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男人跑了(85)
“说起来,你们刺猬的洞穴都是怎么修缮的?”
“我们刺猬从来不修洞穴!”姚亦昕得意道。
“那你们把幼崽生在哪里?”苏念白惊奇道。
“就生在草窝子上面啊!”姚亦昕白了他一眼,“寻些柔软的枯草做个窝,生下来就是了,不过爹爹说过,我们是可以化形的刺猬,生崽子的时候要讲究些,在家里用柔软的棉花和兽皮做个窝就行了。”
这下轮到苏念白翻白眼了。
离开苏念白精心规划设计的“幼崽游乐区”,穿过一条装饰着精美壁画的走廊,便到了一处更加精致的洞穴,也不知国师大人是不是把大元的国库都搬来了,还是掏空了他们苏家的家底子,这里竟是连地面都铺着莹润的白玉般的砖石,上面还雕刻着各种精美的砖画,看样子好像是九尾狐族的传承故事什么的,精致的像是艺术品一样,姚亦昕都舍不得踩上去了。
苏大国师真不愧是性喜奢侈享受的九尾狐族出身,这狐狸洞修的,恨不得把整座山都掏空了,里面的空间特别的宽绰,光是给幼崽住的地方就有四五处,原本姚亦昕真的以为是这货太过奢侈,结果进去看了才知道,这还真不是人家故意摆阔。
“你看,这每一间屋子下面铺的石材都不一样,下面是我这些年从各处搜集的上古灵石,这样幼崽卧在上面就可以修炼了,每个房间灵石镶嵌的数量和方位都不一样,是特意按照阵法镶嵌的,还有防御的作用。”
“还有这里,看到这个石笋没有?”
“钟乳石?”
国师大人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是玉心,每隔三日才会有一滴精华滴落,这些年的精华我都收好了,这些都是留给你和孩子们的补身佳品。”
“等等!你以前不是没想过成亲吗?”
“以前确实没想过,但是,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就做了,大概是那时候觉得自己活不了太久吧,总觉得修缮洞穴的时候,感觉就和寻常的狐狸一样了。”苏念白叹息道。
谁不想好好活着、享受天伦之乐呢?如果不是因为姚亦昕,他现在大概坟头都长草了。
姚亦昕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心里隐约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就像他们那个时空,很多身患绝症无药可医的人,也宁愿离开医院,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去做一些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一样,当年的苏念白,修缮狐狸洞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心情吧?
明明知道不可能用得到,却忍不住去做,因为这是所有狐狸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啊!没有狐狸洞的狐生,怎么能算得上完美呢?
第126章 和离第126天
参观完豪华狐狸洞之后, 苏念白却并没有止步,而是带着姚亦昕一路继续向前,只不过, 后面的路就比较艰难了, 需要顺着一条异常狭窄陡峭的山道蜿蜒而上。
姚亦昕正在好奇这会儿国师大人这个懒癌患者怎么不用飞的了, 就发现自己腰间突然多出来一条修长有力的臂膀, 还没等他惊呼出声,国师大人嗖的一声就抱着他跳到了旁边一个圆桌大小的平台上, 姚亦昕一头雾水地被他拉着进了一处隐蔽的挂满藤蔓的暗道,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 眼前豁然开朗, 竟然是一处洞中洞,这山洞不大,长款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可是此刻,数不清的萤火虫在林间飞舞,暗夜中形成一道道绿色光线,淡淡的月色映照下, 美得恍如仙境。
“养育幼崽时间漫长, 我们狐族一惯的宠溺幼崽, 一般从出生到化形,父母要陪伴左右几十年,这个洞府还有许多这样消遣的所在,若是到时候闷了, 我陪你四处逛逛。”国师大人暗暗得意于自己对狐狸洞的修缮工程。
姚亦昕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那里,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群脆弱的小生灵。
在他上辈子生活的那个时代,别说城里了,就是农村都已经很少能看到萤火虫这种东西了,萤火虫对环境的要求其实非常苛刻,环境如果遭到了破坏,它们就没办法生存下去了,而且抓萤火虫去卖的人也很多,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生活在一起的萤火虫,感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苏念白看他着实喜欢这一处景致,索性搬来两块大石头,俩人就这么傻乎乎地坐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色放明,萤火虫的萤光消失在了阳光下,姚亦昕这才不舍地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么多萤火虫了,真好看,谢谢你。”
“谢什么,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忘了?我已经和爸妈保证过了,若是今后我对不起你,你想离开我的话,苏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包括我的狐狸洞。”国师大人郑重道。
“你还真当真啦?那就是哄哄我爸妈,让他们放心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我也不会要你的东西的。”姚亦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坐麻了的大腿。
“我是当真的。”苏念白执拗地看着他。
姚亦昕:“……”
半晌,定力不足的小刺猬率先败下阵来。
“苏念白,我们谈谈吧?”
