缓和下来。
傍晚的时候,小和尚来问庞元英斋饭是在房里用,还是去斋堂。
“去斋堂。”
庞元英喜欢热闹地方,人多了才有趣。
今天虽不是初一十五上香日,这松香寺里吃斋饭的人却也不少。除了他们这桌,还另外有五桌。
第一桌是看起来像一家三口,一对二十出头的男女,带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男孩身穿绫罗,脖颈上挂着紧锁,头上束了两个羊角髻,脸蛋胖乎乎地白嫩,额头上点了个红点,样子就跟年画娃娃差不多。孩子很安静乖巧,垂头正认真吃饭。
他的父母倒像是没什么胃口,筷子半天才伸进菜盘里,每吃一口饭都要看那孩子一眼,似乎很怕男孩闹腾不听话。
庞元英看着这一家三口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第二桌是四个男人,个个身体强壮,庞元英注意到他们每个人手上的虎口处都有茧子。
第三桌是一名女子,带着纱帽,吃饭的时候捧着饭碗在纱中吃,也不怕麻烦。
第四桌是两名中年男女,普通衣着,吃饭时目不斜视,看起来还挺正常。不过这二人身上也带刀了。
第五桌则是王梓云,身边跟着两个小厮,正小心伺候他用饭。他桌上的菜色和大家都有不同,桌上还摆着个檀木食盒,看起来应该是嫌弃这里的斋饭不好吃,自己从山下买了斋饭。
“除了王梓云,都是江湖人。”白玉堂低声对庞元英道,“小心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