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从入门到放弃(50)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实际上,周诣比他更加固执。
罡剑再次袭来,太子承惠不得不暂时停下自己的思索,转而和周诣硬碰硬起来。作为当朝太子,他有着旁人无法拥有的特权,其中之一便是可以带刀入殿,当即,太子承惠便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同周诣对垒起来。
周诣精通六艺,尤擅骑射,触类旁通之下,对剑术也稍有涉猎。
他剑势凛然,一时之间竟占了上风。太子承惠以怨魂之姿游世多年,早已忘却了不少曾经修习过的剑法,这会儿被周诣毫不留情的攻势打得节节败退。
大殿之上的文官武将与皇亲国戚们皆是满头大汗,他们身上的麻痹玄术尚未解除,动弹不得,不知该何去何从。
见主子落了下风,道巾方士顾不上再和谢千仇缠斗,转头便准备加入周诣这边的战局,帮太子承惠一把。
谢千仇心中微沉,一脚踹开一名想要扑打上来的羽卫,反手便夺下了对方手中的钢刀。
拿着两柄钢刀,他神情一凝,右腕抬起,反手便将其中一柄抛掷了出去!
那钢刀如标枪一般,直接落在了方士跟前,刀剑刺入大殿的绒毯之中,刀刃距离方士的身躯不过三寸。
顿时,那方士险些软了腿,下面也开始淅淅沥沥地漏了些黄水。
他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料理了方士,谢千仇不敢稍作停顿,直接奔向了太子承惠这边,准备帮助周诣。
周诣见他冲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发觉周诣在笑,太子承惠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忽然,周诣脸色的笑容一僵,他睁大双眼,错愕地看着那跌在地上的方士。道巾方士咬牙切齿,竟将自己头上的道巾拆了下来,片刻后,那道巾之上竟开始泛起了淡淡的金辉,形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方士咬紧牙关,将手中的道巾丟了出去!
“道巾上面画了道纹……”周诣朝着跑来的谢千仇大喊,“快闪开!”
谢千仇一怔,下意识地转头,便见那金色道巾竟如有生命,蛇般地朝自己的面门袭了过来!
就在此时!
一直按兵不动,互相埋汰的琴师和小厮动了。
那小厮明显是个门外汉,什么招式也不会,就在哪儿乱七八糟地挥着拳脚。但他下手极恨,什么地方也不打,就照着那些围着他与琴师的羽卫胯`下踹了过去!
他这一脚用足了蛮力,那羽卫一时不察便被正中红心,顿时虾米似的弓起腰身倒了下去,捂着自己的下面不住惨嚎。
一众羽卫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纷纷觉得胯`下有一丝凉意侵体。
而琴师则抄起手中的古琴,在羽卫们退后,给两人腾出一条道的时候,将古琴一翻——
啪!
那古琴竖着裂成了两半,琴师直接从琴身中掏出了一台小型弩`箭!
他快速地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箓,搭在了弩`箭的弩身上,登时,那弩上便突兀地出现了一支虚影状的小箭。
琴师抬起手`弩,朝着方士猛射了过去!
小箭直直地刺进了方士的大腿旁侧,它是虚影,甚至穿透了方士的腿。丢出道巾的方士惨叫一声,被他抛掷出去的金色道巾也迅速地软了下去。见危机已去,谢千仇箭步流星,直接冲到了还在僵持着的周诣和太子承惠之间。
他的加入让战况顿时完全倾倒,两人一人持罡剑,一人握钢刀,几息之间便让太子彻底败下了阵来。
太子被他们两人逼得步步后退,忍不住大声喊道:“羽卫听令!全军出击!”
只是。
无人响应。
太子惊异不定地偏头一看,才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手下最精锐的羽卫近侍们竟已悉数倒在了地上,甚至还有不少人脸上泛着诡异的笑容,口水也流了一地。见他望了过来,手持弩`箭的琴师嘿嘿一笑:“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承惠惊怒不已。
琴师耸耸肩膀,一副大爷模样:“想知道吗?不告诉你!”
太子差点被他气得背气。
和琴师站在一起的小厮摇摇头,他手里拿着一个长条状,顶端稍小,看起来丑不拉几的玻璃小瓶子。
那瓶子看着像是,像是……
花露水瓶。
“把狂笑箓烧成符水,然后灌进手工烧制的玻璃花露水瓶里,趁乱喷在羽卫身上,叶明朗,你真是人才啊。”周诣抽了抽嘴角。
他已经认出了琴师和小厮的身份。
叶明朗顿时一惊,把脸上的面罩给摘了:“你怎么认出我的?”
周诣:“其实我就顺口一猜,随便蒙了一个名字。我没认出你来,真的,是你自己暴露了。”
叶明朗:“……”周诣这人生来就是克他的!
谢千仇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钢刀抵在了太子承惠的脖颈处,让太子不敢妄动。
他开口:“我赢了。”
太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依旧傲慢自负:“你赢了什么?呵,你不过是颗卑微的棋子而已,即使杀了孤,你也无法成为帝王。”
“醒醒,前朝早亡了!”叶明朗趁机煽风点火。
黄赫假装自己是空气。
谢千仇顿了顿,忽然用没有握刀的那只手牵着了周诣。
周诣先是扯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抽不出来后,索性反手握住了谢千仇。
“我并不想赢什么天下,权力什么的,我不是很感兴趣,”他忽然笑了,“我只是……赢了到了他而已。”
他心中盘亘了无数岁月的阴霾,终于尽数散去。
从今往后,他会是一个全新的、足以站在周诣身旁的谢千仇。
第五十九章
导演是被冻醒的。
他打了个喷嚏, 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得不禁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导演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台摄影器材旁边,而原本负责这台设备的摄影师,则被他挤到了一旁。
见导演看向自己,那双目无神,如同约会周公的摄影师才如梦初醒, 费劲地晃了晃头,忙不迭地道:“导导导演!这段原片有问题吗!”