“好!”国师大人转过身,熬了一夜没睡的皮肤依然白皙莹润,没有一丝出油的迹象,姚亦昕瞬间就嫉妒了。
“我想我可能真的有病。”姚亦昕叹息一声,垂下头来。
“你身子不舒服?哪里?”苏念白立刻着急起来。
“没有没有,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理,我,我想我可能有某种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
“是的,以前我没有注意,我以为我们刺猬都是这么慢热又防备心重的。不过这次我回家的时候,偶然翻到了一本书才发现,我可能是有情感缺失症。”
“情感缺失症?”国师大人设想了一百种和小刺猬单独相处可能面对的话题,可是,没有一种贴合当下情况的,他一时间有点懵,更多的是担忧,因为这种病症他从未听说过。
“情感缺失症又叫情感淡漠症,患有这种心理疾病的人,对大部分感情都很漠视,包括生离死别,他们不希望随意介入别人的情感世界,也不让别人进入自己的心,对情爱也没有什么渴望和兴趣。”
“所以,你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是因为……你得了这个情感缺失症?”
“你不相信?”
“不,我相信。”苏念白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以前不知道有这个病,可是,你说的这些,我想大概是真的。”
“你也能感觉得到?”
“我以前一直很奇怪,你宅子里收留了那多么人,身边的人也很多,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很孤单,就好像,好像你用刺猬壳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样,从前我一直以为刺猬都是这样的,就像我们狐族喜欢修缮狐狸洞一样,可是,你这么一说,又好像不太一样。”
“是啊!”姚亦昕苦笑一声,“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别人都说姚家少爷是个大善人,愿意帮助穷苦人家,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别人的感激也好,怨愤也好,我从来都不曾在乎过,他们的喜怒哀乐与我无关,我一直都安稳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好像我用巨大的砖石筑了一道厚厚的城墙,然后在城墙上开了一个小窗户,暗暗地偷窥着外面的世界,却不愿意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这也没甚么。”国师大人对此表示不以为意,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也是这样的,不过,看到小刺猬有点难过,他把剩下的话给咽下去了。
“我原本也以为这没有甚么的,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姚亦昕苦笑地看着毫无所觉的国师大人,“苏念白,像我这样的人,不容易喜欢上别人,也不会轻易让别人走进我的世界,这个别人,其实,也包括了你。”
国师大人唰的一声转过头,瞬间就不淡定了。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这没有甚么吗?”
苏念白:“……”我想收回我刚才的话可以吗?
“这个,这个情感缺失症,可有治愈之法?”
“跟你说实话吧,就算是在我们那里,心理疾病都很难治愈的,只能通过心理医生的治疗慢慢缓解,更何况,我们这里连心理医生都没有。”
苏念白瞬间觉得后悔无比,早知道宁可暂且不要幼崽,也要先帮姚亦昕把这个甚么心理疾病治好啊!
这会儿精明的国师大人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感情当初小刺猬离开他,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他,不喜欢皇城的生活,竟然是因为有这个情感缺失症的缘故?
“那,这个病,会让你感觉不舒服吗?”半晌,苏念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并没有。”姚亦昕有些黑线地吐槽道,“只要不谈感情,只谈钱的话,我感觉其实我就是个正常人,而且我不喜欢人多应酬多的生活,顶好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宅在家里,和熟悉的人在一起,不要有太多陌生人经常打扰我,这样就会舒服很多。”
苏念白:“……”爹爹们!为了早日拥有苏家的小狐狸崽子,家里的产业,就辛苦二老再照看个几百年了!
