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以身镇魔(23)

　　苏清风依然没有听清苏槐这句话，又点了点头。
　　苏槐便当他答应了，阴影从苏槐脚下浮现，将他与城主包裹，形成一个只有两人存在的区域，连苏清风都被隔离在外。
　　城主控制不住地战栗，在他面前，苏槐已经不算个人了。
　　他变成了真正的恶鬼，亦是隐藏在“苏槐”这具皮囊之下，苏清风都没见过的恶鬼相。
　　“你……你不能杀我！”城主试图虚张声势，却掩盖不住声音里的恐惧，“我是鬼界城主，还是鬼王的弟弟！你杀了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苏槐嗤笑一声，根本没有在意他说了些什么，道：“你刚才说，浮鹤是怎么死的？”
　　城主“咕咚”咽了口唾沫，他刚刚放了狠话，还想硬气一点，但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只能颤巍巍道：“是，是被他那个徒弟杀死的……但这只是鬼界的传言，因为他的确有个徒弟，而且自从他死后，那个弟子也失踪了……”
　　苏槐道：“那个徒弟是谁？”
　　“不知道，我不知道。”鬼气已经蔓延到城主身边，他惊恐地想要躲开，道，“您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槐盯着他看了几秒，道：“好啊。”
　　鬼气骤然转化为黑焰，吞噬上城主身体。庞大的身躯被火焰燃烧，他发出一声惨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却怎么也无法让那罪恶的黑火熄灭。
　　“你杀了我，鬼王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会帮我报仇的！！”城主目眦欲裂，嘶吼道，“你会被鬼界追杀，鬼王会亲自要了你的命，你，你——”
　　“那就让他来吧，他来了，我再杀了他。”
　　恶鬼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城主，笑容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与杀意。
　　“反正鬼王之位对我来说，不过是给我家道长的聘礼罢了。”
　　*
　　阴影散去，时间也不过几秒。
　　苏槐回到苏清风身边时苏清风似乎已经缓了过来，墨色眼眸恢复平静，任由苏槐黏糊糊地抱住了自己。
　　“城主呢？”
　　“送他解脱了，”苏槐眸底仍有未褪去的红，他挨着苏清风脸庞蹭蹭，道，“不过有点难吃。”
　　苏清风摸摸苏槐眼睛，温和道：“下次别什么都吃，小心吃坏了肚子。”
　　苏槐：“好，我听道长的。”
　　城主已死，孙琪琪也成功脱困，在苏清风的帮助下，她见到了自己身在鬼界的奶奶。
　　孙奶奶身体在鬼界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证明她已非活人。孙琪琪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想扑到奶奶怀中放声大哭，孙奶奶却后退一步，缓慢地冲她摆了摆手。
　　“走吧，囡囡，走吧。”孙奶奶道，“不要回头，回家去吧。”
　　孙琪琪抽泣道：“奶奶你别丢下我，我们一起回去！”
　　“奶奶回不了家啦，”孙奶奶慈爱而悲伤地看着孙琪琪，抬手想摸她的头发，伸到一半却顿住了，随即又收了回去，“本来想多陪你几天，但现在也不行啦。”
　　孙琪琪察觉到她躲避的动作，着急道：“奶奶，奶奶你抱抱我！你为什么不抱我？”
　　孙奶奶摇摇头：“我碰不到你了……快走吧，奶奶也要走啦。”
　　话音落下，她原本就半透明的身体居然有消散的趋势，孙琪琪一见就慌了，道：“苏天师！苏天师这是怎么回事，我奶奶她怎么了？！”
　　“她撑不了太久了，”苏清风眼中有歉意，道，“在此之前她已经维持了多日的活死人状态，现在魂入鬼界，即将消散，步入轮回……抱歉，我也帮不了你。”
　　鬼界多是怨念深重、无法投胎的恶鬼，像孙奶奶这样自然死去、又无恶念的人只会在鬼界停留一段时间，而后便投入转生之途——这是铁定的生死规律，所有人都无法改变。
　　“不要！”孙琪琪冲上去想紧紧抱住奶奶，却穿过了老人透明的身体，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很快将视野都模糊，“奶奶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孙奶奶的眼睛也红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含着百般不舍：“囡囡，我的囡囡啊……”
　　在她的孙女刚刚出生、还是小小一团的时候，就是她将孙女抱在怀里，哄她入睡，牵着她的手教她走路，看着她从小女孩长成清秀的女生，自己也佝偻腰背，白发苍苍。
　　如今，她要走了，要留她的小孙女一个人了。
　　“囡囡长大了，”孙奶奶道，“以后一个人在家，不要忘记添被子，喝热水，感冒了要去医院，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孙琪琪拼命摇头，她早已泣不成声，只能重复着“奶奶”、“不要走”这样的只言片语，但她无法挽回自己的奶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逐渐透明，到最后，只剩一点虚影。
　　“奶奶，你别走，你回来好不好，奶奶……”
