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过文主角攻不干了(170)
祂剧烈地挣扎着,发出混杂着无数声音的哀号和斥骂。
祂只是想逃避,又不是想死!!!
秦有昼依照见玄的指点,靠着势不可挡的污秽之物,逐个击破了祂的弱点。
自始至终,见玄都没吭一声,只是沉默地继续把祂的力锁在自己的体内。
钵的天职便是盛物,祂当时借着这便利控制见玄,反倒是给自己添了枷锁。
祂在见玄的身体里不住地哀求着,全然没了先前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欠了很多债。”
见玄懒得理祂,突然开口同秦有昼道:“打算怎么还?”
“慢慢还。”秦有昼淡淡道。
“那他怎么办?”见玄咳嗽了声,艰难地问。
“你有耐心,咳咳...他不像有的模样。”
“.....”
秦有昼沉默了。
为了让整本书终结,他闯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祸,招惹了整片沉龙沼的污秽之物。
他要还的不是一般的债。
就算他现在有灵力去一一渡化它们,也至少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时间。
而渡化大量秽物时的灵不能随意走动,要一直维持本体,甚至无法和人交流。
无论如何,他都是对不起师尊的。
秦有昼岔开话:“你先前问我的话,我已有了解答。”
——他们为何存在,又为何而活?
“正巧。”
见玄微笑着看他,开了豁口的唇角牵扯脸上的肌肉抽动。
“我也知道了。”
“我们...为活着而存在,为找存在的意义,所以才继续活。”
人的一辈子,都在探寻中渡过。
他已经找到他存在的意义,也算是活过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
秦有昼轻笑着,再次刺穿他的胸膛,说话的口吻却平和似对一位老友。
“生便是场逆旅,为生本身欣喜,也为有同路人欢欣。”
他有过许多的同路人。
他们多是他的朋友,也有见玄这般亦敌亦友,但和他为同一件事努力的人存在。
人来来去去,最特殊的同路人,便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见玄愣了下,旋即艰难地笑:“我都要死了....你还得提醒我,我这辈子都没讨着过道侣。”
“不过,我很高兴。”他笑得灿烂。
“我能...再遇到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多谢了。”秦有昼朝他伸出手。
“你做了无可挽回之事,但也救了天下,这毋庸置疑。”
“是、是我该谢你。”
见玄拍了下他的掌心,混浊的瞳孔寸寸暗淡。
用了一辈子傀儡之术的修士,临死时的身体像是破裂的傀儡一般,一块一块地剥落。
“你虽不修佛道,但...”
“...渡了我。”
也救了天下。
“去,去找他....”
他抬起手,声音越来越弱:“剩下点权能,送你...善用....”
一道流光落在秦有昼掌心。
这百年里,见玄瞒着祂,隔一阵子,就挪用些微小的权能,彻底纳为己用。
这是他唯一能自作主张的事了。
没了权能的祂什么都不是,无法再左右任何事,会彻底灰飞烟灭,化成风中的一缕。
恍惚间,见玄看到了百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三佛宝总在一起。
舍利活泼但胆子小,每天做梦要出去玩,又会被大妖的故事吓到。
菩提寡言但沉稳胆大,主动开口都是问问题,但有人若是找他,他也会很耐心地回答。
他会从木匣里偷偷出来,蹦到他跟前。
金菩提总一本正经又稚嫩地发问:“您抄的书,能给我看么?”
得到满意的答复,他便会很高兴。
“多谢您。”
其实,就是个早熟的小孩子而已。
他们都活得很苦。
非要比谁更惨,便没必要了。
....
那都是好久前的事了。
恍惚间,眼前的年轻修士似乎又化成了散着金光的灵宝。
再一眨眼,秦有昼缄默地看着他。
见玄的手无力地垂落,缓缓地合上眼。
生是泥炼的钵,死又落在泥里....
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
秦有昼看着面前四分五裂的钵。
他俯下身,小心地把碎片拾起,郑重地收在布包之中。
随后,他双手合十,庄重地念了一段经文。
那还是一百一十年前,见玄教给他的经文,他稍稍记得些。
等睁开眼,秦有昼抬手,看着萦绕在手间,急不可耐的污秽之气。
“给我一刻钟。”
他平静地轻声道:“我便兑现我的诺言。”
地上的黛旸已经彻底化成了一滩由烂肉、脏皮混杂的玩意。
九尾有九条命,可没了气运,他先前欠下的命,百条都不够还。
秦有昼绕过他,拨开已经脆弱如薄纸的幻境。
“师尊!”
他沙哑着嗓子,冲着外头喊:“嬴未夜——”
透着血雾,他听到了鳞片摩擦的声音。
秦有昼的脚步越来越快,冲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四周俱是妖魂被撕裂后遗留的残存灵力,一条巨大的蛟卧在血泊之中,身边满是因缠斗落下的碎鳞。
他心口处渗血的伤口触目惊心,喘着带了血雾的粗气,看向秦有昼时,因为重伤而浑浊的眼神变得透亮了许多。
“....有昼。”
他狼狈地缩起血肉模糊的尾,拼命直起身来。
秦有昼眼眶发酸,想要抱住他。
一抬手,却看到手边张牙舞爪的秽气。
他僵硬地站在嬴未夜三米开外,也仓促地收回手。
“小昼。”嬴未夜也看出了他的异样,却还是朝他跟前凑,在身后拖出一道血痕。
“你....”
他话未说完,秦有昼往后退了半步。
“您别过来。”他轻声道。
要是再沾秽气,师尊真会有性命之忧。
嬴未夜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瞳孔颤抖。
“事情了了,一切都已结束。”
秦有昼努力扯出个笑:“可我沾了因果,得自己承担。”
“是不是秽气....我可以帮你。”
嬴未夜声音都变了调,他惶恐道:“你现在这般说,是要做何事?”
“.....”
秦有昼毫无征兆,直挺挺地跪在他面前。
蛟的身形剧烈地颤抖着。
“您教我,不要跪任何人。”秦有昼顿了顿,道,“今日是我卑鄙,非要强求一事。”
嬴未夜的眼神已不清明。
混杂着愤怒、恐惧和不安的妖力铺天盖地地包裹着秦有昼。
他喘着粗气,口不择言:“秦有昼,你就算跪我要我活着,也无作用。”
“你若抛下我,我立刻自断灵脉,生剥自己的筋骨,当场死在你跟前!!!”
这话听着歇斯底里,寻常时候嬴未夜根本说不出。
可他已经顾不上任何事了,尾音都带着哀求。
“我不会死,只是要睡一段时日。”
秦有昼又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我不求您做其他事,我只求您等我醒来,我们定亲成婚。”
嬴未夜愣住了。
他瞪着发青的双目,怎么都没想到秦有昼会扯到成婚上。
“这一跪,算是暂抵成婚时的对拜。”