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罗场(83)

　　他怒道：“你还性别歧视？”
　　南君凉说道：“我不歧视你的性别，但歧视你现在的作态。”
　　两人望着手机屏幕，都觉得跟对方有点聊不下去。
　　半晌，陆繁青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自从知道我的真实性别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南君凉说道：“毕竟知道你足够皮实，我也放松多了。”
　　所以你放松了就要开始对我进行毒舌攻击吗？陆繁青觉得南君凉这种性格，不够M的普通人真是很难承受得起。
　　陆繁青最后说道：“总之，你别多管闲事了。我保证，这件事之后我就不闹腾了。这是最后一次。”
　　南君凉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繁青说道：“我就想在所有人面前揭穿黎东鸣的真面目而已……这不算过分吧？”
　　“然后呢？”
　　陆繁青疑问地看着他。
　　南君凉说道：“你说揭穿黎东鸣的真面目，如果你没有他其它的把柄，你也就是揭露一下他抛弃妻子的渣男行径。但这些事情很多人不一定真的不知道，很可能只是粉饰太平而已。这种程度的报仇，你真的就会爽了吗？”
　　“他不是学校里性骚扰女生的老师或者贪污的官员，只要揭露真相就能让他身败名裂。抛弃妻子这种事情很多人都在做，虽然道德上受人鄙视，但是其实只要皮厚心黑一点，根本就不会影响生活。”
　　“你要报仇，至少也应该秉持着‘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又或者‘让他失去现在的名誉地位’这种想法才比较解气。陆繁青，我不小看你。这些事一般同龄人可能做不到，但我总觉得……你应该很有可能是能做到的。”
　　陆繁青听了，眨了眨眼，却突然笑了，说道：“没错，我是能做到的。因为黎东鸣这些年的黑料，也不仅仅只是抛弃妻子而已。”
　　南君凉说道：“别违反法律，别殃及无辜。”
　　陆繁青勾了勾嘴角：“无辜是说黎青池？”
　　南君凉冷冷回答道：“无辜是说任何一个没有亏欠过你，对不起过你的人。陆繁青，报复也好索债也好，你要记得你不是报复完了就一了百了了。你还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的，别做不该做的事情。”
　　陆繁青心头漏跳一拍，半晌才回答道：“……嗯。”


第092章
　　陆繁青听南君凉的每一句话, 都觉得那是在关心自己。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其实南君凉根本就不擅长跟人交流，说话也是硬邦邦的, 但是陆繁青就是能从中听出埋藏的好意。
　　甚至或许那些好意并不存在, 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那么认为。
　　陆繁青的成长过程之中, 确实缺乏了很多很多的母爱, 很多很多的父爱，但他至少知道自家外公外婆是关心和爱自己的，虽然那种爱其实并不足以供他生长所需，于是让他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缺乏的远不止是父母的爱，还有这个世界所能供给任何一个正常孩子的爱意。
　　而他偏偏有太早熟。
　　年龄不同的人之间会有代沟的存在, 但是对于陆繁青来说, 他却天生和所有同龄人有着不可逾越的代沟。他太过早熟, 经历了太多同龄人所不会经历的事情，于是就像一滴油无法溶于水，他始终游离于人群之外。
　　年纪大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学会很轻松地跟大部分人搞好关系，可是内心深处并不亲近。
　　南君凉是他第一个觉得可以很自然地交流而不用刻意去迁就或者配合的对象，脑子转得超快, 对各种事情的讨论也全部跟得上思路。虽然一开始接近对方的目的是起于顺势而为的利用，但是对于陆繁青来说, 像这种事情出现意外却又是向着好的方向转变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虽然这一切都打乱了他的计划, 但是也没有所谓, 因为心情在变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 陆繁青加快了自己的计划。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陆繁青的大部分计划已经安排就绪，但也确实就像南君凉所说的，目前所做的所有筹备，其实都还不足以让他觉得满足。
　　或许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满足的。
　　最可怕的是，因为怨恨那么深，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会让自己觉得满足。让他后悔？身败名裂？不，那都不足够。
　　但他现在不在乎了。
　　总要结束这一切，才好开始新的人生。
　　陆繁青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从想要报复的执念里面解脱出来。他这么久都没有真正接触黎东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对报复方式的不满足，总觉得不管怎么做都不够解气——或许也是不论做什么，都不能还给对方相当于他所承受过的痛苦。
　　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是这样天生而来的奇妙。他们不管给予子女什么，都是孩子所无法偿还的，爱固然如是，残忍也同样遵守一样的守则。
　　然后在之后的某一天，陆繁青突然就不来黎家了。黎青池本来觉得他可能是终于想通了，却发现黎东鸣的脾气越来越坏，变得暴躁易怒，频繁大发雷霆，而且盛怒之下甚至破坏东西。
　　黎青池本能地觉得可能是陆繁青做了什么，却不知道对方到底做了什么。但他还是十分担心。
