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吾命将休(170)
“……”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来个人告诉他啊?
事儿也是怪了,刚刚明明还妖风阵阵,先皇来了之后,竟是风止云散了,等到赵佶从美人乡里爬过来,福佑宫的大火已经熄灭了。
空气中满是焦灼的味道,被熏黑的木头架子歪歪扭扭支撑在一起,犹还冒着缕缕青烟,只这么大的火光,都照亮半边皇宫了,估计明天的早朝会很热闹了。
谭昭望着断壁残垣,心中有些庆幸刚刚在宫门口就将赫连春水劝回去了,否则……以那小子的个性,可能会分分钟提着银枪出去跟人干架。
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用这种手段对付他,是他醒来后,太好说话了吗?
“皇兄!皇兄!皇兄你没事吧?皇兄你怎么……”站起来了!看着脸色还比他好,比他靓,这简直不科学!
赵佶气喘吁吁地,身上衣衫都穿得七零八落地,天知道他在听到福佑宫大火这五个字后,差点小兄弟都吓萎了,可他也顾不上这个了,随便套了衣服就跑过来了。
实在是,没有皇兄,他拿什么去打女真那群贼子!他还如何当潇洒王爷!
“没事,就是你儿子,看上去吓坏了。”
儿子?他哪个儿子?赵佶一蒙,这才看到缩在最后头的大儿子赵恒,当口就问了:“此番时辰,你如何在此处!”
疾言厉色,堪称严父典范了,赵恒……赵恒嘴一撇,就哭了粗来。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而且还是弥天大祸,不是他随便对着母后牌位哭一哭,就能解决的事。
“天快亮了,准备好迎接曙光了吗?”
赵佶一愣,此时远处霞光忽然破空而出,那金光似带着无数的希望,一跃至空中,便如那金龙腾空,只需给他一方天地,便能行云布雨,任作施为。
是了是了,这才是他记忆中的皇兄。他皇兄九岁登基,少年天子,便是病了,也是威震天下的金龙,又如何能够忍耐旁人欺到他头上去!便是曾经的太皇太后,也不行。
赵佶捏了捏自己的手,如果他现在手中有支笔,该多好啊,他一定会将此情此景定格,他甚至可以肯定,这幅画会比他过往所有的画都来得好。
只是很可惜,他没有。
但这并不妨碍他跪地,重新尊人为帝。
**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先帝从烈火中浴火重生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入所有有心人的耳中。
大臣,勋贵,江湖人,有人震惊惶恐,有人欣喜若狂,但诸葛正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听到宫中大火的消息,他就急匆匆带着无情进宫。
直到见到陛下安然无恙,他提起的心才落了下来。
“陛下龙体安康,老臣……”
谭昭赶紧将人扶起来,甚至向无情投去求救的目光,无情……表示自己很无情,他默默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与自家世叔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他当这个太上皇,会不会太憋屈了点?
好在,比他更惨的还有赫连小妖。
赫连春水昨晚活动到深夜,回去之后倒头就睡,直做着不知名美梦时,他老爹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好险没一口气磕在胸口就这么过去了。
“爹!亲爹,你谋杀儿子也说一声啊!”
赫连乐吾表示很气:“呵!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你就是这么欺骗你老子的!翅膀硬了,连爹都敢骗了!今天,老子就教教你……”
“爹爹爹,有话好好说啊,动枪多伤父子感情啊!”赫连春水穿着一身中衣,被追得满院子乱窜,就差一步,他差点狗头不保了。
赫连乐吾心里也欢喜,打儿子大概只是一种庆祝的方式,当下就停住了身影:“那好,你说,你这几天都跑去皇宫做什么了?”
“别跟你爹说什么调查太后死因,调查死因三更半夜出门?”
“……”无话可说。
“你不说,是先皇的吩咐?”
赫连春水……赫连春水懵逼了,卧槽他就睡了一觉,怎么好像天地都变了?
与赫连春水拥有同样感受的人很多,先帝真正临朝不过六年,但即便九年过去,许多人都仍然记得先帝的英明,更甚至由于当今的昏庸无能,这份英明比九年前更加深刻。这猛地一下,告诉他们先帝还活着,真的就差放烟花庆祝了。
不老少人奔走相告,宴饮欢庆,却也有人……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蔡京简直要疯了,他是知道先帝手段的,这位先帝年纪虽小,手段却极是狠辣,他要做的事情,便是万难也会去做,原本他以为还有时间给他筹谋,可如今……到底是谁放的火,一下惹恼了这位!
MMP!让他知道是谁,非要千刀万剐了此人不可!
“大人,您说我们现在……”
“别急,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
也是此时,苏宅别院里的苏楼主幽幽醒来,他吃着药,听到杨无邪说了这个消息。
“此事……当真?”
