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罗场(160)

　　南君凉：“……”
　　因为这样，南君凉对于南三要带着他飞往卫星办理公民身份的事情也没有再发表意见。
　　事实上，即使到了卫星，民政局附近也仍旧还有不少人在那里徘徊。南三想了想，决定还是进一步地进行隐蔽处理。
　　他从车里拿出了一个体积不大的手提箱。
　　然后南君凉眼睁睁地看着手提箱被打开，里面出现了一整块金属形态的方块和一小块乳白色的方块，然后这些金属方块呈现液体流动，很快变成了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这些骨骼外层又迅速覆盖上了一层金属物，形成了一个空心的金属光泽的人体模型。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人体模型看上去还都更像模型而不是真人。
　　然后那一块乳白色物质也□□控着，慢慢覆盖在了人体模型上，而且随着覆盖的进行，慢慢开始变色，变成了极为贴近人类肤色和质感的形态。
　　最后这东西动了起来，竟然完全变成了真人的模样。
　　南君凉惊讶极了，问道：“这是机器人？”
　　结果机器人回答道：“小南先生，我是青。”
　　南君凉讶异极了，说道：“你是远程控制吗？但是这个机器人里面什么装置也没有，感觉没有主控系统，数据芯片，也没有发声装置，只是个空壳啊。”
　　他这么说其实有点没头没脑，不过青的逻辑系统是根据南三的习惯和思维方式建立的，而南三的思维方式本质上和南君凉还是有不少的近似之处的，所以青很容易地就理解南君凉的意思，说道：“精神力科技可以使一部分物质操控形成远程化，不过有些程序当然还是要选择内部设置比较方便节能。这个机器人使用的骨骼是万能金属。目前联邦认可的标准质量万能金属有七十五种，这是排行前三的麒麟金，可塑性强，可消耗作为能源，同时本身拥有很强的记忆能力。它可以自然地构建人类脑部结构和声带结构，所以我其实现在是用类人的大脑在思考，用类人的声带在说话哦？”
　　南君凉这才明白了。
　　但是他还是有不明白的部分：“但是这个箱子这么小，你的体型却那么大，这么点金属真的可以制作出体积这么大的机器人吗？”
　　南三说道：“那是压缩的。它的实际质量和体积虽然没有这个机器身体这么大，但是肯定不止箱子里那点大小。”
　　南君凉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他望着青的外形发了一会儿呆。这个人体的外形看上去很路人甲，虽然外形是个成年男性，却跟青平时展现出来的虚拟形象完全不同。南君凉盯着他的脸看，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男性，甚至还能看到面部的毛孔和细小的容貌。以南君凉的能力，他怎么看对方都是真人，而不像是什么机器人。
　　南君凉猛然一个激灵，自己的脑洞把自己吓到了。
　　他忍不住想，如果是这样的机器人，就算平日里不知不觉取代周围的真人，那也不会让他觉得奇怪。
　　南三看到神色有变化，便问道：“怎么了？”
　　南君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青听了，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小南先生你害怕的应该不是身边的人变成机器人，而是熟人不知不觉之中就慢慢地被陌生人取代吧？只是因为机器人对你来说更加陌生，所以你才有这样的想法？”
　　南君凉仔细一想，还真的觉得可能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些。机器人就本质上跟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是人类制造的，虽然制造的方式不一样，但只区别在制作的方式里面。人类的孩子被生育，机器人被制作，我们本身都是一样的。也会具备人类的思维，学习人类的行为。人类有好有坏，机器人也是这样，有好有坏，受到教育的影响。”
　　南君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在他的时代，对于机器人的态度是有点一惊一乍的，虽然其实本身完全类人的智能机器人还并没有真的出现过，但是却已经有无数文学和影视作品描述和思考了它们的存在。
　　其中不乏正面的机器人角色，但是更多却是负面和恐惧。
　　南君凉思考了这个问题。
　　青作为一个智能AI，却告诉了南君凉一句让他很惊讶的话：“我们和人类并没有不同。”
　　同样是思想和信仰的继承，机器人只是人类的一种延续，它并不独立，也更不会跟人类对立。如果一定要说邪恶机器人十分可怕，那么肯定也是因为他的人类制作者和养育者可怕。
　　可是就算把机器人更换成普通的人类又怎么样呢？在不健康和充满恶意的环境里成长的人类，长大后依旧会报复社会。
　　南君凉觉得青说得很有道理。
　　南三说道：“只要人类不主动对机器人灌输什么人类是敌人，我们应该互相对立的思想，机器人战争是很难发生的。就像乔峰，他会觉得灭绝大宋让他幸福吗？或者像杨康，甚至郭靖……就算是郭靖，他也只是抗蒙，并不会真的想要灭绝蒙古。”
　　“机器人由人类制造和养育，就会有人类的思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至亲高于国家，有国才有家，但也是有家才有国。机器人也是这样。”
　　南君凉点头，又说道：“但是如果人类一直压榨机器人……”
　　南三说道：“机器人普遍会比较理智。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而且感情模块比较迟钝，但也不是没有。他们的设定里没有天生反社会人类，也不会有人去给他们编写这种逻辑模块——有这种想法的人都去报复社会了，一般没有这种闲情和能力。”
　　“如果真的被虐待，他们就就事论事找虐待的对象麻烦。就算人类里面，一言不合就迁怒报社的也是少数。”
　　他说的很有道理。
　　最后南三安排了青带着南依澜进去民政局，他跟南君凉则各自分散进入。这个过程之中，南君凉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青的外层皮肤是不是黎御之前使用的易容道具。
