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从入门到放弃(22)
这一次,正好让他试试改良之后的役使道术的威能。
周诣张了张嘴,现在,他要念出言灵。
不过,因为从者完全随机,其实不管他念什么,召唤出来的东西都不受影响,随便念就好。
——这役使道术的力量,纯属看脸。
周诣气正腔圆地开口:
“乌鸦坐飞机!”
冲天的白光刺眼至极,让人双目生疼,待白光渐渐暗淡之后,有一个黑色东西出现在了周诣与谢千仇两人的眼前。
“那是什么……”还和他手牵着手的谢千仇有些难以置信,他是越发看不透周诣了,这世家子究竟还有多少怪奇的玄术手段?
周诣眨了眨眼。
看来,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那是只浑身黑红,鸟头、龟身、蛇尾的龟状异兽。
“《山海经》中有记,杻阳之山,怪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宪翼之水。其中多玄龟,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名曰旋龟。”周诣道。
旋龟一被玄术道纹召唤而出便直勾勾地坠入运河之中,它扬起鸟首,发出了如劈木般的怪异叫声。
白手们一涌而上,想要撕扯那黑色旋龟,谁知旋龟却丝毫不惧,张开鸟喙,竟一口啄住了一只白手!
鸟喙戳刺,转眼之间便将那白手给戳了个稀巴烂。
被旋龟啄碎后的白手上的怨气陡然消散,手影也虚实不定起来。最终,它化为黑色怨气,消弭在了虚空中。
驱散掉不少白手之后,那旋龟又乘浪而行,飞快地游向了运河中心。
头靠船舷,它扶住了被浪潮几近掀翻的鸭子船。
坐在船上的青年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扶好鸭子船,旋龟以蛇尾卷住船头的小鸭子,转而朝着那还在燃烧的海火靠近。等接近了海火,那些白手们再次翻涌起来,可惜都被旋龟尽数镇压。
张开鸟喙,旋龟吸气,竟将海火悉数吞食了个干干净净。
海生火彻底熄灭,那些躁动着的白手们失去了养分的来源,怨气再也无法凝实,如那只被旋龟用鸟喙捕杀的白手一般,重化黑色怨气。可它们还未来得及逸散,那吸食完海生火的旋龟复又转头,鸟喙再开,将怨气也一并吞食了下去。
它似是饱食,不禁再次发出了怪异的叫声。
拖着鸭子船,旋龟游向岸边,待小船靠岸停好,它庞大的龟身才渐渐散去,消失不见了。
海火已熄,白手已亡,浪潮已退,江都的运河河岸再次重归平静。那些被白手们拖入水中的人也接二连三地被岸上的幸存者与匆匆赶来的搜救者们救起。尤其是那个还在直播的男主播,更是抱着救他的人痛哭流涕,发誓再也不搞什么幺蛾子直播了。钱虽然重要,但再重要,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普通人们无法窥见白手与旋龟,只道运河忽然翻潮,这才造成了灾祸。
船上的青年爬上了岸,他被颠得头晕眼花,忍不住趴在了地上开始干呕起来。
周诣收起使用完毕之后已失去效力的天雷箓,和谢千仇一同走到了青年的身边。
伸出手,周诣把青年拉了起来。
青年正想道谢,却见谢千仇一脸阴沉地看向自己,忍不住心中一个咯噔,差点被吓得险些拔腿就跑。
“叶、明、朗!”
谢千仇一字一顿道,之前他误以为叶明朗被他的霉运波及身死之后,心中只有愧对与悲恸。但现在这家伙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到自己以前因为愧疚而对憎恨着他的叶晴空的种种针对处处忍让,谢千仇就气得想把叶明朗这混账真的弄死的心都有了。
叶明朗尴尬一笑:“兄弟,你认错人了!在下苏断腿,并非叶明朗!”
周诣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观看起着场同门掐架。
谢千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他气急败坏,叶明朗心中警铃大作,对着周诣一个抱拳,留下一句“多谢搭救,不过我和dalao聊不来,走了”便撒丫子就跑。
谢千仇气极反笑。
谁知周诣却安抚性地握了握他的手。
“不急,”周诣微虚起双眼,扶了一把头顶戴着的太阳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跑不掉的。这叶明朗身上,肯定隐藏了些什么事情。”
第二十六章
叶明朗兀自逃跑, 却没想周诣微虚起了双眸,不急不缓地缀在了他的后面。
因为霉运的关系,谢千仇背后的道门给他准备了诸多防身应急用的符箓,当下,周诣便又已有些熟练地从谢千仇的风衣内袋里抽出另一张天雷箓。
再次以罡剑为媒介,他目光如炬,挥动右腕, 在半空中再次描摹出一道与之前的役使玄术截然不同的道纹。
常人是无法窥见天罡地煞之气的,因此在河岸边的游人眼中,周诣仅是虚握右手, 在空气里晃动着手臂。
禁行箓。
叶明朗溜得飞快,宛如脚下生风。
他谨慎地在逃跑的空档里回头去瞥周诣和谢千仇,见二人竟没有追上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还未等叶明朗逃进安全距离, 他将视线重新移回前方,却惊恐地发现, 周诣和谢千仇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叶明朗调头继续跑。
然后又迎面撞上周诣和谢千仇。
——就好像遭逢了鬼打墙,只能永远在莫比乌斯环里徘徊打转。
到了这个份上,叶明朗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肯定是周诣和谢千仇两人动了什么手脚。
他虽然和谢千仇已四年未见, 但清楚自己的这位同门师弟在玄道方面的造诣不高,断不可能做下这样的布置。
叶明朗认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无奈地望向着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周诣。
周诣是个吊梢眼的主,这会儿看上去邪气得很, 只是这邪中并未带恶,单纯像是为恶作剧得逞而愉悦而已。他本就是廉贞之命,骨子里就有那么点恶劣与嚣张自我,只是因为曾经的首席身份收敛起了而已。
等到了这百年之后的世界,他早已卸下了不少伪装。
面对那些自己并不在乎,甚至让他不爽的人,譬如夏鹰,譬如铭天,周诣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恶劣。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一向是周诣的行事准则。
他俯视叶明朗,好整以暇道:“现在和dalao聊得来了吗?”