“无妨,我陪着你,左右现场朝廷也无事,家里的产业自有爹爹们照料,咱们就隐居在姚家村,或者你想出来散散心的时候,来狐狸洞住一段时间也无妨,”苏念白看着他的小刺猬,心里默默给姐夫送了一面锦旗。姚家姐夫用实际行动向他讲述了一个真理:当媳妇觉得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好老公(攻)就该坚定地陪在身边,哪怕一声不吭,也决不能让媳妇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
“你不用这样……”姚亦昕有些感动也有些无语,他现在已经知道苏念白对自己的心思了,正因如此,他才想向他坦白,他知道苏念白是个好人,可是,感情的事情,不是人好不好就能决定的,如果只是因为是好人就能在一起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况且,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性格耽误了苏念白的幸福。
“你听我说,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苏念白转过身牢牢握住他的手,“先不说你那个病症,我也有很多缺点,我听姐夫说,这个世界上,夫妻能过到一起的,总归都要互相磨合的互相谦让的,我不觉得你那个甚么病症有什么可怕的,喜欢安静原本就是刺猬一族的天性。”
“更何况,与我而言,原本也是不喜欢朝廷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当初是实在没法子,可是现在,陛下已然大婚,皇夫能力手腕都不缺,很快就会有新皇子皇女出生,这个国家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国师了,我也能过几天松散日子了。”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要以你为借口逃避责任,姚家村很好,你也很好,我一直很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我们可以在姚家村后山再修一个狐狸洞,你喜欢甚么样子的都可以,你不习惯陌生人打扰,今后家里的产业就交给十三他们打理,我可以陪你住在老宅、山里都没关系,就我们两个,或许将来还有我们的幼崽,一家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可是苏家……”
“苏家怎么了?你别忘了,九尾狐族的寿命可是很漫长的,说不定等我们的幼崽都长大了,我爹爹他们还正当壮年呢,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试试?我所求不多,十年,或者五年,都听你的,就像你们家民宿的那几个实习生一样,先让我实习一下,看看是不是能让你满意的夫君,我们再决定要不要真的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很多年后,再想起当年在狐狸洞的那段对话,姚亦昕只想回到过去,然后捏紧自己的嘴巴,把那句“好吧”给死死憋在肚子里!
不是所有爱情都是甜如蜜的。
姚亦昕一直觉得所有的婚姻到了最后,都会平淡如水,在柴米油盐的繁琐中消耗余生的岁月,这也是他恐惧婚姻的主要原因。
可是现在,他只想说,其实平淡如水的婚姻真的很好啊!!!
最起码,不像现在,每天都被这几个小崽子吵得脑仁子都快炸了。
“苏萤!姚峥!你们俩再吵,信不信劳资把你们送到墨竹山庄去?”看着快把床都蹦塌了的一对龙凤胎,姚亦昕在心里一万次的后悔当初答应了让苏念白孕育幼崽,如果换成他的话,是绝对干不出一次吞下两枚孕子丹这种极度凶残的事儿的!
“送到墨竹山庄?”
“去爷爷那里吗?不要啊……”
双胞胎哀嚎一声,立刻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床榻上,伪装成两只人畜无害的幼崽。
开玩笑,兄弟相残可以等到爹爹们不在的时候再继续,真要被送到爷爷那里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爷爷已经提过很多次了,说他们年纪大了,想培养苏家接班人了,两位爹爹不喜欢出门应酬,爷爷盯着他们俩小劳力眼馋很久了。
“很好,现在开始,穿衣服、洗漱,然后去前面书房等先生!”姚亦昕冷酷无情地宣布道。
明明他和苏念白都不是不喜欢学习的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两个不爱学习的学渣呢?要不是当初这两只是他和苏念白亲手从胚胎养大的,他真怀疑是不是有歹人偷偷把他们的胚胎给掉包了。
七年前,他和苏念白终于修成正果,决定趁着还年轻,赶紧要一个自己的幼崽,当时姚亦昕觉得过意不去,本来想自己吞服孕子丹的,谁知道苏念白坚决不肯,还以他自己修为高忍耐力强为借口,劝他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自己,姚亦昕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因为听朱爷爷说过,一般修为越是高深的一方,孕育出来的幼崽资质就越好,他虽然有妖神血脉,但论起修为,自然是老狐狸苏念白更胜一筹。
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由苏念白本狐孕育出来的幼崽,从长相到性格到形态……就没有一丢丢像刺猬的?
