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血(154)

　　他找到了莱茵，他抬头看着莱茵。
　　他冲莱茵一笑，笑容之中满是安抚，饱含歉意。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响在城市上空，响在天地之间。
　　一如他再明确不过的决心。
　　“莱茵，我来接你回去。”


第147章 危机边缘
　　玛利亚教堂之前, 所有教会人员都看着席歌, 而席歌只看着莱茵。
　　席歌所说的每一个字, 都落在了他们心头，像是陨石落在重重砸在地面那样留下很深很深的痕迹。
　　黑暗的天空被火焰染红。
　　熊熊的火焰就在席歌来到的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它似乎不再只代表着净化的火焰，也变成了恶魔的狞笑。
　　黑夜与火焰, 本就是恶魔降临的预兆！
　　几息之后，红衣主教转过身来。
　　他直面席歌，高举手中权杖, 声音隆重而威严：“邪恶的吸血鬼, 你正在主的圣堂之中大放厥词，侮辱主的荣光, 主不会宽恕你的！”
　　席歌终于调转目光了。
　　他身后忽然冲出一对蝙蝠羽翼，蝠翼抖动, 劲风呼啸，硕大的阴影霎时出现在地面之上！
　　蝠翼将他拱卫, 阴影成他披帛，席歌直飞大笨楼前，与红衣主教面对面。
　　亲眼看见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莱茵, 原本就压抑在席歌心头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他冲红衣主教微笑。
　　阴影在他面容上曲折而过。
　　他的声音恰如地狱的回响：“你的主无法从天堂下来救你,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能宽恕你的，也只有我。”
　　飞翔是人类永恒的梦想，当这梦想被敌人拥抱的时候，慌张与惶恐便不由自主将心灵占据！
　　震惊之中, 红衣主教骤然退后一步，连席歌的话都来不及反驳。
　　而他的反应还算镇定，自他以下，教会中人纷纷慌张，围绕在莱茵身旁的人形成一个圆圈，将莱茵紧紧围住，不留一丝空隙！
　　一瞬惊慌之后，红衣主教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举起权杖，高声念诵圣言。
　　圣言响起，权杖放出光芒，一个如同气泡一样的罩子出现在半空之中，朝莱茵罩去！
　　有了红衣主教的带领，教会中人纷纷醒悟，他们在同一时间动作，神圣骑士拔出武器，神官们点亮圣光。
　　而守在教会周围准备观看火刑的众多民众，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们直面着光明和黑暗的对决，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的能力。
　　如同柔软的羔羊被屠刀笼罩，众人惊恐的尖叫响彻大街，人群熙攘拥挤，纷纷掉头向后方逃离！
　　红衣主教高喊一声：“骑士长，带着骑士出去维护秩序，不要让长街的民众发生踩踏！”
　　说话之中，他高举的权杖再度放出光芒。
　　第一团光芒向莱茵笼罩，第二团光芒向天空飞去。
　　第一团光芒是禁锢类魔法，可以将莱茵禁锢于十字架上；第二团光芒是场地类魔法，足以覆盖整个场地！
　　如同一个小太阳似的光明之球飞上了天空，于顺时针旋转之中抽出道道亮光，这亮光自天空飞跃至大教堂的各个角落，而后，光明就自这道道亮光之中四散辐射，于黑暗之中展露斑斓色彩，斑斓的结界将大教堂与外界一分为二，置身外界，别说普通人，哪怕出去维护秩序的教堂基层骑士与神官，也再不能看见大教堂中真正的情景！
　　红衣主教之前，席歌没有管第二个魔法，他直接伸手，握住了第一团光芒。
　　本该克制黑暗力量的光芒在他掌心之中脆弱得如同一枚小小的毛绒球。
　　他将五指一合，那球就化作几片破碎的光羽，自半空纷纷洒落。
　　红衣主教正在构建笼罩整个教堂的结界，他的身后，一位神官举起手中的火把，他大喝一声：“邪恶的吸血鬼，你不要妄想将人救走，他将会在你眼前被火焰净化！”
　　说罢，他立刻转身，将火把掷向莱茵。
　　短短距离，火焰在黑暗之中划出明亮的轨迹。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莱茵已经被火焰彻底照亮，逼近的跳跃的火焰在他的双瞳之间放至最大，气势汹汹将他的双目占据。
　　但莱茵的目光并不驻留于近在咫尺的火焰，尽管他的发梢已经在高温之下微微卷曲。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席歌身上。
　　过去十七年的生命之中，他从未想过，虔诚信奉主的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黑暗生物被绑在十字架上。
　　可这荒诞的世界将一切不可能化为可能。
　　他成为黑暗生物，被绑在十字架上。
　　最后愿意前来将他拯救的，是一个只与他相识数日的吸血鬼。
　　对方为什么会来呢？
　　他应该知道这里有很多很多的陷阱。
　　如果他来了，也许我们两个人都走不出去。
　　黑暗生物应该自私残忍疯狂邪恶，他们不具备任何人所应有的美德。
　　所以他不应该来的。
　　莱茵想。
　　如果我和他的位置对调。
　　我会来救他吗？
　　火焰即将点燃莱茵身下柴火堆的那一刻，重重霜寒自天空降落。
　　“哔剥”声中，空气急速冷冻，霜花落在燃烧的火焰上，于第一时间将火焰熄灭。同一时刻，一层层冰霜覆盖在建筑表面，也叫举起武器教会人员的眉梢结冰，肢体冻僵。
　　众人的动作慢了一瞬。
　　席歌就在这一瞬使用自己的天赋能力！
　　他伸手朝虚空之中一抹。
　　一排沙漏呈环形浮现夜空之中，它们环绕的位置与环绕在莱茵身旁的教会人员位置一一对应，因为这些沙漏正代表着那些人的时间。
　　沙漏出现，席歌以指尖一划。
　　微光于黑暗中一闪而逝，光芒闪过，沙漏自中间断裂，安置其中的沙子纷纷掉落，眨眼清空。
　　沙子漏掉三分之一，环绕莱茵周围的人群老态毕见。
　　沙子漏掉三分之二，环绕莱茵周围的人失去生命的火焰。
　　沙子漏掉全部，环绕莱茵周围的人皮肤消融，骨头灰化，又被天地中的风一卷，如同沙画一般纷扬破碎。
　　变化只在眨眼之间，挡在莱茵和席歌中间的人全部消失，席歌伸手前探，抓住莱茵身上的枷锁，用力一撕！
　　枷锁碎裂，莱茵自十字架上倒向席歌。
　　席歌单手将他环在怀中。他看见了莱茵脖颈上的十字架形状的焦黑，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碰触那一点痕迹。
　　他抱着莱茵飞上天空，他在莱茵耳旁问：“痛吗？”
　　冰冷的怀抱将莱茵环住。
　　心中的神坛在这一刻坍塌颠倒了。
　　主从神坛之中消失，该隐出现神坛之中。
　　莱茵抱住席歌，他回答对方：“不，没有什么感觉。”
　　他在心中同时祈祷：该隐啊，如果您能让我与他安然逃过今夜的危机，从今以后，我一定将您视为我心中的真主，我将以命以血，将您敬奉！
　　站在距离莱茵稍远位置的红衣主教自时间下逃过一劫。
　　但手下的死亡依旧让他心头剧痛。
　　他大喝一声：“死亡公爵，你们还在等什么！”
　　光明的布幕之下，又一道漆黑的布幕升起了。
　　光明自天空降落，漆黑从地底升起。
　　光暗结界同时将大教堂笼罩，光明的结界欺骗着愚昧的人，黑暗的结界才是这一场战斗中真正的杀招！
　　死亡公爵之所以能冠以死亡之名，之所以敢打亲王的主意。
　　乃是因为他拥有一个甚至不畏惧亲王的至强的天赋。
　　他的天赋能力为“绝对禁锢”。
　　绝对禁锢：以我之名，此地为我领地，我之领地内，一切规则听我宣调，我之敌人，不可使用天赋能力！
　　当黑幕自地面向上空合拢之际，席歌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两样天赋能力一同受到压制，他迅速反应过来：死亡公爵的天赋能力就是压制敌人的天赋能力！
　　莱茵已经抢到了。
　　此行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
　　他的手臂瞬间紧绷，他的目光向四下飞速一扫，选定一个安全的位置，就准备将莱茵掷出！
　　对方手臂上的力量传递到身体，莱茵刹那明白席歌想干什么了！
　　惶恐占据了莱茵的心灵，他不害怕死亡，但他害怕再也看不见愿意来救他的人！
　　莱茵反手用力，死死抱住席歌，他大喊：“不，不要将我丢出去，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起面对所有敌人！”
　　无论生或者死！
　　席歌手臂上的力量不再增加，尽管局势一触即发危在旦夕，他依旧抽出时间，转头看了一眼莱茵。
　　年幼的皮皮脸上全是紧张与恐惧。
　　他轻而易举地探查到对方的心。
　　那不是面对死亡的紧张和恐惧，而是害怕被独自丢下，不能一起面对所有艰难的恐惧。
　　如果此时位置对调。席歌想。我也愿意和莱茵一起面对所有，而不是等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得知幸运或者不幸的消息。
　　他冲莱茵微笑。
　　他将莱茵重新揽回怀抱，他对莱茵说：“好，我们一起，无论何时。”
　　这瞬间之后，黑幕合上。
　　死亡公爵的绝对领域成功布置。
　　领域布置成的瞬间，三道身影出现在场地之中，三大公爵来到大教堂中，与红衣主教并肩作战！


