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历史,昏君社死(194)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坳相公王安石再也无法斗下去,只能黯然被罢相!】
镜中人突然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
就连水镜之中的音乐都逐渐变得黯然下来,众人的心情都不禁随之而低落。
王安石本人静静望着这一幕。
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灰心与沮丧,只有无穷无尽的斗志。他一边观看着未来自己的奋斗,从中汲取失败与成功的经验,一边开始对自己构想中的新政进行修改……
【临走之前,他将自己未竟的事业托付给吕惠卿与韩绛,却不知吕惠卿不过是个贪权谋利的小人,上位之后就开始暗搓搓背刺王安石,幸而韩绛及时将之揭发,又奏请皇帝重新召回王安石,令他得以复相。】
【然而,此时的王安石已经渐渐失去宋神宗的信任,曾经的朋友、恩人、亲信都因政见不一与他反目,本为同路人的吕惠卿也与他结下深仇,还成日里在宋神宗面前告王安石的黑状。】
【重新复相的王安石从未将心思放在这些小争小斗上,只将吕惠卿发配到地方就罢了,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专注于新政。】
【但他的儿子却不能接受吕惠卿这个小人还有机会复起,准备收集并夸大吕惠卿的罪证,对其穷追猛打。谁知消息提前走漏,反被吕惠卿先一步将状告到宋神宗那里。】
播放至此,众人神色一紧。
汉武帝刘彻自觉明白神宗心思:“……这王安石的仕途,大概是到尽头了。”
他果然一语中的——
【这些年来,宋神宗已经有些厌了。】
【所谓的变法图强,不曾让他看到大宋王朝的中兴,反而开启了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党争。王安石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风亮节、敢为天下先的忠臣,而是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的权相!】
【辨解无用、反被皇帝厌弃的王安石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臭骂儿子一顿,谁知其子竟如此刚烈,没过多久便活活气死。】
【这一刻,王安石心灰意冷。】
【奋斗了一生的目标化作空谈,变法图强的理想犹如泡影,帝王的信任与支持已经不在,如今竟然还白发人送黑发人……彻底失望的王安石递上辞呈,黯然归乡。】
【九年后,宋神宗去世,年幼的宋哲宗继位,支持旧党的太皇太后临朝听政,王安石曾经的朋友与死对头司马光被召回朝廷,新党与旧党的地位自此天翻地覆。】
【王安石辛苦一生的成果化作泡影——新法尽数被废,就连当初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西夏之地都被归还,仿佛抹去新政的一切痕迹,就能让大宋重新回到几十年前。】
【这一场失败的变法所带来的争议足足蔓延到千年之后,至今未有定论。有人以为王安石变法误国误民,真理掌握在司马光等人手中;有人以为新政可取,奈何用人失当,吏治败坏;还有人以为王安石错在不够狠辣,对保守派的打击不够决绝,而宋神宗也未能支持变法到底……孰是孰非,谁能判定?变法是否有益于国我不知道,但不变绝对无益于国我却深知。】
【宋朝就像是一个毒入肺腑的病人,王安石的做法是下一剂猛药,但生死难料。保守派的做法是温和保守治疗,毒素固然无法清除,但至少还能继续缠绵于病榻。】
【可这样的北宋,还有希望吗?】
【君不见,日薄西山,国势难挽!】
水镜之中映照出模糊的地平线,一轮夕阳缓缓下沉,最后的余辉映照在腐朽的帝国都城,此时的繁华喧嚣宛如一场梦。
唯有镜中人的声音一字一句——
【盖有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自古如此。当时代的洪流碾压而来,千万人顺流而下之际,唯有一人逆流而上,企图力挽天倾,即便摔得头破血流,在逆流之中粉身碎骨、受尽非议,这份勇气便足以令他光耀青史!】
【正如他那句震撼千载的豪言——“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
节奏激昂的背景音乐中,王安石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一身粗布长衣,神情不苟言笑,目光坚定如钢。
【挽天倾之人,何惧世人诽谤?】
【千载之后,自有后人为我正名!】
第121章 大预言家
看着镜中自己黯然离开的背影,王安石并未灰心丧气,眼中仍闪着坚定不移的光。
变法失败?无所谓,他会吸取教训改正!
旧党重起?无所谓,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然而,看着司马光将新政一概作废,这位拗相公终于忍不住怒目圆瞪。要不是知道一切还没发生,他现在就要找司马光拼了!
……家人们谁懂啊?辛辛苦苦堆了半天积木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却被人一把推倒的愤怒。
——那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
这份悲痛,丝毫不亚于目睹亲子的死亡。
念及此处,王安石不禁再度对儿子耳提面命,要儿子好好修身养性,戒骄戒躁,万万不能像历史上那样落得个气死的下场。
这个儿子聪明非常,奈何心胸就是不够宽广,王安石决定从现在起就好好纠正。
被耳提面命的王雱只能唯唯诺诺。
他从前并不是如此温顺听话的儿子,只是看着镜中那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父亲,看着从来没有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倒的王安石居然被他的死亡所击垮,饶是王雱也不禁动容,他生平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性格缺陷。
是以,他难得真心实意地低下头:“是我错了。爹,我今后一定时时自省。”
与此同时,水镜中翻开新的篇章。保守派的精神领袖司马光出现在画面上——
【纵观华夏上下数千年,文人地位最高的朝代毫无疑问便是宋朝,然而,这群自负才高、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士大夫,又在青史之上立下了怎样流传千古的功绩?】
【后人的印象之中,不过是对外纳贡求和,对内党同伐异而已。彼辈外不能退强敌,内不能安黎民,最擅长的就是党争。】
【哪怕是曾经轰轰烈烈的“熙宁变法”,在宋朝党争的风气之下,演变到最后都失了本意,变成新旧两党互相撕逼的闹剧。】
【以北宋名气最大的大文豪苏轼苏东坡为例,当初王安石掌权时,推行新政,其中就包括改差役法为免役法,苏轼便因激烈反对新政而被贬;等到司马光掌权后,全面推翻新政,对良法与恶法不加区分地予以废除,其中就包括复行差役法,废除可行度极高的免役法。而在地方上辗转多年、亲身体验到免役法好处的苏轼却再一次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表示反对,顿时为旧党所不容,最终,他被一起乌台诗案流放到天南海北。】
【——如此对人不对事的态度,底层官吏也就罢了,岂是堂堂宰相该有的格局?】
苏轼苏辙兄弟俩疯狂点头:“就是就是!堂堂宰相听不进人话,心胸狭窄如斯!”
苏辙的意见可大了,他紧紧锁起眉头。
刚刚科举入仕的他岂能想到自家亲哥未来的政治生涯竟如此坎坷,既不受新党待见,也不被旧党所容,竟是被一贬再贬。
其他人还在议论王安石与司马光孰是孰非,而苏辙表示:我只会心疼哥哥.jpg。
相比之下,当事人苏轼虽然也吓了一跳,天性豁达乐观的他却没有太过记挂于心。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安石的新政上,想到如今大宋已是弊病丛生,说不定数十年后就要面对“靖康之耻”,迫切之意便油然而生。
……无论如何,他要尽一份力,扭转北宋覆亡的未来。既然新法有利有弊,他何不从现在起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学习王安石以干实事为先,亲自体察这个弊病丛生的社会,开动脑瓜琢磨琢磨解决弊病的办法?
新旧两党与他无关,他就是苏东坡而已!
当然了,仙人提到他先后被贬的经历还是让苏轼在心中暗暗嘀咕:“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们是这样的王介甫和司马君实!”
——说好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呢?子瞻我啊,划船不带桨全靠浪,怎么就不能包容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