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盗天机(15)

　　空亡为黄土，为墓穴，为阴天。只从卦面来看，小孩走失后，在一个阴雨天，被埋进了黄土……测算结果实在是凶多吉少，我不能说的很明白，怕打击到对方，只让他们往大安木的方向找。
　　“去小孩走失的东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旷野。”
　　我没有明确告诉他们结果，想是他们自己也猜到了什么。对我道了声谢就忧心忡忡地去了，没多久，我在苹果新闻台上看到，警方于本市郊区发现了一具新埋下的儿童尸体。
　　现场下着蒙蒙细雨，天空阴惨惨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影机，匆匆略过围观群众，其中就有那对夫妻，已泣不成声……
　　我睁开眼睛，天光熹微。小虎在我怀里，翻了个身，眼皮动了动没开，继续睡了。我手里揉着它的脑袋，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想着自下飞机便遇到的匪夷所思。难道是我和杭州相克吗？后来细想一番，的确如此。
　　我是剑锋金的命格，南方属火，金火相克。这趟旅途大约不是那么顺利。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我开始思考接下去的路怎么走。易学店肯定是要开的，淘宝购物仍旧无法完全替代线下实体。我上APP搜了一下，惊叹南方的房价。自觉不是穷人，此刻也只能望洋兴叹了。房车还未出手，暂时没有闲钱安置一套新的，只能先找地租房。
　　王二发了一条微信过来，说有人要收我店里的东西。那些风水法宝大小挂件都是我慎重挑选，用符合五行能量的材料亲手制作的，没有一件残次品。在业内质量也能排到前几，这次打折清仓，实属跳楼大甩卖，有人要打包带走，我也不太惊讶。
　　我说知道了，他又问我在哪里。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告诉他准备去哪发展，便说，“h市”。
　　“早说你要来呀，我好给你接风！”
　　我这才记起他是本地的原住民。
　　“不用麻烦了。”
　　“要的要的！反正以后麻烦你的地方还多着，你现在拒绝也没什么意思。你在哪？我来接你，晚上去馆子好好搓一顿。”
　　“我还在机场。”
　　“奥，那你搭地铁过来。”
　　“……”
　　王二本名不叫这个，因在家中排行老二，业内才这样称他。他真名叫做“王一千”，因祖宗是马上将军，一千取自“一骑当千”。
　　我催唐星起床，稍微收拾了下就退房，一路搭地铁过去。刚出站，上来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说自己是XX娱乐公司的星探，正在筹备一个选秀节目，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加。
　　唐星冷下脸拽着我就走，对方锲而不舍地追上，唠唠叨叨：“小哥哥，你的外形气质非常独特，我们公司现在就缺你这类型的艺人blablabla……”
　　我其实是很烦的，每次跟唐星出门，无论他是人模还是猫样，招蜂引蝶的能力都是一流。有次同他从泰国旅游回来，他为了低调特地戴口罩大墨镜，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哪知蹲守机场的粉丝记者以为他是哪个流量小鲜肉，追了两条街，最后还是躲进厕所，变成猫跳窗，才得以脱身。
　　我规定他在人多的地方变成猫，让我装进背包里。哪知现在的吸猫er一个比一个疯魔，像丢了魂似的跟在我后头，人山人海的排队盛况堪比“喜茶”，不明真相的狗仔以为是哪个明星乔装出街了……
　　后来很残忍的，我换了防偷窥猫咪背包，只给 它留几个通风孔呼吸……
　　在星探喋喋不休的空挡，我抬头偷瞄对方，随着年纪增长，他的模样愈发标致，我曾经阴暗的想过，趁他年纪小不懂事，给他脸上划两道。
　　我果然是心理有问题，见不得别人好。又隐隐觉得，是见不得他好。
　　好不容易摆脱星探，我们在约好的咖啡馆等着。没多久，推门进来一个文艺青年。约莫一米七五，三十不到的年纪，身穿咖啡色的棉马褂，项戴一串象牙，扎着马尾，面相颇为阴柔。
　　“王一千。”
　　看着他走来，我叫了一声，“好久不见”。
　　王一千也是男生女相，气质更温柔一些，眉间眼角总是充满春风般的笑意，唐星说晋江网文里给这种人取了一个绰号，叫“人**妻受”。
　　我是不晓得什么叫做“人**妻受”，但他的确挺贤惠的。曾经有机会去他家蹭饭，现在我还记得那碗红烧肉的味道……
　　“有这么好看吗？”唐星阴测测地在我耳边讲，我赶忙回神，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口水。
　　王二弯起眼睛，在我们对面坐下，“小美人儿，几年不见，你愈发光彩照人了。”
　　我自动忽视他的不正经的调戏，认真地问:“我想在这里开店，你知道哪边租金低，地段好吗？我还要租个公寓，不要太贵，手头没闲钱。”
　　王二笑道:“怎么你每次找我都是落魄的时候，我看着像做慈善的么？”
　　“也还好吧。把我店里的法器卖了，就够几年的房租了。”
　　不过我最初找他的时候，的确是最穷的时候，他只收了寻常不到十分之一的佣金给我介绍客源，确实属于做好事了。
　　王二道:“我在青龙附近有间闲置的店面，便宜点租给你吧。我家还有几个空房间，也顺带给你们住吧。”
　　“这样不大好吧。太打扰你了。”
