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罗场(11)

　　参考的事情估计要有时间才能做了，但是适当的直播解说却可以做起来。正好弹幕有人问起罗进在玩的这款游戏，南君凉顺口就介绍了一下。
　　他记忆里极强，几近过目不忘。虽然性格不活泛，好在知识面广博，顺口就介绍了一下国内外目前的游戏业情况，且条理分明旁征博引，果然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
　　可惜游戏毕竟不是直播的主题，所以南君凉也就是看到相关的内容是顺嘴提上几句。不过这也已经够了——直播平台上什么观众都有，其中本来就很是混了一批对于当前时代的各种情况有兴趣的人，南君凉一改常态，不再与之前那样寡言少语，却是令他们兴奋了许多。
　　源源不断地有人提问，但是南君凉只是挑选了几个回答。他毕竟做的是案情直播，而不是游戏直播。别看这些人看上去对游戏很好奇，如果他真的去做游戏直播，十有八九的人不会看——他们好奇的是历史，而不是相比他们本身所在的世界落后又或者幼稚许多的游戏。
　　南君凉看了当天的录播，又去看罗进前段时间的直播视频，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考虑到观众并不是每一个都很擅长推理分析，南君凉这次没有只顾着自己思考，而是进行了分析解说。
　　【光看视频的话，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查看罗进的所有视频之后，我们会发现一些有趣的地方。】
　　他这样说着，随手就拉出了一张电子表格，然后以极为流畅的动作输入了大量数据，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做出了一张表格。
　　这是一张时间图表。
　　南君凉说道：“大家可以在之后暂停回放仔细看一下，这张表格是罗进所有直播录屏的时间表。大家有没有发现什么？”
　　南君凉为了方便大家查看，直接制作出了一张表格，直播时间以蓝色长条显示在表格上，十分清楚分明。按照24小时来划分，罗进的直播时间大多分布在晚上，上半夜六七成，下午和下半夜各有那么几次，但是上午出现的直播……这却是唯一仅有的一次。
　　这虽然不能作为什么证据，但是总归是看上去有些不那么自然。
　　南君凉说道：“从表格上看，罗进以前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段进行过直播。事实上，一般来说也很少有主播在这个时间段进行主播。”
　　“当然，这也可以用心血来潮来解释，恰好在这一天心血来潮是有点巧合，我们先把它放下，当做一个待证明的疑点好了。”
　　但是他又说道：“接下来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他玩的这个游戏和统计一下他的弹幕和直播风格。”
　　罗进玩的是一款热门竞技类游戏。南君凉首先查询了一下游戏里在这个时间段的所有活动。不过林雪出事的那天是普通的工作日，尤其还是上午临近中午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日期限定的特别活动，所以不能从这点来判断直播的确切日期。
　　但尽管如此，却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游戏里有一种东西叫做系统公告，往往只有高消费的一些动作或者人品爆发的一些事件里才会出现。南君凉花费了一些时间，根据一些游戏的资料判断了一下不同种类公告出现的频率，然后记录了其中一些比较稀罕的事件的发声对象，就建了号进去加了对方的好友。
　　加上好友之后，他挨个向对方发送了密聊，不过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接近晚饭时间，只有寥寥两三个人在线，而且短时间内都没有回复南君凉。
　　然后他就听到外面发出一声突兀的响声。
　　南君凉愣了一下，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就发现外祖母也出现在了门口，在二楼围廊一侧的卧室门口对着隔了大半个大厅的魏灵珠，问道：“怎么回事儿？”
　　晏希珉正要开口，就被他妈拍了一下，然后魏灵珠就抢先开口道：“没事儿，这孩子粗手粗脚的，把相框给撞倒了。”
　　南君凉观察素来仔细，远远地就察觉晏希珉的表情有几分阴沉。
　　他不知道老人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不管有没有，晏老夫人看上去并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玻璃碎了，你们自己不要乱动，叫帮佣上去收拾。希珉你也是，以后要小心点。”
　　老夫人这样说着，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虽然说着关心晚辈的话，但是那语气里却带了一种难以叙述的冷淡和雍容……怎么说呢，看着就不亲近。
　　南君凉也没有接触过多少年长的老奶奶，但是就算是这样，晏老夫人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她身上带了一种气场，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
　　晏老夫人说完这些话，侧头过来看到了南君凉和南依澜在一旁，表情却是立刻和缓了许多，说道：“小澜，小凉，过来，我们下去吃饭。”
　　南君凉听了，顿了一下，与魏灵珠四目相交的时候，一瞬间觉得这位二舅妈的表情有着说不清的扭曲，不过也就是一瞬间，那扭曲转变成了笑容，说道：“希珉和君凉一起扶你奶奶下去吧，我找人来收拾下东西。”
　　南君凉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到底情商没有低到直接不长眼地追问。他看了一眼晏希珉，晏希珉却垂着头，并没有对上他的眼睛，似乎有意躲开了他的窥探。
　　但他还是跟南君凉一起去扶了老夫人。
　　老夫人和大部分老人不一样。她身上带着股天生的矜贵劲儿。她其实还很年轻，虽然大儿子已经年过不惑，老夫人自己却还十分矫健，一点也没有不良于行。但她不逞强，孙子来扶她，她也不推脱，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南君凉虚扶了她一只手臂，她转过头来眼神柔和地看了他一会儿，就说道：“你们兄妹两……都像你们母亲。”