“纠正一下,我不姓导导。不过, 奇了怪了,我怎么对之前的事情没什么印象……”导演摸了摸后脑勺,把头探到摄像机处,看了下原片, “我们一直在赶进度?”
“好像是……”摄影师也不是很确定。
抵达皇城外景片场开机之后,他便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非常玄妙的状态。好似做了场大梦, 但具体梦到了什么,却又不怎么清明,只潜意识地记得,自己似乎一直在操作摄影机而已。
这时, 片场的场务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导导导演!不好了!出事了!”
“有完没完啊!还有,重复一次,我不姓导导!”导演怒了。
场务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沈度那边出情况了。”
“什么情况?”导演摆弄着手里的摄影机。
他有些疑惑地发现,相机的存储中多出了不少奇怪的拍摄内容。黄沙、皇宫、宫变……以及, 一袭白衣的清隽青年。
他辨认出片中国师打扮的人正是在剧组拍戏的周诣,而这存储下来的影像,十有八`九是剧组拍摄的内容。
可是……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拍摄了这一段内容的印象?导演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布下的迷阵让整个片场的人的神魂都进入了他所构建的虚假世界里,但与此同时,这些人现实世界中的身躯却已经按照着本能行动,维系着正常的生理需求。而摄影机本就可以拍摄下一些常人无法窥见的事物,这才将虚假世界里演算出来的一切情状和事件都给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场务喘了一口气:“突然有自称是什么……沈氏的人来片场了,沈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强行解约,还说什么……他是被人操控了才来拍戏的!”
“什么人啊!”导演差点被气得吐血。
片场内,那些才从虚假世界里苏醒过来的职工们一片混乱,而沈度的突然毁约也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导演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过。
他侧头瞥了一眼摄像机,反正片子已经拍了不少了,看看能不能交给后期剪辑处理一下,重新倒腾些东西出来?就算拍不了视剧,也可以弄成短剧嘛!
导演想起在摄像机中瞥见的,如谪仙般的白衣国师站在高台之上俯视众生的场景,不太甘愿让这段影像就此蒙尘。
***
临时搭建的候场休息室中。
傅诗巧压着自家哥哥的脑袋,强行让傅海行同自己一起,恭恭敬敬地朝以及把戏服换下来的周诣鞠了一躬:“周周,这次真的非常感谢!”
周诣摆了摆手:“没什么,沈度这事儿,实际上我也存在一定的责任。那附在他身上的邪秽,是冲着我来的,真要说的话,是我连累了你们妖都道门的大师兄。”
“这事怎么能是周周的错!”傅诗巧忙道,“你只是……躺枪?”
周诣:“……”
傅诗巧朝他甜甜一笑:“那周周,以后有机会再见咯!我会一直在台下给你打电话的!”
“……打电话?”
“就是打Call啦!”
周诣:“……”作为一个偶像,他竟然对业内术语一概不知,是不是有点不敬业啊?
傅海行一脸怨气,他不甘心啊!自个儿可爱的妹妹就这么被周诣这样的小白脸给忽悠跑了,他越想越觉得气恼。
等回去之后!他就去把周诣之前的片子全部翻出来看一遍,他倒要看看,这小白脸究竟有什么魅力!
傅海行此时全然不知,他之后也得步上傅诗巧的后尘。
***
等傅家兄妹离去后,同样待在休息室里的谢千仇才走到了周诣的身后,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待会儿黄赫处理完片场那边的交接事项,我们就回锦都去。”谢千仇瞟了一眼,休息室内只有他和周诣两人,便十分自然地垂下了头,亲吻了一下周诣的耳尖。
周诣斜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千仇笑嘻嘻,似乎彻底放开了,“就是想亲你。”
“只亲耳尖?”
谢千仇从善如流地转到了周诣的身前,把他压在休息室内的软椅上亲吻起来。
先是鼻梁,而后下滑,粗暴而不失温柔地撬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的唇齿,和对方交缠不休。
周诣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扯住了谢千仇的衣领,毫不示弱地回应了过去。
在虚假世界里,他与谢千仇,连带着总算干了回好事的叶明朗一起布下了往生阵,将太子承惠的怨魂超度投生,就此终结了和对方牵扯了无数岁月的恩怨。
周诣隐隐约约地觉察到,也许他会重生到现代来,也和太子承惠有一定的关系。
甚至他现在这具完全契合,乃至与往昔容貌也一般无二的身躯,也是对方的布置。
周诣知道太子手下有无数大隐于市的玄派高人,甚至不乏海外人士。他曾听说过,在与天`朝隔海相望的扶桑有着所谓的式神之术,他现在的身体,极有可能一开始就没有神魂,是死胎降生,而后才靠着式神驱使,活到了现在的年岁。而当他重生现代时,代为管理身体的式神便完成了使命,转世投生,这才让他得以重临人间。
不管怎么说,他对太子感情复杂,极有痛恨,又有漠视,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地感叹,但总归是没有所谓的情感,伴随着太子的往生,一切都划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