对此,苏念白的回答是:“反正生都生出来了,不然下次换你来?这样生出来的或许就比较像你了。”
姚亦昕沉吟间,就听到狐狸洞里叮铃哐啷一阵巨响,不知道什么东西又被两只淘气的小狐狸崽子给打碎了,顿时一阵头疼,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要是再生出两只淘气狐狸,我就得考虑要不要离家出走搬到山里去隐居了。”
“你要真觉得烦,要不我把他俩送到父亲那里?”苏念白忍笑道。
“啊?还是算了吧,毕竟还小……”嘴上嫌弃着俩小的闹腾,真要把孩子送回墨竹山庄,姚亦昕又忍不住心疼起来,还没成年就要接受苏家精英教育,想到毛绒绒的小团子累得瘫软在书桌上的可怜样儿,姚亦昕立刻就心软了。
他也是和苏念白在一起之后,又去了一趟皇宫才知道,当年他以为的“国师和小皇帝深夜幽会”到底是个怎样的大坑!所谓的“幽会”,就是国师大人冷着脸命人搬来一大堆可以砸死人的奏折,然后让还没有成年的小皇帝熬夜苦读还要写读后感的重复加班……当时他就原谅白丰霖了,这娃真是苦逼啊,摊上苏念白这么个无情无耻的亲戚。
不过,同情归同情,看到小皇帝期待的眼神,姚亦昕摸了摸微微有点痛的良心,果断把苏念白打包带走了。大元朝现在蒸蒸日上一点也没有要灭亡的迹象,既然如此,想必也不是特别需要苏念白这个苦力吧?
从那之后,他们夫夫已经在姚家村宅缩了差不多十年了。
这十年间,超级慢热的两个人从小心翼翼的磨合,到现如今的默契十足,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腻死人的甜言蜜语,细水长流间,夫夫的感情却是愈发的稳固。
苏念白和姚亦昕都不是那种冲动型的人格,俩人就像是极有耐心的老工匠一般,一点点地打磨着生活,在心里凿出一个大小合适的位置,慢慢把对方妥妥地安放到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再用柴米油盐混合着米浆,填上那些不太稳固的缝隙,自此,双方都觉得对这样的新生活异常满意!
谁说真正的爱情就应该是甜如蜜糖的?
在苏念白和姚亦昕看来,真正能让他们感到舒适安心的生活,恰恰是现在这样平淡如茶一般的清新舒适,久饮成瘾。
值得高兴的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平和的心境,再加上有苏念白从旁指点,姚亦昕现在的修炼速度可以说是进步神速,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至今也没有办法带两个孩子去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好在苏念白这家伙学习天赋惊人,竟然自己学会了素描,现在他们每年都会给两个小家伙画上许多画像,甚至包括毛绒绒幼崽状态的,非常可爱,这些画像他们都自己珍藏起来,每次回去探望姚家人的时候,国师大人总会卷起袖子,重新把这些画像再复制出来一份留在姚家,也算是让二老看到了自家孙子长得啥样。
一晃百年,姚亦昕已经很少再提及回到曾经那个世界的事情了,人类的寿命是短暂的,姚家二老,甚至姚家大姐和姐夫先后故去后,原来的姚家,真正能让姚亦昕惦记的人都一个个的消失了,孩子们也渐渐长大,承担起了属于他们的责任。
让他觉得安心的是,自始至终,陪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苏念白。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另外一个人进驻自己的世界,或许,他应该感谢自己重生在这个不科学的妖族,因为妖族有足够漫长的生命和岁月,漫长到足以让他用十几年的时间,慢慢去接受一个陌生的人和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因为这个国家的子民需要苏念白,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为了天下苍生站出来,可是,姚亦昕却不会再离开他了。
你陪我岁月静好,我伴你浴血奋战。
我彷徨的时候,你紧紧牵着我的手;你不安的时候,我永远在你身后。
对于姚亦昕来说,再没有比这样的感情更让他心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