　　这话应该是带了几分伤感的，南君凉不知道怎么回，就保持了沉默。
　　走到楼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停车的声音。帮佣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就跟老夫人说：“是三少爷回来了。”
　　晏老夫人问道：“是和媳妇儿一起来的，还是一个人？”
　　帮佣又去看，回来说道：“是一个人。”
　　晏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不必再添菜了。去叫先生下来吧。”


第013章
　　晏家两位老人彼此之间的称呼很有意思。晏老夫人叫丈夫“先生”，晏老先生则叫妻子“夫人”。南君凉只在电视剧里听过这样的叫法，跟上世纪三十年代似的。
　　这不是玉山市平常会出现的叫法，甚至也不是他父母会用的称呼方式——南君凉他妈妈一般叫他爸爸“他爸”或者“大宝宝”，他爸则会叫他妈妈“女神”或者瞳瞳。
　　相比之下，晏家两位老人之间的氛围就带着明显的疏离感，有种相敬如宾的味道。
　　南君凉不着调地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政治联姻？
　　之后三舅舅晏重鹤就进门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南君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开口叫道：“君凉！怎么样，学校还习惯吗？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南君凉对于这位一直表现亲热友好的三舅舅还是比较亲近和怀有好感的，听他这样问，就开口回答道：“学校还不错，我什么也不缺。都挺好的。”
　　晏重鹤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十分温柔地说道：“你突然被从春申带到玉山，哪有可能真的没有一点不适应的地方？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给人添麻烦，但是你要是什么也不说，反而会让外公外婆担心。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千万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们都希望你能生活得自在一点。”
　　南君凉说道：“真的没什么。大概是有一点不习惯的东西，但适应适应就好了，也没到会影响生活的地步。外公外婆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得很齐全，我真的没什么缺的东西。”
　　晏重鹤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记得给舅舅打电话。”
　　南君凉点了点头。
　　晏重鹤又跟父母说了几句话，才去自己屋里收拾了一下。大家都上桌以后，魏灵珠才总算收拾好了，下了楼来，看到晏重鹤之后，扫了一眼众人，说道：“三叔回来了？没带弟妹和希麟啊？”
　　晏重鹤说道：“希麟明天还要上课，丁琳陪着他。我回来看看爸妈。”
　　魏灵珠听了，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道：“三叔可真疼外甥外甥女。自从君凉他们回来之后，三叔回来的次数也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你的孩子呢。”
　　南君凉愣了一下，心里有点莫名，晏老先生的脸色却完全变了，眼看着就要发火，那头老太太却抢先了一步开口，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灵珠。”
　　她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听不出波澜，但是魏灵珠却猛然一惊，立马收敛了许多，说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说三叔对君凉和依澜实在是好。”
　　晏老先生冷哼了一声，说道：“他对自家外甥和外甥女好，难道有什么不对？”
　　魏灵珠顿时噤声。
　　南君凉见了这场面，忍不住皱了皱眉，总觉得晏家的情况复杂得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气氛都有点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开口轻轻叫了一声：“外公？”
　　晏老先生听他开口，沉默了一下，表情倒是缓和了许多。他开口说道：“别管你舅妈。这么大人了，说话还没个把门，口无遮拦的，以为自己还是孩子不成？”
　　魏灵珠一点都不敢反驳，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陪着笑，说道：“是我没分寸。”
　　晏希珉看到自家母亲的尴尬，虽然也嫌她多嘴，到底不忍心她被这样晾着，就开口转移话题，对南君凉低声问道：“直播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比起这乱七八糟的汹涌暗潮，南君凉也更乐意说案情，便开口说道：“发现了一点问题。罗进之前的直播里经常骂粗口怼人，基本上只要有人怼他他就会怼回去，而且用词非常粗鲁难听。他的直播好像一向是这个风格，评论区也有不少人抱怨过。可是作为不在场证明的直播录屏，基本上没见他骂人，回复也都很平和。可是那天并不是没有人怼他，只是他一句也没有回。”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开口说道：“那天他一共跟三条弹幕进行过互动，全部都是捧他的，另外那些怼他的，他都没怎么回复。”
　　晏希珉说道：“有问题。”
　　南君凉说道：“但这个并不能作为证据，太主观了。他说一句心情好基本上就可以解释了。”
　　晏希珉皱了皱眉，冷笑道：“我不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说他突然脾气变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