　　“兄dei，你知道h城里有多少能人异士至今还在蜗居吗？不奋斗个三五十年的，你想买房……你有本地户口么？”
　　一句话成功将我堵死。
　　王二笑，“我都没问题，你还有啥异议？不就是献爱心么，又不是没献过。拿上行李，跟我走。”
　　我仍犹豫，“你女朋友……”
　　“分手了！”
　　王二走在前面，我转头看唐星，后者摸着下巴，神色严肃，“无事献殷勤。”
　　“怎么？”
　　他看着我，煞有其事道:“这个人一定是暗恋我！”
　　“不会吧？”
　　“不信？那你看着等会他会不会针对我，小说里写了，傲娇受会故意挑衅喜欢的人，又想引起他注意又害羞，口是心非的不要不要的！”
　　“好吧。”
　　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在了心上，暗地里观察起来，确实有些不一样。
　　王二对我总是笑眯眯的没个正经，对唐星却没个好脸色，总是冷言冷语的，我寻思着，难道他之前的对象都是抖M吗，不然怎么受得了这非一般的爱意。
　　上了他的车，他又要唐星坐副驾驶，唐星不肯，要来后排，我说那我去前面，唐星又马上坐下了。我清楚地瞟见王二的嘴角向上翘了15度。
　　哇，坐到他身边就这么高兴？果然有猫腻！
　　等到了王二家里，他住的是高层公寓，小三房，一主一客一书房。他让我先和他挤一屋，过几天把书房收拾出来再搬。
　　望着宽敞的客房，我心想，这也对唐星太好了吧……
　　唐星很生气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什么心思，放弃吧，我们情比金坚，你拆散不了的！”
　　王二冷哼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爱睡不睡!”
　　“球球不习惯没有我的夜里！别想了你！我是不会抛弃他的！”
　　“无聊。”王二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我温柔一笑，“晚饭吃什么”
　　“在家里随便煮点吧，我不挑食。”
　　唐星道：“我要吃红烧肉，球球也爱吃。我不吃香菜，球球也不吃。”
　　王二呛道：“问你了么？我又不是做给你吃的，爱吃不吃！”
　　开饭的时候，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一碗红灿灿的烧肉，番茄炒蛋、菠菜汤、酸汤鲫鱼，没有绿油油的香菜。
　　唐星其实不喜欢吃肉，他本性清淡饮食，因为我的缘故，才不挑嘴。他方才故意那样说，是为了测试王二的心意罢了。这下我也肯定了王二对唐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唐星没吃几口就把筷子放下，擦擦嘴，姿态优雅，“我和球球睡一个屋子，不劳烦你了。”
　　王二原本给我盛汤，一听这话马上扔了汤勺，“你多大的人了还缠着你哥？”
　　他长得阴柔，生气也一副娇嗔模样，看在我眼里，把他自动带入了八档点肥皂剧，傲娇女主委屈可怜又凶狠，对男主角开炮，“你多大了的人了还整天和你姐泡在一起，懂不懂避嫌啊？你把我放哪里去了！”
　　噫！
　　我想入歪歪，唐星却翘起一抹计谋得逞的奸笑，一现即隐。


第17章 有神吗（三）
　　吃过晚饭，王二让唐星去洗碗。他不干就我干，活总要有人做，唐星没说什么，老实巴交地起身收拾。
　　我在客厅里擦桌子，王二钻进了厨房，不知道同他说些什么，两人出来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忽然觉得很好笑，我擦着桌子就笑了出来，抬头不经意间眼神掠过两人，一个比一个愣，像呆头鹅。
　　唐星扭头瞪王二，“你看什么？”
　　王二冷笑，“你又看什么？”
　　“你不准看球球！”
　　“好笑了，你在他身上盖戳了么，就不准别人看。”
　　“谁跟你说我没盖戳？我现在盖一个给你看。”
　　“你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平日里看着脾气都很好商量的人，碰在一起就像点着的炮仗，炸得不行。我自动把他们带入吵架的小情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转身去了客房收拾床铺。
　　后来我还是和唐星一个屋，主要怕他哭，上次狐狸精事件，它整整在阳台上嗷嗷嚎了三天，害我被邻居打市长热线投诉到死，那种魔音灌闹的恐怖经历我再也不想体验。嗯，我才不承认是因为没他陪**睡不着。
　　王二知道我和唐星睡一起后，脸上就布满了乌云，他搬了一张行军床过来要放房间里，我说不用，两人挤挤就行，他听见脸色又黑了一层。
　　唐星破天荒地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颇贱。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店铺踩点，不在市中心但也不偏僻，附近有个体育馆，经常有明星来开演唱会，再坐几站公交就有寺庙，信众也多，时间久了不怕没生意。花了一星期时间简单装修了下，期间又联系了老道士唐怀，得知业内找我的热潮还没过去，舞阳镇每天都有人打听我的去向，于是决定抛弃原有的楚氏门人名号，改用真名林啾，算是重新开始。
　　而我万万没想到，接的第一单生意，居然是王二的。先前说过，他祖上是马背将军。小六壬又被叫做“马前课”，是诸葛亮在军队打仗前测吉凶的占卜术。因此他特别信小六壬，知道我精通，擅长以此找东西，恰逢家中有人走丢，就来麻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