叶明朗十分知趣,腆着面皮拍马溜须:“聊得来聊得来!dalao说的都对!”
谢千仇见叶明朗这副谄媚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愤怒地揪起叶明朗的衣领,仗着身材高大力量惊人,愣是硬生生地把叶明朗提了起来。
“叶师兄,”谢千仇皮笑肉不笑,“没想到你还真的活着啊……我想想看,自你为了救我被拖入鬼门之后,我们已经有整整四年没见过面了吧?”
最初的忧心已经尽数散去,现在的谢千仇心里憋火得厉害,只想把叶明朗这混账玩意儿痛殴一顿。
叶明朗打着哈哈:“对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谢师弟啊,看你精气神都挺好的,身边居然还有dalao罩着了,我这做师兄的也就放心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无期啊!”
言罢便开始挣扎起来,似乎还未死心,想要逃跑。
周诣却开口问道:“既然未死,又为何不回你道门去,甚至还要改名换姓呢?”
叶明朗被吓了一跳:“我没改名啊!”
“你现在不是叫苏断腿吗?”
叶明朗振振有词:“那是笔名!谁脑子抽了会在身份证上登记这种名字啊!”
周诣:“……”
见拽着自己的谢千仇脸色越来越黑,叶明朗适时地闭了嘴,暗骂一声自己嘴贱,便不再说些莫名其妙,装疯卖傻的话来。
他吞了口口水,似是有些后怕地张望了一下周遭,才谨慎地问道:“那什么……叶晴空那二百五没跟着你们吧?”
“没有。”回答他的是谢千仇。
叹了口气,叶明朗终于接受了受制于人的事实。他挥开谢千仇钳制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这才收敛了之前的嬉皮笑脸,换上了一派严肃的神情。
“这里不方便说话,去我现在住的地方详谈吧。”
***
叶明朗现住的地方是和一位和他关系不错的编辑帮忙找的,就在江都运河的夹岸附近,只是地理和楼房结构略显奇葩。
公寓建在落差地上,这边从一楼进去,那边从五楼出去,堪称空间错位。
打开防盗门,让周诣和谢千仇两人换上他平常给责任编辑与主编准备的拖鞋,叶明朗这才泡了两杯新茶,递给了周诣和谢千仇。
“说吧,”周诣品了一口茶水,叶明朗虽然又贱又欠,不过品味倒是不错。茶是清明前采摘晾晒的明前茶,气香而味纯,“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失踪,谢千仇被扣上了害死你的黑锅,无端遭同门仇视了四年?”
叶明朗张了张口,见谢千仇又开始恼怒起来,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不知从何讲起为好。
“你很厉害,”叶明朗忽然道,“召唤奇兽的手段也好,那个鬼打墙一般的把戏也罢,这些都不是我道门有的手段,能冒昧地请问一下吗,你是道上的哪位高人?”
“我名周诣,来自周家,那是个你应该不曾听闻过的隐世玄派家族。”周诣直接搬出了那个谢千仇因为误会而给他擅自安上的家族设定。锦山门已亡,他不便将山门当做自己的底牌。
叶明朗垂首:“原来如此,世家传承么……那么,说不定这事你能有点头绪,”他继续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不是我不想回道门,而是我不能回道门去。”
四年之前,叶明朗曾在七月半鬼门大开之际救下误入冥道的谢千仇,但因缘际会之下,他却不慎替谢千仇挡了灾,自个儿掉进了鬼门里。
好在叶明朗虽然人不太正经,智商时不时下线一会儿,可玄术道法还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当下,他便靠着玄术,硬生生地从鬼门中闯了出来。
可这一闯出来,叶明朗却发现事情大条了。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玄乎,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叶明朗道,“我不敢把这事告知道门长老与门长,因为他们肯定不信,还会觉得我是门派劣徒,师门不幸。”
周诣抿了一口茶水:“玄派中人会不信玄?”
叶明朗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既是隐世玄派世家子,定然知晓这紫微斗数中的杀破狼之相吧?”
周诣眯起双眼,他自是知道。并且,前不久他替谢千仇卜筮叶明朗下落之际,就曾观看到锦都的天象,已隐隐浮现出了七杀、破军与贪狼这三颗星宿的星图。
杀破狼之局近在咫尺。
“你想说什么?”
叶明朗开口:
“杀破狼一出,紫薇必殒,天下必祸。而现今世道,本早已没有紫薇帝星命格之人,但……现在没有,过去曾有。我是道门之中最擅卜测的弟子,在鬼门之中时,为了逃出生天,我动用了占术。占出了怎样的星图,我很难给你描述出来,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在锦都之中,却有紫薇帝星!而且,这紫薇星,极有可能不是活人……”
“我是破军命格,而谢师弟是七杀,只要再有贪狼便会构成杀破狼。”
“杀破狼本是紫薇死结,但同样,紫薇也是杀破狼的克星!两者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我不能留在锦都。”他正色道。
周诣喝了口茶:“你以为我信?”
叶明朗卡壳,他伸出手,有些气不过地指着周诣痛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