杨无邪肯定地点头,继而从怀中抽出一个锦囊,锦囊用的料子极好,若有眼光毒辣的,一眼便能看出是宫中的锦缎料子。
苏梦枕看不出,但他读懂了属下眼中的激动,他将药碗放下,接过锦囊默默拆开,只看到一封信,一封署名为拥的信。
第225章 重生的皇帝(九)
须知,宋朝后期能变成那样,绝不是天子昏庸一个人锅,再没有一个朝代比宋朝的党争更加激烈了。当初仁宗时期,朝廷党争就已成气候,等到了赵煦老爹神宗的时候,保守派与变革派那叫一个水火不容。
帝皇权术,原本求的是一个平衡,可宋朝到了如今,那直接就走向了极端。摆个事实吧,神宗时期荆公变法,保守派贬的贬,待业的待业,那叫一个四分五裂。可等到神宗一死,高太后垂帘,保守派立刻起复,当年的保守派有多惨,现在的变革派就有多惨。
然后高太后老死,原主执政,赵煦是个爹控,他一掌权,分分钟就干倒保守派,变革派重新启用,朝堂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过原主能力出众,六年里好不容易掰回来一点,两腿一蹬……赵佶这坑爹货上台了。
到这里,就显现出赵佶的与众不同了。他初初登位时,还是有那么点雄心壮志的,只可惜……他没过一年就故态复萌,支持变革派好累啊,每天都好多奏折,算了算了,还是让保守派上来吧,然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拥有自己的人马,就提拔了蔡京、童贯、傅宗书之流。
这些人有个什么特点的,除了脸好看或者字好看之外,还很会看时事。不要以为贪官奸臣就那么好当,如蔡京之流,能够在两党之中随意切换,也是一种极大的本事。
如今赵佶已经登基九年,党争之势好不容易有所和缓,变革派老人死的死,远的远,朝中大半都是保守派的天下。天下臣子,虽有一心为公的,但私心总是不可避免的,当官位都要不保时,蔡京相信总会有人叛变的。
若先帝再临帝位,势必党争再起,如今外敌环伺,蔡京相信只要给出足够的事实,那些朝中难啃的老骨头必定坐不住。
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可龙离了天地,照样什么都做不了。
特别是先帝曾经下过一个调令,这个调令直接导致了年迈的苏轼客死他乡。不凑巧的是,他刚好知道苏梦枕是苏轼后人,且对那苏子瞻极为尊崇,这京中江湖势力,以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为最,若二者都与他站在一处,便是暂时的,也足够了。
蔡京的算盘打得不可谓是不精,他算到了党争,也算到了私仇,却算不到苏梦枕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
他若是一个以自己得失去做计较的人,便不会有如今的金风细雨楼了。
苏梦枕的腿受了伤,不过并不是什么大伤,如今此番多事之秋,他如何能安心躺在床上养病,杨无邪从来奈何不了自家楼主,只能拎着小鹤氅去找人。
杨无邪是在烟雨水榭上找到人的,彼时人正坐在庭中,旁边还斜斜靠了一个拐棍,桌上煮着黄汤,面前是两封信。
一封署名为拥,另一封没有署名,但作为白楼楼主,杨无邪清楚地知道那封书信上头的银钩铁画,属于当朝丞相蔡京。
“楼主,起风了。”咱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是啊,起风了啊,原以为我看不到了,谁知道……上天到底怜我!”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黄汤,温酒下肚,原本苍白的脸色都多了一丝红晕。
本来要阻止却没来得及的杨无邪:……
“你说,我选哪一边,更好呢?”
并不想回答这种送命题的杨无邪很想扭头就走,他手里的鹤氅却已经自动寻找到了它的主人,微风乍起,吹皱一池碧波。
他正欲开口,后头就响起了一把陌生的嗓音:“苏楼主,好久不见。”
谁?他竟半点没感觉到这人的到来!
杨无邪转头,方对上后头缩头缩脑小侯爷的双眼,怎么说呢,小侯爷今天这副模样有点惨啊,走路还带顺拐,连脸上都……准保是赫连将军揍的,真可怜。
不过,这人是谁?
他心中疑问一起,便听到自家楼主难得惊讶的语气:“竟是阁下!”
话里有些轻慢,但行动却是半点不慢,杨无邪意识到时,自家楼主已经跪了下去,他这一生只见过楼主跪过宗祠,跪过老楼主,能值得楼主下跪之人……白楼杨楼主很快也跪了下去,谭昭本可以阻止,但他并没有。
等他近前,才将病歪歪的病人楼主扶起来,唔,说实话,是挺瘦的。
“老杨,别看了,走走走,我这一天都没吃饭,快给我弄点吃的!”杨无邪倒是想留下来,但赫连春水拉他拉得紧,很快水榭之中,只剩下两人了。
两人相继坐下,大概是方才动作太大,苏梦枕的脸色又不好了起来,他是一个神奇的人,一个人的身体里有十几种疾病相互缠绕,他却能够成为超一流的高手,这样的事迹放从前,谭昭肯定不会相信。
但事实近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喝杯酒暖暖身吧。”
谭昭半点不知道做客的道理,十分自来熟地拿了温酒给人倒了酒,又很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等将温酒放回去,还十分感叹地说了一句:“那日的酒,今日总算是吃上了,不知春水那瓶酒,开了是否?”
苏梦枕一楞,继而就笑了,排除其他,这位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有些人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讨人喜欢,他心下喟叹,酒杯就已经端了起来:“这就是那瓶酒。”
酒杯一碰,跃起一层涟漪,但这层涟漪很快被人吞下,消失无踪。
“果然好酒!”
“多谢夸奖。”
谭昭就是这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他放下空了的酒杯,道:“春水亏了,这般好酒,早该应你才是。”
“……”这人有毒吧,能不能快点谈正事,苏梦枕又咳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小药瓶,这才想起那药瓶已经空了,东西还是面前的天子送给他的,他抿了抿唇,用内力按下病痛,“昨夜宫中大火,您竟还有闲心来草民这粗野地方喝酒?”
“不过是家里下人手脚不利索,烧了间房子罢了。”谭昭说得颇有些云淡风轻,就像是一件衣服破掉了一样简单,“倒是苏楼主,身体可还好?”
“不见山河回,草民哪敢阖眼!”
苏梦枕,确实是个英雄。
谭昭敬佩这样的人,但却不会成为这样的人,若他没有大宋皇室的身份,或许……他根本不会去趟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