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闭月羞花(48)
青儿道:“听家里老一些的姐姐们说,老家主年轻的时候离家出走,和家里人都断了联系,偶然之间受高人指点,一心修道,才有了花氏后来的繁荣。”
哦,看来我还是个没爹没娘没长辈的可怜人。
后来青儿又断断续续跟他说了一些当世之事,她也只是个小婢女,很多高深一点的事情她就说不清了,想到那和杂乱无章,花倾楼听了半天,也只能勉强归结出一点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
十八年前,也就是他出生的这一年,修真界爆发了一场大乱。
修真界每年会举办一场仙灵大会,各家修士聚在一起交流和比试,借以提高本门派的影响力。而十八年前的仙灵大会就是由修真界威望最高的木萧山举办,到场之人都要比寻常多了数倍,几乎全修真界的人都到了场。
每次仙灵大会都会举办一场夺榜比试,而木萧山弟子莫思归在夺得榜首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魔族血脉突然觉醒,由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堕入了人人喊打的魔修。
莫思归在幼年时期被木萧山山主石韫玉带上木萧山,成为木萧山的一名弟子。而首徒花倾楼对他照顾有加,据说两人还生出了一些超出了师兄弟之间的情谊。莫思归堕入魔道时,花倾楼还在众人面前力保他,宁可背负万众唾骂也不愿抛弃他,可谓是一段佳话。
然而莫思归却是几十年前掀起仙魔大战的风无烬的儿子,风无烬似乎是料到了莫思归会在这天血脉觉醒,特地挑了这一天带领数万魔修攻山,其气势丝毫不输几十年前的那一场仙魔大战,众多修士陨落于这场恶战之中,就连石韫玉和花倾楼也殒命于此。
之后莫思归弑父上位,凭借强大的修为,一统仙魔鬼妖四界,打破了数百年来正道对魔族的禁锢,并且他迅速缴清了反对他的党派,成为了真正的四界霸主。
而关于与他交情甚好的花倾楼,由于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死的,死因也就成了一个谜,众说纷纭,一时之间出现了成百上千种不同的说法。
呼声最高的一种说法,便是木萧山首徒花倾楼,为了万界安宁,牺牲自我也要与莫思归一战,结果由于多年情分,他不忍心下手,这才让莫思归抢了先机。
每每说到这里,青儿总会不停地抹泪:“他们两个的故事真的是太感人了,据说曾经的木萧山首徒花倾楼,可是在修真界排名第一的美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花倾楼无奈道:“有吗?有我好看吗?”
醒来之后他先去照了个镜子,镜中人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宜喜宜嗔,眼尾一颗泪痣更是恰到好处,自然而然就流转出一股风流来,那张脸生得近乎完美,棱角分明,却又不过分冷冽。一眼望去,就像是话本画卷里描绘出的世家公子。
青儿马上笑道:“公子自然是好看的,虽然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公子,但只要排了名,公子必定是榜首。”
花倾楼熟门熟路地从胸口掏出一把折扇,兀自打开:“这还差不多。”
在他心目中,凡是修仙的世家公子,身边必定要配备一把折扇,这样才能对得起修真之人仙气飘飘的姿态。
他道:“那莫思归呢?传说中的四界霸主,又是什么样子?”
青儿摇摇头:“没有人议论过他的长相,公子你想想看,他杀了那么多人,还把修真界排名第一的美人都杀了,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狂魔,能长得有多好看!依奴婢想啊,他肯定是张牙舞爪,嘴巴咧得老大,脑袋上两个尖角,吓死个人呢!”
姑娘,你议论了别人都不敢议论的人,真的不怕掉脑袋吗?
打发走了青儿,他便一个人在诺大的花府里晃荡,偶然碰见几个花氏弟子,都恭敬地称他为家主。虽然自己还想不起来之前的事,但这种被别人高高捧在天上的感觉,貌似还不错。
他一路绕到了后院,这里长了一大片桃树,美得就像传说中的仙境圣地,却人迹罕至,四周安静无比。
他打开扇子,刚想摆出一副桃林君子的姿势,却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那阵喘息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甚至还飘着一丝血腥味,让他不得不相信这阵喘息并不是他的错觉。
……不会撞见鬼了吧?
他下意识的想要逃走,却想起来自己身上高超的修为,脚步一顿,随手就挥出一记暴击,将面前的桃树劈出了一个不浅的口子。
亲娘啊,原来修仙的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那棵桃树后面滚出来一个灰扑扑的东西,他定睛一看,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身上的黑衣被血液浸染得不成样子,露出来的皮肤上遍布伤痕,花倾楼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这个人的腰将他拉了起来,心虚道:“那个……我不知道桃树后面有人……”
那人摇了摇头,嘴唇翕动着,说了一些话。他的声带仿佛受了些伤,声音嘶哑着,夹杂着一些气流摩擦的声音,花倾楼将耳朵凑近了他的嘴,才勉强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救命……”
☆、重生二
那人身上的皮肉都被烧焦了, 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焦肉味, 站都站不稳。花倾楼想了想,将扶改为了抱,抄着那人的腿就将他从地上拦腰抱了起来。
真沉啊。
他的个子比花倾楼高了一截, 看着挺瘦, 抱起来却不轻。花倾楼默默腹诽了一句,问道:“哎,这位兄台,你怎么称呼?”
