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废物 上(78)
脚蹬三轮车跟机动车自然没法比,加上雪地难行,又有变异生物不时袭击,虽然三人是轮流蹬,中途不休息,仍然用了五六个小时,过了中午才赶到基地。一翻检查,除了南劭外,另外两人身上都有伤,无奈被留在了观察室。南劭跟两人也没什么话说,一甩三轮车,撒开腿迫不及待地就往租的小院跑。想到张易很快就能够好起来,他不自觉咧开了嘴,合都合不拢。至于末世前那些所谓的风度形象,早不复存。
然而有的时候越是急迫地想要去做某件事,中途越容易出现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就在院子在望的时候,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哥。”
很轻的喊声,还带着些沙哑变调,如果不是南劭对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只怕就要错过了。他跑得太急,停下时往前拖出了两道雪印子。
少年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大棉衣,因为身体瘦削的缘故看上去空荡荡的,而给人造成这一印象的原因还有他那两条从棉衣下面露出来的细腿,竟然只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秋裤,一只脚穿着鞋子,另一只脚却只穿着只露着大脚趾的袜子就这样踩在雪面上,冻得面色发青,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唇角裂着口子,眉眼间的桀骜被忐忑惶恐替代,再不复往昔皎如秋月艳胜春花的神采,五官还是那熟悉的五官,却让南劭产生了陌生的感觉。如果不是那声哥……小孩已经很久没叫他哥了,自从十五岁那年发现了他的心思之后。
“跟我来吧。”看到少年脸上的巴掌印以及衣裤上已经凝固但仍然新鲜的血迹,他的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有些烦躁地开口,然后便继续往小院走去。心情有点坏,但又不能算特别糟糕,他发现自己在面对少年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被耽搁了回去的时间。原来不爱就是不爱了,就连恨和怨都显得多余。但毕竟流着部分相同的血液,见到对方落魄,他不伸手拉一把还真做不出来。
南唯闻言先是一喜,但很快便被失落替代。如果是以前,南劭见到他这样,定然是又急又怒,一边小心地将他背起一边斥责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再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帮他解决掉那些欺负他的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淡,冷淡到让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只不过再怎么猜测,他也没敢像以往那样发脾气等对方意识到错误来道歉,而是乖乖地跟了上去,他太清楚,外面已经没有自己容身的地方了,否则他不会蹲在这里等上大半天。
“劭哥!”南劭刚推开门,里面就传来了惊喜的叫声,而后一下子涌出了好些人,除去陈长春他们,就连乔勇和石朋三也在。
“我操你大爷的!臭小子,我就说你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嘛,哈哈……”乔勇大步走在前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在他背上狠狠捶了两下,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长春跟着走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其他人脸上也都笑呵呵的,为他的归来感到由衷的高兴,
南劭脸上露出笑意,无论是谁被人这样真诚相待,大约都会觉得心中温暖。“我先上去看看易哥,下来再跟你们说。”然后回头看了眼南唯,淡淡说:“那是我弟,麻烦先帮忙照看一下。”
提到张易,众人脸上都不由露出敬佩的神色,乔勇开口说:“去吧,不过他恐怕已经睡了。”
南劭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变化,但却没心思多问,三步并着两步上了楼,并没有看到南唯欲言又止惶恐不安的表情。明明才过了两天,却是在生死间走了一遭,于他来说,倒真似恍如隔世一般。想到乔勇的话,他推门的动作不觉放轻。
张易确实睡了,但仍然保持着警惕,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赫地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如同刀锋,却在看清来人时化成春水般的柔和。
“回来了?”他率先开口,温和的语气下压制着翻涌澎湃的情感。
“嗯,我回来了。”南劭露出灿烂夺目的笑容,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毫无保留地将满心的欢喜表露出来。然后立刻发现了张易的变化,走过去伏在床边仔细地打量了半天,讶然问:“你好像好多了?”
“有个叫金满堂的姑娘,这两天都过来帮我疗伤。”张易深邃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南劭脸上,有的话他不说,但南劭却不能不明白。金满堂既然来了,南劭被变异生物吞下的事便瞒不住人,如果不是当时张易正处于昏迷的状态,只怕会因为急痛交加,不等救治,连那吊着的一口气也断了。好在缓了那么一缓,因为金满堂的全力出手,等张易得知这个确切的消息的时候,身体还经得住折腾几下,便是如此,仍然眼前发黑,好久没缓过气来。后来有乔勇等人的劝解,加上他心里总是记着南劭离开前的那句话,更想要亲自去那裂坑边看上一眼,今早才没拒绝金满堂的治疗。
南劭救金满堂,那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出手之后就后悔了,但却已来不及,毕竟只要他活着,就还能想其他办法救张易,两人相互扶持着,再难也能熬过去,而他如果死了,先不说金满堂会不会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主动去救治张易,以张易的脾气,就算被治好,日后怕也再难开怀。好在错有错着,金满堂还算有良心,而他也不仅逃得一命,还在生死之际悟到了生命异能的根本。这时听到张易的话,不觉有些心虚,这事是他理亏,换成张易为了救别人而把命给丢了,他也受不了,所以只能讪讪地说了句:“没白救她。”而后老老实实地将这两天的遭遇跟张易说了一遍。
“回来就好。”张易听后良久不语,他很想狠狠地揍对方一顿,又或者将其痛骂一场,但终于还是做不到也舍不得,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虽然也希望早日痊愈,更希望两人都变得强大起来,不用再对其他人卑躬屈膝,但是于他来说,这些都比不上南劭能够安然无事地回来。