　　南三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应该是相似的东西。”
　　南君凉问道：“难道我们不能用那个易容吗？”
　　南三顿时失笑，说道：“对于人类来说，使用这样的东西是非常麻烦的，黎御的精神力强大，可以精细控制液体皮肤，但是如果是其他人使用，就没那么简单了，需要专门的定制。”
　　他说道：“不过我们去登记，肯定要用本来面目。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顶着大家的视线进去吧。”他把一顶帽子戴在了南君凉的头上。


第178章
　　青牵着南依澜先离开前往了民政局。在他们离开之前, 南三还逗了南依澜几句, 说道：“小澜公主，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作为当红的小偶像，你一定要发挥出你所有的演技，我们能不能逃过一劫，就全看你了！”
　　南依澜咕咕地笑, 显然被他捧得很开心得意，说道：“看我的！”
　　她抱着青的胳膊走远，南君凉很不放心，问道：“她真的没问题吗？”
　　南三说道：“没事儿, 就算真的被发现了也最多就是被跟拍和偷拍几下, 他们不敢做什么的。而且青也会保护她……”
　　说道这一句,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望着两人的背影不说话了。
　　南君凉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又想起了什么往事。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果南三愿意的话，结交新朋友，体验新人生，生活之中高兴和难过的事情多了, 再深刻的伤痕也会慢慢地淡化。但是像他这样一直孤独地, 自闭地生活着, 那么心上的伤疤只会因为日益被回忆而一再被划伤。
　　但是南君凉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有些罪恶感是不应该被轻易忘记的。如果贪图那一点轻松, 因此逃避和自我开脱，那么对于亏欠的人来说, 就太过于残忍了。
　　南君凉甚至都不会劝他。因为他觉得易地而处，自己需要的恐怕也不是劝慰。
　　他伸出爪子，想要握一握南三的手以示安慰。但是手掌靠近南三的手时，却又自己缩了回来。这样反复了数秒，他才终于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爪子。
　　南君凉在做事上一直过于果断，对于社交却总带着几分怯懦。他倒不是羞涩，只是不擅长漠然应对别人的痛苦和悲伤，所以尤其警惕可能引来负面情绪的行为。
　　南三的手被握住时，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就迅速领会到了南君凉的意思：“安慰我呀？”
　　南君凉就觉得跟另一个自己相处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两人有默契。这种默契感，普通朋友之间也许要许多年才能培养出来，但有些人天生就有，比如他和叶晴歌。
　　所以南三的心神领会让南君凉觉得很高兴。
　　他说道：“三哥，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死去的人，我们确实也应该牢牢记住他们，心存感恩和愧疚。我知道，对你来说，即使回到过去很多时候其实也不能代表什么，毕竟过世的人已经过世……就连想要弥补，也有点不对味的感觉。”
　　南三说道：“你能理解倒是挺好的。没错，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弥补的，想逃避或者自我安慰倒是很简单……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南君凉听他这么说，脑子里突然转过了许多念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不一定是同样的原因，但是像他父母那样，或者是像南三身边的人那样，失去生命的人的亲人，也许也都跟他们有着同样或者类似的心情。
　　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些人间的悲剧呢？南君凉能够想到的无非是更好的生命保护措施，更强的急救措施……当然还有对于伤害行为的反对。
　　但这些思绪也就是一闪而过。
　　很快他开口说道：“可是三哥，即使他们都去世了，但是并不表示你不能弥补。往好处想，一个人死后会去向哪里呢？会不会转世呢？就算不会，他的精神是化为土，化为风，还是化作什么其它的精神质子呢？这么一想，也许就算他不在了，也还是会以另一种形态出现。”
　　“尝试着作出某种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总是没错的。因为这样子，所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可以拥有更好更幸福的人生。”
　　南三冷漠：“就算真的精神质子转变成另一种生命存在，那还是同一个人吗？”
　　南君凉认真问道：“同一个人对你很重要？”
　　南□□问：“不是同一个人，我补偿什么？”
　　南君凉说道：“这里面有个对你来说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区别——如果对你来说，只有让你感觉到‘是这个人’的人才算同一个人，那他确实不是。甚至如果对你来说，只有拥有同样的品性和人格的人才是同一个人，那他可能也不会是。可是撇除你的主观意愿，他的存在是非常单纯的……同样的肉体或者精神……肉体死后会腐烂，被吸收，化成养分，成为另一个人，精神也会飞散，重组，最后构成其他人的灵魂……他们终究还会成为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