黑衣人动了动嘴唇, 半天也没发出个声音来。他上半张脸全用一个黑色面具遮了起来,雕刻着太阳形状的花纹,只露了一双眼睛, 无助地看着花倾楼。
一对上那双眼睛,花倾楼便心软了:“算了,等你好了再说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那人动了动身子, 花倾楼本以为她是要下去, 刚想松口气,谁知那人只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心安理得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连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这位兄台还怪不客气的。
“莫楼。”
花倾楼一挑眉。
少年继续道:“我的名字,莫楼。”
莫楼,莫楼。花倾楼将这话在嘴里回味了多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没我名字好听。”
莫楼抽了抽嘴角, 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那……公子贵姓?”
花倾楼自豪道:“免贵姓花,花渊。”
这么说着,他不由自主地朝怀里的人多看了几眼。莫思归生得俊美至极,面如冠玉,虽然半张脸都被面具挡住了,可下颌线条优美流畅,双唇微红,让人忍不住去想象面具之后的脸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尤其是那双金瞳,被黑色面具衬得愈发耀眼,仿佛含着一池星辰一样。
要是姑娘就好了,说不定英雄救个美,姑娘一高兴了还能以身相许。
甚好,甚好。
少年靠在花倾楼怀里,吃力道:“多谢花公子救命之恩。”
花倾楼抱着他往庭院里走,一边问道:“你与其和我说谢谢,不如告诉我你怎么会在我家院子里?”
莫楼沉默了半晌,嘴唇紧闭。花倾楼顿时有些不自在,以为触到了人家的什么伤心事,刚想打个圆场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他就开口道:“我……不过一介散修罢了,路上半道被同行暗算,路过贵府,便躲了进来,实在是……打扰公子了……”
这话说的可谓是楚楚可怜,对上那双盛满了眼泪的金瞳,花倾楼更忍不下心了,当即应道:“不打扰不打扰,我就是问问你而已,又不是赶你走,等伤好了再走也不迟。”
他向来心软,碰见个受伤的小猫小狗都要抱回去养着,更何况是个受伤的大活人。就算莫思归不开口说留下,他也不可能放任一个受伤的人出去乱晃荡。
况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对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没什么抵抗力,虽然半张脸都被面具挡住了,可露出来的部分都好看得不得了。四舍五入一下,即使面具后面的脸长得不怎么好看,就凭那双眼睛,也足以让人过目不忘了。
想到面具,他忍不住问道:“莫兄,你这面具是怎么回事啊?”
顿了顿,感觉自己问得有些突兀了,便继续道:“莫兄不愿说也可,我就是问问而已。”
……问问而已,并不是很想知道。
莫楼咬了咬下唇,轻声道:“之前出去修行的时候遭遇了大火,我没来得及跑出来,后来脸就变成这样了。所有人都说我脸上的疤凶神恶煞,干脆就把脸遮住了。”
花倾楼颇为遗憾地点了点头,心道真是老天不长眼,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孩儿。
他抱着莫楼,从后院绕出来后,便迎面撞上了青儿,青儿看上去很焦急的样子,一看见花倾楼,就扑了上去:“公子,您到底去哪里了,把奴婢都要急死了!”
他消失的时间有点长,旁边又没人跟着,恰逢这个时候是老家主的头七,花府上下都以为他想不开了,都准备去花府池子里捞人了。
花倾楼道:“在院子里转了转,顺带救了个人,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青儿这才看见他怀里的少年,身上的焦肉味熏得她差点儿打了个喷嚏:“啊呀,家里怎会出现这种人!公子你快把他放下,别脏了公子的手!”
闻言少年幽幽抬起了头,可怜巴巴地望着花倾楼,摇尾乞怜的样子让花倾楼更心疼了:“行了行了,多大点事,救个人都怕我脏了手,那我以后就别救人了。”
青儿道:“那人身上这么脏,臭臭的,奴婢这不是怕……”
花倾楼瞪了她一眼,吓得她一下子闭上了嘴,乖乖跟着花倾楼进了里屋。
莫楼躺在床上,任由花倾楼给他脱了沾血的外衣,烧焦的皮肉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气中,烧焦的味道更加清晰可辨,与屋子里檀香气混合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花倾楼坐在床边,唤道:“青儿,拿些干净的布料和药来。”
青儿点点头,扁着嘴,一边动手干活,一边偷偷给莫楼翻白眼。她本来是照顾花倾楼的,干得也都是些轻松的活,乍一下来了这么个伤患,恐怕她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突然,她背后一凉,回头望去,发现莫楼正紧紧地盯着她,面具下的金瞳闪着凛冽的寒光,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
好在莫楼看了她一会便转过了视线,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他看着花倾楼,突然开口道:“花公子……为何要救我?”
花倾楼给他掖好被子,给他烧焦的皮肉上了点药:“举手之劳,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当然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自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把他捡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