闻言,南劭的心慢慢沉静了下来,脸上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一把将张易抱进了怀里,如同一路上都在想的那样。感觉到熟悉的体温以及味道,一切都真真切切地诉说着这个人还活着,张易一扫之前的冷静俨然,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压在心中那沉甸甸的阴霾散去了很多。
第98章 前事
南劭虽然心急着要给张易疗伤并验证自己的异能,但这一治疗起来会花上多长时间却说不准,因此必须给自己和张易先填饱肚子再说,同时还要跟其他人打个招呼,以免他们担心。等他到得下面时,看到坐在炉子边已经换上合身衣裤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南唯,这才想起自己忘记跟张易提这事了。拍了下额头,他索性决定再拖上一拖,等事情都办完了再说。
“花姐,麻烦你给弄点吃的,给易哥也弄一些,今晚和明早我们大概吃不成。”他无视因为他的出现而赫地站起身眼巴巴望过来的少年,对队伍里唯一的中年妇女说。
中年妇女叫花满枝,所以队伍里的人都称她花姐,闻言她虽然有些疑惑,但仍然笑眯眯地应了声,然后叫上另两个女人当帮手转身去了。
“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是小别胜新婚,你这是打算跟阿易在床上滚个一天一夜?”乔勇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笑了起来,“我说你小子悠着点,阿易的身体可经不住你折腾。”
南劭和张易确立关系这么久,也就是酒店里遭遇鼠鸟那次稀里糊涂而且十分仓促地行过一次事,那次向征的意义比较大,要谈到快感什么的,还真没有。但凡情至深处,便会渴望身体的接近,因此要说他不想跟张易再发生点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乔勇一打趣,他的脑海中便不自觉往深度开始想像,嘴角上扬的弧度压也压不住,最后干脆懒得装了,笑道:“我倒是想,那也得等易哥战斗力恢复不是。”
除了张易外,他几乎不跟其他人说笑,就是连话都不多,所以这一开口倒让乔勇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登时咧嘴笑得更欢,“就凭阿易昨天的漂亮出手,我认为就是现在他拿下你也不是问题。”
“出手?什么出手?”南劭原本还乐呵呵地听着乔勇夸张易,但很快便听出了蹊跷,疑惑地问。张易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也就能够勉强用手指头夹着刀柄转转,怎么可能出手?
“你不知道?”乔勇微讶,他以为刚才南劭在上面呆那么久,各自身上发生了什么,两人怎么都该跟对方通过气了,“张易没说吗,昨天有人来找事。”
“什么?”南劭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
“就是我们进基地时在隔离观察室里面遇到的那个长得跟老鼠一样的家伙,没想到那王八蛋这么记仇。”卢军插话,提起这事他就一肚子的火。
南劭闻言脸色微变,他对那个鼠脸男本就有所戒备,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敢在基地内动手,不免懊悔不已,怪当初不该顾虑太多没暗中下杀手,以致留下了后患。
“易哥出手了?”想起乔勇的话,他心里颤抖了一下,有些艰难地问了出来。他根本不敢想像那个场景。
哪知他这一问,原本还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的其他人顿时激动了,将乔勇和卢军给挤到了一边,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着重于描述张易怎么威武不凡,哪怕是全身动弹不得仍然轻而易举干掉了一个金系异能者的事,其间少不了加油添醋,将过程说得多么惊险,张易出手又是多么悍勇无匹,就仿佛亲眼看到似的,让人几乎要以为他们口里的不是躺在床上几近瘫痪的伤患,而是能够大杀四方的英雄豪杰了。
南劭却没被他们天花乱坠的表达方式给迷惑,听的整个过程中眉头都是皱着的,最后抽丝剥茧得出一句话,张易动刀了。他太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张易动刀意味着什么,因此他根本没办法继续听他们扯下去,站起身就往楼上冲。
众人声音嘎然而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唰唰落在了乔勇身上:“劭哥这是太高兴了?”
“我看是被你们给气的,净瞎叨叨!”乔勇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圈,翘着小胡子骂。他知道大家的心情太过压抑了,尤其是未觉醒者,而张易却让他们看到了就算是不觉醒异能也可以成为强者甚至超越异能者的可能性。能够活到现在的人,没几个是怕苦怕累的,他们怕的是没希望。所以在昨天看到张易竟然以瘫痪之身杀掉了一个异能者之后,怎么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和兴奋,于是跟南劭描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将心里幻想出来的画面给加了进去,使整件事都充满了玄幻武侠风。
其他人被骂也不生气,仍是笑嘻嘻地讨论着昨天的事,同时各自心里暗暗计划着以后该怎么提升自己变得跟张易一样,气氛前所未有的活跃轻松。乔勇见状,眼里也不由露出了笑意。
而这时在楼上,张易见到南劭满面怒色地冲进来,不由有些奇怪,又诱又哄了好半会儿才从心里自责又憋气的南劭嘴里弄清原由,不由哭笑不得。
“那时候不出手不行,其他人都不在,总不能等死。”他语气温和地解释,眼里尽是纵容。
“我知道,我是怪自己没用……”南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语气生硬地回答。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住,还是男人吗?
“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张易心里感动,却并没表露出来,而是笑着说。“在你遭遇危险的时候,我也无能为力,是不是我也该要为此愤怒自责?”虽然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
“那不一样……”南劭语塞。
“有什么不一样?”张易不耐烦地打断他,“还是不是男人?少在那里唧唧歪歪。”骂出来后,他心情一下子舒畅了,原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不是一个字两个字艰难地往外蹦的感觉是这么好。果然是有了对比才能知道自己原来拥有的一切有多么珍贵,只可惜因为习惯而让它们在人们心中变得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