第148章 危机
　　两层结界相互叠加, 月亮, 星星, 一切来自天空的光芒都被阻拦在外。
　　光线消失，人类的双眼顿时陷入睁眼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席歌趁此机会，双翼一卷, 自天空飞下，将莱茵带至一个相对安全和隐蔽的角落。他轻声说：“你先留在这里。”
　　莱茵不语点头。
　　席歌转身离去。
　　离去之时，莱茵又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席歌：“怎么了？”
　　莱茵抓住对方之后就后悔了, 这决战的时刻, 他不应该耽搁太久，浪费太多时间, 可是总有一些话，此时不说, 就让人害怕以后也无法说。
　　莱茵的手松了又紧，他问席歌：“您会胜利吗？”
　　席歌简洁干脆：“会。”
　　他本来觉得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清楚, 可是莱茵虽然没有说话，他担忧的眼神依旧落在他的身上，徘徊不肯离去。
　　席歌想了想, 安抚地拍了拍莱茵的头, 再度补充：“会的，因为我们的命运早已紧密相连。”
　　这个解释让莱茵一下联想了许多，莱茵大胆问：“您的意思是，您会永远带着我？”
　　席歌还来不及回答莱茵，黑暗里, 突然传来一声讥笑。
　　“都到了这个时间，我可畏的亲王，您还有时间和您的后裔调情说笑，做亲亲我我的永恒约定吗？”
　　同一时间，风穿过巷道的呼啸声响起。
　　火焰于黑暗之中次第亮起，照亮这没有光线的黑暗之所。
　　说话的人最先在黑暗之中显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