　　孙琪琪不知第几次伸出手，却再一次穿透了孙奶奶的身体。她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孙奶奶眼睛淌下两行泪水，她多想抱一抱自己的小孙女，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她，哄她别哭，但是……不行了。
　　泪水沿着她满是皱纹的脸滑落，孙奶奶闭上眼，眼角仍有颤抖的泪光。
　　也就在这时，一股暖流忽然注入她的身体，她惊讶地睁开眼，发现原本虚化的身体居然再度凝为实体，就像活人一样，再次多出了温度。
　　孙琪琪也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看见苏清风将长剑横在自己手腕间，鲜血一滴滴落下，落在地上，又丝丝缕缕飘到半空中，那血液里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的奶奶短暂地停留了下来。
　　年轻天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温和，说的是：“再去抱一抱她吧。”
　　孙琪琪捂住嘴，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她的声音哽咽，喊出了自己最真心的道谢：“谢谢，谢谢你！”
　　然后她起身对奶奶张开手臂，明明还在哭，却努力地露出了一个灿烂而美好的笑容，就像她年幼时依赖着奶奶的模样。
　　“奶奶，抱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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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苏清风发现苏槐和他闹脾气了。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基本上就没闹过脾气。苏清风也是过了一会，发现苏槐不理他了才猜出来的。
　　“怎么了？”他碰了碰苏槐，道，“生气了？”
　　他的手才刚抬起就被苏槐抓住，像对待自己的所有物那样笼在掌心里，不肯放了。
　　苏清风任由自己的手被苏槐抓着，隔了几秒，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苏槐依然不吭声，只是低头看了眼苏清风的手。
　　苏清风的手很漂亮，是苏槐喜欢的那种漂亮，手指修长如上好的玉石，只是手腕间缠了一道白色绷带，更显得肤色苍白如雪，是失血过多的颜色。
　　一下子，苏清风发现恶鬼好像更生气了。
　　“……”
　　他想了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又见苏槐一直盯着自己手看，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因为他受伤了。
　　苏清风笑了起来，他靠近苏槐，温温和和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苏槐不吭声。
　　苏清风道：“伤口也不是很深，过几天就好了。”
　　苏槐不吭声。
　　苏清风：“抱一下。”
　　他对苏槐张开双臂，一副你不抱我我就不松手的姿态。
　　苏槐：“……”
　　苏槐虽然冷着一张脸，但还是抱住了他，动作很轻，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生怕弄疼了自己的道长。
　　苏清风轻声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苏槐干巴巴道：“不好。”
　　他将道长视若珍宝，从不让那些邪祟沾染他的道长半点，结果道长倒好，自己先给自己割了一刀。
　　鲜血从苏清风手腕中流出时，苏槐没控制住，差点红了眼。
　　“下次道长再伤了自己，我就把道长关起来。”
　　苏清风不等他说完后半句，非常熟练地顺毛道：“关起来只给你一个人看，行吧？”
　　苏槐：行。
　　然后他才算消了气，但还是抱着自家道长不撒手。
　　苏清风由着他抱，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杀了那个城主，鬼界不会有人找上你吗？”
　　“谁敢？”苏槐道，“鬼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没人会给被杀的鬼喊冤，也没人在乎。”
　　苏清风道：“鬼王也不在乎？我听说不少城主都和他有血缘关系，也许那个城主是他的哪个兄弟。”
　　苏槐轻嗤一声：“他自己的儿子都多得数不清，兄弟更是成百上千，那些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堆垃圾，死了也就死了。”
　　苏清风闻言笑了起来：“几百个兄弟和儿子？你们鬼界的人过得真风流。”
　　苏槐：“才没有，那是他，我才不这样，我可忠贞不渝了。”他略微一顿，又道，“现在鬼将陨落近半，鬼王耳目不通，很多消息根本传不到他耳边，所以道长不用担心。”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眼眸却深不见底。苏清风看了他几秒，摸了摸他的头发。
　　苏槐与苏清风对视，听见苏清风柔和道：“小心点。”
　　苏槐便微微勾起唇角，道：“知道了。”
　　*
　　孙琪琪告别了她的奶奶，苏清风的休假也结束，今天早上就返回了鹤城。
　　下午的时候，苏清风收到范宾的消息，让他来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