　　这天黎东鸣深夜回来，默不作声地在楼下喝酒。黎青池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就发现他在楼下发酒疯，砸东西。
　　谢令琦也被惊醒，看到黎青池，就让他进屋去。
　　黎青池却没有走，而是跟着谢令琦一起下帮忙照顾和安抚黎东鸣，结果就听到黎东鸣神志不清地骂骂咧咧：“小畜生！我就算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爸……要是……要是在以前……我打死你都没人会说话——”
　　这样说着，却是似乎把黎青池当成了谁，猛然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
　　黎青池蒙了，谢令琦却炸了，猛然尖叫道：“黎东鸣——你敢打我儿子——”
　　黎东鸣却还分不清楚谁是谁，冷笑道：“什么儿子……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这种怪物就应该掐死……算了……”
　　谢令琦怒道：“你看清楚！谁是不男不女的怪物！？而且就算是怪物，那也是你和那女人生下的怪物！谁知道是谁的身上有毛病！”
　　其实黎东鸣打的一巴掌听起来唬人，却并不算重。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他此时喝得烂醉，站也站不稳，就算用力也用不上多大的力气。
　　真正惊住黎青池，让他好一会儿难以反应的是黎东鸣话里透出来的信息。
　　黎东鸣骂人的时候，黎青池大约猜到他是在骂陆繁青，但也只以为他是对于陆繁青扮女装的事情有所不满，所以才骂他不男不女。
　　但是谢令琦说的话却让人怔愣了一下，那句“谁知道是谁的身上有毛病”让人乍听之后十分不解，紧接着却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谢令琦和黎东鸣光顾着吵架，一时也无心顾虑黎青池的心情。一般这种情况下，按照黎青池以往的作风，他肯定会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无声息地干完自己要干的事情然而退场。
　　然而他今天明显很不识相，甚至还开口追问：“什么叫做‘谁知道谁的身上有毛病’？妈！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谢令琦这才意识到儿子还在，立刻安慰道：“没事儿，不关你的事。我去医院查过几十遍了，你健康得很。”
　　黎青池问道：“陆繁青不健康？”
　　谢令琦听了这个问题，顿了一下，说道：“天知道！他妈是个神经病，怀了孕还闹腾得很，又乱吃药，就算生下来是个残废其实也一点都不奇怪。”
　　黎青池说道：“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谢令琦冷笑，说道：“他有问题的地方你不知道。总之你别跟陆青繁那小子走得太近，他身体不正常，谁知道会不会跟着心理也变态了。”
　　等到好不容易把醉倒了而且还不怎么听话的黎东鸣安置好，谢令琦挥挥手，让黎青池跟他回了儿子的房间，看他睡下盖好被子，然后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青池，你要争气。你妈现在只剩下你了……你爸是靠不住的。”
　　黎青池看着她，突然问道：“妈，你后悔吗？”
　　谢令琦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许久之后笑了起来，回答道：“后悔能有什么用？反正人活着也就这样，年轻的时候天真，觉得有情饮水饱。后来察觉实际上的事情跟我的想象不一样的时候，却又已经把所有筹码都投进去了。”
　　“青池，你也到了岁数了。你要是喜欢哪个女孩子，千万要记住，感情的事就像炒股，一定要有所保留，千万不要孤注一掷。”
　　黎青池没想到谢令琦会跟他说这样的话，愣神之后，却有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说道：“妈你怎么跟我说这个……”
　　谢令琦摸摸他的头，关门走了。
　　回头黎青池把谢令琦说的话跟南君凉说了，问道：“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涉及隐私，我不好说。”
　　黎青池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想了想，到底还是体谅了他，说道：“那我不问了。其实……我也有一些猜想，但总觉得有些可怕，所以想要确认一下。”
　　南君凉摇了摇头，说道：“就算知道了你也做不了什么，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然后问黎东鸣的情况。
　　黎青池说了，南君凉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你爸和陆繁青闹翻了？这么快？”
　　南君凉这句话脱口而出得太快，其实非常不合时宜，但是黎青池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也觉得……闹翻得太快了。
　　就这个速度，完全不知道陆繁青之前做的事情是所为何来。
　　南君凉思考了一会儿，总觉得陆繁青的很多行为，看似天马行空，其实都别有深意。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的，如果真的那么想，那绝对是对陆繁青的性格不够了解。
　　从南君凉认识陆繁青到现在为止，对方就没有做过一件无的放矢的事情。
　　但是故意与黎东鸣恢复往来，然后又跟对方闹翻的意义何在呢？南君凉想半天也不是很想得通，最后还是对黎青池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你爸的情况，最好打听一下他和陆繁青发生的具体矛盾。”
　　黎青池说道：“我试着从我妈那里下手看看。”
　　南君凉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会注意陆繁青的动向。总之整件事都要密切关注着，否则要是闹出收拾不了的情况，到时候我们都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